作者:玄学是什么
李寻欢没有问他为什么认得他,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出现在江湖中,必定是有人认得的。他笑道:“还能说不么。不过我的酒并不好,只是关外普通的烈酒。”
白子扬微笑道:“没关系,并不是我喝。”
白子扬从炭盆上提起温好的酒水,闪电貂迅捷异常的从他身上掠下,抱着小酒壶嘘溜溜的吹了几下。一对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转动,盯视着他……
待白子扬点头后,抱起小酒壶喝了起来。
“我的酒,全被它喝了。”
李寻欢见此也笑了,他还第一次见到如此有灵性的小动物,笑着又咳嗽起来,仿佛只要他身体稍微好点,咳嗽就又来折磨他,这个不是病,但比病更加痛苦。
白子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并没有说什么,白子扬能治好他,可不打算这么做。
他想见识下小李飞刀,他想试下这例无虚发的神刀,对李寻欢这个人,如果交集太深到时候真见到这一刀也会缺些东西。
李寻欢咳嗽好了一点,继续喝酒,他不停的喝酒也不停的咳嗽,白子扬陪着他喝,没有劝他,虽然他的咳嗽跟他滥饮无度有关。
但是一个人因为喝酒受了这么大的痛苦,还要继续喝酒,那么心中一定有比这更030痛苦的事。没人能比李寻欢更明白喝酒的坏处,也没人能比李寻欢更能体会这导致的痛苦。
痛苦不能用快乐来抵消,只能用另一种痛苦来掩盖,这也是人的悲哀。
再长的路都有走到底的时候,这段路不算长,也不算短。酒喝完了,路也走完了。
虬髯大汉铁传甲见李寻欢不停喝酒,有些责怪的看着白子扬,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好久没见他的少爷喝的这么开心了。他知道那是因为白子扬陪他喝酒的缘故,因为李寻欢这十年来已经许久没人陪他好好喝一次酒。
铁传甲并不是不愿意陪李寻欢喝酒,可是每次都看着他喝酒那痛苦的样子,都忍不住去劝他。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三人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两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三人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对饮着。
当然不只是对饮,白子扬还叫了喝多吃食。
从三人走进这客栈后,所有人都不禁往这边瞧来,准确说是瞧着白子扬。
那头银发实在太醒目了。
上等白色锦缎,腰间一柄价值连城的黑光寒铁折扇,扇尾挂着白玉扇坠,刻着一个白字。风度翩翩,气质儒雅,就算没拿着书卷也让人感觉是个书生。
白子扬偏过头,看着铁传甲道:“我听说铁布衫要保持童子之身,至少二十年才能大成,没想到真有人去练这门武功。”
铁传甲露出憨厚的神情,说道:“我本不是个聪明的人,只好下死力练这种笨功夫。”
白子扬笑道:“天下蠢人不少,可让书生不反感的蠢人也就你们仆从二人。”
李寻欢道:“愚笨点,何尝不能快乐点?”
“你们快乐?”摇了摇头,像是替他们回答了这话,两人都有着痛苦的秘密,不愿告诉他人的秘密。
交谈时,又有三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了酒铺。
铁传甲一语道破他身份:“‘急风剑’诸葛雷。”
李寻欢皱眉,又笑道:“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他嘴里虽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掩着棉布帘子的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白子扬道:“那孩子怕不用片刻就会到,探花郎稍等片刻就好。”白子扬低头逗弄着貂儿,桌上的食物被一人一兽吃的七七八八。
诸葛雷到了这小镇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人,三人自然也没被他看在眼里,他们很快地要来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befd)然被风卷起。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型状,同样高矮。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
只有李寻欢的眼睛,却一向在瞪着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那孤独的少年。
前二人摘下雪笠,目光却很恶毒而锐利,就象是响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身漆黑的紧身衣服,原来他们的身子也象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这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了披风,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
诸葛雷只有站起来,勉强笑道:“两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那脸色苍白的人蛇忽然道:“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
他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着,也就象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诸葛雷听得全身寒毛都涑栗起来道:“不……不敢。”
那脸色黝黑的人蛇冷笑道:“就凭你,也配称急风剑?”
他的手一抖,掌中忽然多了柄漆黑细长的软剑,迎面又一抖这腰带般的软剑,已抖得笔直。
他用这柄剑指着诸葛雷,一字字道:“留下你从囗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就饶你的命。
那赵老二忽然长身而起,陪笑道:“两位只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是在囗外交的货,现在镖车已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位……”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人掌中黑蛇般的剑已缠住了他的脖子,剑柄轻轻一带,赵老二的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