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117章

作者:苦与难

  图穷匕见的时候似乎就要来临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和我的学院都会竭尽全力地支持你,相信我,明非,你是我们的人,我们始终站在一起。”昂热不再把玩他那把锋利绝伦的折刀了,只是眸子里燃烧着煌煌的火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的反光死死凝视路明非的眼睛,“这是我的承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承诺,可是……”

  “我希望你能从这一次针对那位复苏的的君王的行动中抽身事外。”

  昂热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缓缓闭眼,路明非的眼帘也低垂。

  一瞬间的死寂,整个劳斯莱斯的车架中陷入了危险的寂静,两个缓慢而沉重的战鼓同时轰鸣奏响,那真的像是古老的战场中交战双方的战鼓手在相互竞争,鼓点越发密集也越发高亢,最后整个劳斯莱斯都在鼓声中震动起来。

  那是男人们的心跳,炽热的龙血在路明非和昂热的血管中流淌,冲刷着原本属于人类的肌肉组织,并开始缓慢地改变他们身上的一切。如此暴烈的愤怒化作滔天的火焰从路明非紧闭的双眼缝隙中流淌逸散出来,昂热和路明非几乎同时睁眼,黄金瞳熊熊燃烧,可怖的变化似乎正要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可是当路明非几乎要咆哮着抽出紧贴着自己小臂的色欲时,昂热居然再次说话了。

  他的声音温和,不像是正在激活龙血的怪物,也不像是使用暴血技术时那种暴戾的情绪,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

  “夏弥,是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中的一位吧?”昂热说。

  路明非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他终于端起自己那杯香槟一饮而尽,好像要用酒精填充心中的那一缕无助。路明非是唯一一个知道昂热继承了天空与风之王王座的人,所以一直提防着老家伙,可没想到他还是察觉了。

  也对,也就只有夏弥那种笨蛋才会在遇见自己的同类的时候全无所知吧。

  “是。”在已知的事实面前所有的狡辩都苍白无力,路明非全身的肌肉紧绷,唯有刀刀见血!

  似乎有凛冽的寒风在车内卷起,路明非只觉得刺骨的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打败如今的昂热,但总得试试。

  一缕白色的烟飘过来,雪茄燃烧升起的烟气淹没了昂热的面部,路明非看过去,居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是从1900年靠着仇恨支撑游荡在世界上的孤魂,是龙夺走了我的一切,孩子,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只有杀死所有的龙,才能熄灭那野火般的仇恨,如果可能,我真想在每一个尼伯龙根里塞进去一颗大伊万,这样当龙的文明和一切都被摧毁的时候我就可以在曾属于那位黑色皇帝的最高的那根青铜柱上坐下,看着一个个死人国度连带着那里面的龙一起死去,这样我这样的孤魂才能安息。”昂热的语气很平静,却逐渐变得锋利,像在喉咙里塞着刀子,又像是齿尖咬着钢铁。

  “所以校长,我们真的得打吗?”路明非叹了口气,色欲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时间零对他无效,所以在不动用其他力量的前提下,路明非有把握至少和这老家伙打成平手。

  “我当然没准备和你打,明非,你是个好孩子,我是个教育家,教育家怎么会揍好孩子呢?”昂热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路明非,嘴角却再也没了笑意,

  “可你要做出选择,选择那个伪装成人类的龙王,还是你肩负的那些东西。”

  昂热的全身都放松了,他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好像丝毫不担心路明非的突然袭击。

  而路明非全身的血都好像冷了,他的眼中真的闪烁着无助,那把名为色欲的炼金古刀在此刻黯淡无光,似乎感受到持有者的怯懦,已经不愿意再被他握在手中。

  “什……什么意思?”路明非的声音嘶哑。

  “你知道的,明非,卡塞尔学院曾有过两个名字,一个名字是密党,另一个名字则是血契会,我们以亚伯拉罕血统契作为根本,一切与龙有关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你毫无疑问会被列入通缉名单,你或许还是能去做你想做的事,但你将失去密党的支持,全世界都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你想拯救的人,你想改变的事,全部都要如期而至!”昂热的声音分明平静,却每一句都好似抨击在路明非心脏上的重拳,他握不紧色欲,只觉得这一瞬间眼前的老人如赫尔佐格那般丑陋狰狞。

  “这是命运的岔路口,你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昂热的最后一句话好像魔鬼的蛊惑,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全身的力量好像都消失了。

  宿命好像又一次要玩弄他,这一次直接掀开了他那身坚硬的甲胄。

  路明非跌跌撞撞地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落荒而逃,看背影像是一只耷拉着脑袋的狗。

  昂热重新给自己倒满香槟,他的身体微微瘫软,把自己陷入柔软的座椅中,深深地叹息,双眼却凝视着漆黑的雨幕,好像要透过世界与世界的高墙,看到那个藏在这高墙之后的神。

  随后,老家伙朝着黑色的云端高举酒杯,将那里面的液体痛饮。

  嗯,为了防止读者老爷们胡思乱想,略微剧透,这一段情节并没有要刀夏弥的意思,昂热也并不是真的要站在路明非的对立面。

  (本章完)

140.第137章 136师姐与师妹

  第137章 136.师姐与师妹

  天津毕竟是一座滨海的城,哪怕没有神掀动元素乱流,五月的雨也常如高天倾覆,总让人想起黑云压城城欲摧这样的诗句。

  天津港上货轮的汽笛轰鸣,与雨幕中风的呼啸合奏世界上最悲怆激昂的曲子。

  那座久负盛名的大沽灯塔的气灯如真正辉世的宝剑,旋转着切割雨幕最幽远处如深渊的黑暗。

  气灯偶尔切过距离码头还有些距离的公路一侧,会切出一个稍显瘦削的影子。

  路明非的眼角微微跳动,蹲在看上去已经废弃了许久的安保亭的屋檐下避雨,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从长风衣到手工定制的皮鞋,连带着背后那个装着七宗罪的登山包,都在湿漉漉的往下淌水。

  他夹着烟的手指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头发因为被雨打湿而显得油光水滑,眼帘垂下,遮住眸子里暗淡的光。

  人的脑子就这么大,想的事情多了就容易走神,路明非本就有些心乱如麻,稍一走神路痴的属性便又发作了。

  这厮在那些机场外的大巴里随便挑了一辆,想着怎么也能把自己载回TJ市区,可想来那个懦弱的孩子真的没有远去,他总在路明非疲惫不堪的时候轻轻叩击他的胸膛,就这样威严强大沉默寡言的卡塞尔屠龙英雄路明非就轻而易举地卸去了他那些坚不可摧的甲胄彻底把最虚弱的模样暴露了出来。

  失去了高帅富的人设之后果然路明非的本质就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哭鼻子的小孩,衰神附体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事。

  那辆机场大巴没有载着他去往TJ市区,反而向着港口的方向一骑绝尘,路明非一路上心事重重昏昏欲睡,表情一时狰狞一时迷茫,吓得旁边的大叔心想这倒霉孩子不会是精神分裂吧屁股挪着挪着便换到了后座。

  凌晨时分,大巴进了总站便不会再发车了,路明非实在无处可去,又委实觉得自己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还是不要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为好,便找了这么个荒芜僻静的地方暂且避雨。

  雨幕下深夜的路面空荡荡的,信号灯始终亮着单调的黄色,路明非忽然觉得如此无助。

  莫大的无力感像潮水涌上他的全身,回到这段时空之后,时至今时今日,他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痛恨弱小怯懦的自己,因为那样的路明非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都只能藏在酒窖里酩酊大醉。

  路明非本以为这一次自己手握刀剑,脚下踏着荆棘也一往无前,什么该死的悲剧,什么注定的死亡,什么终将来临的诀别,都要被他挥刀斩断!可命运的洪流突如其来,如此恢宏不可阻挡,滚滚向前要将他这只小虫子淹没碾碎!

  在命运这样的东西面前,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苍白无力。

  路明非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清晰地意识到他脚下那条通往未来的路在面前分叉了。

  这就是小魔鬼说的,命运的岔路的意思吗。

  果然遇见的时候一切的挣扎都显得无力。

  这时候如低音炮般的引擎轰鸣沿着山路由远及近,路明非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来,他如今也算是玩车的好手,自然能听出能拥有这种引擎的车显然不是什么机场大巴,可又会有哪家的少爷小姐或者总裁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开车到这种地方来呢?

  路明非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司机显然在这种天气里开了远光灯,雪亮的大灯撕裂漆黑的雨幕,晃得路明非几乎睁不开眼睛。

  镜面般光滑的车身流动着火焰的颜色,像是在暴雨中盛开的赤焰。

  红色的法拉利在转过拐角的时候掀起一人高的水墙,随后刹车片咬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在不远处已经将车速降了下来,碾过路面能淹过脚踝的积水,缓缓地停在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缓缓起身,他的表情介乎于怯懦将要哭泣的孩子和暗暗发狠要拼命的亡命徒之间,可此刻一切的情绪都消失了,所有的表情都像是被冻结的贝加尔湖那样在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上凝固了。

  世界都好像在此刻寂静,雨声越来越远。

  路明非呆呆地隔着雨幕和法拉利的玻璃窗去和那里面的人对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好像漫不经心,可紧紧抿起的嘴唇却又好像在无声地述说些什么。

  银色的四叶草耳坠微微摇晃,好像晃过了时光的荒原,命运在此刻交汇。

  车窗缓缓降下,诺诺的眼睛里倒映着灯塔切出的利刃,她还是那么锋利美丽,像手持刀剑从天而降的天使。

  “帅哥,雨后散心啊?上车咯,我带你回家。”诺诺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伸手摸了摸这个孩子的脑袋。

  时隔多年,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放映厅,从灰扑扑的水帘洞里捞出来一只蠢兮兮的傻猴子。

  “师姐……”路明非的声音低沉,又很疲惫,可一根手指屈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弹。

  “先上车再说咯,你是我小弟诶!有什么事情姐姐我都罩着你!”诺诺大大咧咧地说。

  路明非突然鼻子一酸,眼眶有点发红,积攒了那么久的疲惫和委屈真的就要汹涌而出。

  他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耳边诺诺忽然轻声说,“师弟别哭,我们哭的时候欺负我们的人就笑,我们不能哭,我们的眼泪不会给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看到。我们要打碎他们的牙齿,我们要和他们拼命,哪怕最后要死掉,欺负我们的人也要遍体鳞伤。”

  分明是旖旎的咬耳,声音也平静,说出的话却是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发狠。

  路明非愣愣地去看那双好像荡开涟漪的冰湖那般化了的红色眸子,他想世界上少有车可以跑赢时光,而法拉利在他心中就是这样可以胜过时光的好车。

  那么多年过后,当我又一次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你还是开着这辆车来接我啦。

  诺诺嘴巴里嚼着一枚坚果,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把坚果袋子递给路明非。

  这么看她的侧脸居然有点像是仓鼠,还挺可爱的。

  卡塞尔学院的驾驶课算是高难度实践科目,能拿到高分的人并不多,诺诺和路明非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这辆大概是从某个阔少朋友那里借来的法拉利在她的操控下化作红色的闪电疾驰过积水的城际公路,溅起高墙般的水幕。

  路明非遥望很远处城中的灯火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那个夏夜。

  就像是时光倒流。

  “师姐你就跟个哆啦A梦似的,随时随地都能掏出红色的法拉利来。”路明非说。

  “我有个哥们叫邵一峰,还记得你们市里有个纳税大户叫黑太子集团不?他是黑太子集团的少东家,我让他提前把车送来天津,落地就能用。”诺诺随口说。

  “嗷嗷嗷。”路明非点头如捣蒜。他确实是知道黑太子集团的,也真的见过邵一峰邵公子,读高中那会儿路明非和苏晓樯走得很近,在别人眼中他俩是天造地设金童玉女,苏老爹也常叫上路明非一起参加老苏家的家宴,俨然一副不把路明非当做外人的态度。

  路明非那时候也确实脸皮厚得能跑马,人家叫他去他就去,总之读高三有一次在苏晓樯家里路明非见到过和邵老板一起来做客的邵公子。

  外界常传闻邵公子乃是英伦贵族学校毕业,生得一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好皮囊,真是能力压路明非楚子航的传奇美男子。

  可实则邵一峰身材五短,穿得倒是人模狗样,最是喜爱结交影视名媛,路明非便也只能说谣言止于智者了。也不知道这样一个猥琐的小胖子是怎么被传成风流倜傥的英伦贵族的。

  “嚎什么嚎,你以为你是小狼崽子呀。”诺诺翻了翻白眼,“我每次回国都从邵一峰那里借车,我自己的那一辆一直留在学院。”

  路明非跟个土拨鼠似的在那用门牙啃坚果,心里还在想着夏弥的事情,便表现的越发坐立难安起来。

  “说起来师姐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身上肯定是没有追踪器的吧。”路明非有些狐疑。

  诺诺的小脸有些发烫,一抹不易察觉的嫣红浮上她素白的肌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这样一来路明非就更加狐疑了。

  可眼看师姐大概是不太愿意多说,便也没再多问。

  可他还是隐隐有些猜测。路明非对自己的反跟踪能力很有自信,他的各项能力水准即便在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中也堪称王牌,远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可以比较的。

  “师弟,你是有什么心事吧?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你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诺诺的眼睛里倒映出城市的灯火,璀璨艳丽,让人沉迷。

  “刚才我在机场遇见了校长,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路明非将法拉利开了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把手伸出去,在风雨中抖了抖烟灰。

  他其实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抽烟,可很多时候酒精和尼古丁都是能够使人麻痹的物质,那些绝望,那些愤怒,那些彷徨,那些悲哀,都在烈酒与香烟的熏陶下渐渐崩塌。

  在弥漫的香烟烟雾中,路明非深深地叹息,他用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缓缓地转述了昂热对他发出的威胁。

  哪怕仅仅不过是再回想一遍,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依旧让路明非感到愤怒。他的眼睛里,瑰丽的黄金瞳在此刻暗淡得像是生锈的金子。

  在这个世界上诺诺是路明非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的心中都埋藏着一个共同的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个秘密与时间、与因果,甚至与命运都存在着很深的关联。他们都是从未来回来的人,他们本就该相依为命,赤诚相待。

  诺诺静静地聆听路明非的转述,她表现出了路明非印象中的强大、坚韧与冷静,那双深红色的眸子冷冷地平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直到路明非将昂热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诺诺,整个车架中都变得死寂无声。

  夏弥就是耶梦加德这件事情,诺诺和路明非一样当然早就知道。上一段时空中那个倔强的小妞儿直到最后也没能和楚子航、和这个世界和解,最终被杀胚用淬毒的折刀刺穿心脏。

  可这一次的小龙女似乎和上一次又有很大的不同,她把对一个人的爱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这种情感不该出现在龙的身上,更不应该出现在龙族的君主身上。

  夏弥和其他的君王都不相同,是可以被接纳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