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空，空！那颗大石头要撞到地面去了！！”
“别惊慌，派蒙，地球上的人不会有事。”
进入这片战场，目睹名为“阿克西斯”的小行星基地向地球撞过去的派蒙，明白了空为何总能如此淡定地面对一切如河川倒流般的灾难，连魔神都无法撼动他的心神……
相当于一座巨型岛屿砸向大地——那种绝望感足以让寻常人直接失去求生的希望，但即便是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空依然没有放弃。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看我用高达把它推回去！”
记忆到这里的时候，空其实一言不发，但派蒙跟信使就仿佛听到了他响彻在另一个时空的呐喊，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冲向阿克西斯的冲击面。
高达内部的声音模拟系统响起大气摩擦的烈烈之音，传动装置的咯吱声预示着即便如此强大的战争机械依然无法抵挡无情的重力。
但他操纵着跟对方体积悬殊无比的高达，双臂顶了上去，机体全身喷口推力全开。
“唔啊啊啊，要被撕碎了！！”
隔着驾驶舱厚厚的壁障，派蒙都仿佛感受到了那股热浪迎面而来，紧接着是背部的刺痛感，重力在呼唤，能够飞行的她头一回感受到不受控制坠落的恐惧。
信使不敢继续抵近观察了——记忆中的一些危险领域也可能会对她的模因造成创伤。
一个近乎永生的存在，不用担心魔阴身，不用担心磨损……为何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做到如此觉悟——可能空还有后手，也许他不惧死亡，但只要他不开口，那便永远是个谜。
顶住化作陨的石阿克西斯的，不止空一人，联邦的机师，新吉翁作为“帮凶”的机师们，也在看到那毁灭之景时感到了懊悔，觉醒了人类最低层的共情与善念。
在信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敌我双方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与已经无法对抗的坠落之物角力，做着无用功。
但奇迹发生了。
以空的高达为中心，精神感应框架爆发出了绵延数千公里的绿色粒子流，如极光彩带一般，将要塞推离了大气层。
“怎，怎么回事——空！！”驾驶舱，身前熟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绿色的粒子。
“别怕，派蒙，我就在你身边——”
明明已经抱不到空的身子，但包裹着派蒙那暖洋洋的绿色光芒，还是让她从极度的，失去旅伴的恐惧中稍微镇定了一点。
直到一切都消失在那名为“理解”的绿色光芒之中，从记忆中弹出……派蒙麻木的小脑袋才堪堪磕在空的后背上。
刚刚她已经被吓得要掉小珍珠了，或者说她被过载给压得晕过去一半了，还怕空真就这么消失怕得不行，整场战斗中记得比较清楚的，只有小行星坠落的情景，以及在红色的摩擦光晕中空那张坚定的脸。
以前偶尔会觉得空是在吹牛，什么直面能轰烂一个恒星系的舰队，对抗熄灭太阳的敌人这种事情听上去就是夸大的，但他都能够对坠落的星星面不改色，或许能不能在规模更大的灾难中保持勇气，也不过是程度的问题。
毕竟两者都需要直面死亡。
“空博士……”
回忆结束，重归现实世界，信使却仍有些沉浸在刚刚光芒爆发的一刻，无法走出来：
“最后……那颗星球得救了吗？”
“当然。”
空没有吊她的胃口，神情一如他刚进入回忆时般平静，还伸出手向信使展示了一下微缩的古斯塔夫模型：“如果我们失败了，布莱德就不可能给我送这么高级的快递来。”
“呼……太好了。”
不知不觉中，信使已经蜕去了在空面前的懵懂与过分崇敬。
她会为空取得的成就而雀跃，也会为他回忆中危险的部分揪心。
忆庭以保存宇宙为己任，他们的终极目标便是，确保无论宇宙重启或毁灭，都能有足够的记忆、模因留存——
因而他们的成员在不断收集记忆的过程中见惯了星穹陨落、风云变幻，似乎多么优质的记忆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惊叹。
但每一个银河的弄潮儿，都不会如空这样经历过于丰富，好像物质世界能想象到的一切欢欣与苦难他都体验过。
如此优秀、高尚的人却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的，让信使多有不忍，她便主动向空建议道：“空博士，忆庭可以提供将自身模因化的技术……即便是物质宇宙毁灭了，我们也不必担心自身消失，您是否考虑过，以模因的形式在诸界穿梭？”
“我考虑过，但模因基本依附于‘文明’，有一定的局限性。”
空给出的答复令信使猛地激起一头冷汗。
“我曾经抵达过没有任何文明存在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过于多元了，小信，甚至存在没有镜面、没有生命的世界，在那里，你们恐怕寸步难行。”
“这……”模因都寸步难行的世界吗？
信使无法想象。
“我以能量和生物电为基本盘是有原因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些指导。”
“……谢谢，空博士，但我们必须先完成浮黎大人赋予我们使命，现在的模样不可以轻易舍弃。”
信使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或许会有忆庭的其他大人物跟您探讨改变‘体态’的事情，但我暂时不能做出什么改变。”
“能理解——今天就收集这些够了吗？”
忆庭的工作值得敬佩，而他们坚持自己的存在形式，必然有其的方便之处，空给对方留下一个承诺，若是小信日后又感兴趣了，他不吝分享。
“嗯，关于精神感应框架的使用记忆会被谨慎收录……那个……空博士，记忆里的你真的很勇敢——”
信使想要称赞那日的他十分帅气，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含蓄的表达方式。
“谢谢，不妨多说点，我喜欢挨夸。”
“嘻……如果空博士真的喜欢，我可以不重样地夸你一天呢！”
小信对自己收录的各种赞美之词十分有自信，甚至不输一些纯美骑士——不过空的反应着实幽默，让她有种空是在故意让她放松的错觉。
他并不是特别自恋的人……通过两次记忆梳理，小信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她看不出表情的头盔之下是何光景外人无从得知，倒是影通过跃动的愿力，多少能感受到信使对空的那种好感。
“连这个孩子都对空有兴趣……”
合上曲奇盒盖——里面已经空掉了，但就好像把空嘬干之后要帮他盖上被子、给他膝枕一样，这是一种独属于影的仪式感。
……也能有效地缓解自己贪吃留给人的坏印象……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穿帮。
“……空博士，通过这几次合作，忆庭上下已经充分明白您跟以往我们试图接触的智识令使的不同之处。”
她的语气糯糯地，以一种好像咬耳朵般温柔到令人背后寒毛摇曳的轻柔声线对空承诺道：“我们正在准备一场更加正式的会晤……由浮黎大人亲自指派一些帮手给您。如果再出现记忆里那样的灾难，忆庭定会跟您一同渡过难关。”
261.恋人与女祭司
“溯洄者……之于并非家乡的世界，竟有如此责任心。”
“他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明晰自身的定位，因而他可能会是储君，亦可能是重新丈量银河之人。”
“但是博识尊的态度……”
“相较于迷思，博识尊并不会在意我们是否跟空博士加深联系，他带来的记忆，已经可以看作是我们宇宙的一部分。”
在模因之间，镜光流转之地，忆庭正在进行一场绝对不会被神秘关注到的密会。
为了对抗虚构史学家，忆庭可谓手段尽出，但这种遮掩真实目的，只为少数人所知的行动，又何尝不是在为神秘的命途提供力量呢？
可知与不可知的碰撞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否则浮黎的庇护失效，关于空的话题必然会被其他存在知晓。
“我对保存博士的记忆并没有任何意见，但他那样聪慧的人，居然没有注意到希佩的视线投下……是对同协不敏感吗？”
“不，之前信使说过，他几乎本身就代表着‘同协’这一概念，从始至终，存护与同协的行为兼顾，两种命途皆垂青于他，但受制于其他暂时查明不了的力量，得不到最强大的加持。”
“‘命运的奴隶’没有提醒过他？”
“没有，目前能够隐晦通知他的手段很多，但都要他慢慢理解，他要是洞悉得太快了反倒会出问题。”
站在南银河方向镜面中的忆者淡淡道：“在模拟宇宙中，互出手了，因为他了解得太多，改变得太多，打破了均衡。”
“互要干涉他？”
“空博士引入的力量太过强大，星核已经成了银河的一部分……可能在互的眼中，它们的平衡也要得到保障。”
“……如果‘天平’也要掺和，空博士或许会有危险。”
忆庭的一众忆者们，都对于那个擅长打太极的麻烦家伙感到棘手。
“啪。”
在这严肃的气氛愈演愈烈之际，一张塔罗牌落在了冰晶构成的圆桌之上，它被无形的手翻开，所见为“太阳”的逆位。
“……黑天鹅，你占卜到了什么？”
于镜面另一端的阴影中，忆者们的视线定格在头披黑紫头巾的女子身上。
在忆庭大多数人不乐意抛头露面的情况下，这位忆者却特立独行地将自己的面容示人，似乎并不在意模因可能造成的污染，又或她并不经常运用模因，便无此担忧。
“太阳将会衰退，但在衰退之后，在无数流星之中，他抓住了正确的那颗。”
名为黑天鹅的忆者以咏叹唱诗般的声音娓娓道来：“他的愿望，被带向了千百个世界。”
第二张塔罗牌掷出，为正位的“恋人”。
“再增派护卫吧，我们不能主动现身，引得均衡增加投入……但至少要保证空博士本人的安全。黑天鹅，你也去。”
“啪。”
黑天鹅点点头，掷出最后一张牌。
“女祭司……果然。”
参会的信使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结合“恋爱”去理解，未来已经有了眉目。
但逆位的太阳意味着能量的流逝……好像又有些凶险。
“等等……这不是说……”
三张牌指向一则新的寓言……她看着黑天鹅，脑袋里有一个诡异的声音开始盘旋，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怎么的。
“嗯，如各位所见，此行的收获或许不止是记忆。相较于无数流星归而合一，散开的流星才更值得期待。”
黑天鹅缓缓起身，似乎并不沉浸于占卜的结果之中：
“……我愿意与无名之人共舞。”
……
“你居然还信这些……小三月，有这个时间你哪怕刷刷手机看看新闻都更强啊。”
“诶，但这就是我近期在网上发现的，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占卜卡片啊？你看，这些卡面多可爱！”
三月七将一手的塔罗牌摊开，放在板床上，粉色的卡背、以各种萌物为主的卡面，确是很适合装饰在她房间里的东西。
“……占卜一般需要投入大量的力量与精力，必须手法正确，知识储备够足，才能出一些成果，而且知道了结果你还会烦心……有时候算得无力改变的命运，反而对你的生活有害无益。”
优菈并不建议三月沉溺在塔罗牌中——除了这些卡牌的出品方是星际和平公司，没什么特殊的附加力量之外，莫娜从来算不出空的命运，也是让她对占卜嗤之以鼻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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