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小金毛？”
桑博身子一僵，机械地回头看向那个几乎无底线的惹事精。
“怎么了？对千人斩先生的头发颜色不满意？要不要我去偷偷给他染成绿的呀～嘻嘻。”
“乖乖，你可千万别让令使大人听见，花火，你没跟他聊过，那位可是敢向乐子神开枪的狠人——”
“我也敢啊，反正又打不死，乐子神也不会在意的，还记得祂变成玩偶进酒馆挨揍那次吗？”
现身的花火摆弄着桑博放在脚下的演出道具：“安啦安啦，就算我干坏事被他惦记上，被抓住，被蹂躏或教育——也肯定能取悦乐子神，还能试试我一直没尝试过的，最低级的欢愉，怎么想都不亏。”
她敲打了一下那些替换内芯的迫击炮弹药：
“嗯，月狂的催化剂么，你从哪里弄来的？如果发射得早一点岂不是会在正面造成严重伤亡？你还说我呢——明明自己也唯恐天下不乱～”
“就是要这种恰到好处的戏剧性嘛，不过说出来就没那么有趣了。”
桑博重新挂上玩味的表情：“……最大的舞台还是在大佬那边，他虽然是个奇怪的正经人，但可能就是因为正经，才总是能搞出我们搞不出的乐子，要不要过去占个席位？”
“你想拉我兜底就直说嘛，帮助桑博先生守护最好的贝洛伯格?，嘻嘻，听上去有点恶心哦。”
“……警告你一下，花火，你说你想试试大佬的底线对吧？那也千万别拿他的女伴下手，我是说，一般的恶作剧和骚扰无所谓，但万一有一个被遣返了，或者……你多少‘面’都不够他杀的，而且他可能转投巡猎或毁灭。”
“好吧好吧～哦哦，快看，女主演登台了！”
“嗯？哪里？”
花火敷衍了两句，却立刻眼眸闪光，给桑博指了一手克堡的阶梯上。
从始至终，这些步离人都只是弃子——广场上的残兵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后一个犄角旮旯，愤怒的近卫和铁卫们以如林的斧枪将他们顶向阶梯，再往后就是克堡，看上去就好像合流的铁卫们同心协力对抗克堡方面一样。
这支最初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部队本就不是步离人的大头，但他们的溃退，引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子。
或许她觉得是时候跟女儿见一面了，也可能星核对于这粗糙的闹剧实在看不过眼，必须亲自下场——
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幽蓝空洞的光已然成了主体，她俯瞰着芸芸众生，仿佛自己已经不是其中一员。
“……母亲。”
这冷漠的眼神，令布洛妮娅不由自主前一步，站到了所有铁卫之前。
这不是一位主帅该有的危险举动，很容易被斩首偷袭，但她试图通过面对面的行为，让母亲那冰冷的心重新升温，哪怕它只能是奢求——
307.板鸭最后的柔软
“统领……”
板鸭的举动十分冒险，但杰帕德和希儿只能跟上她，警惕地注意着可可利亚的动作。
经年累月前线的征战让杰帕德比一般卫戍官更了解可可利亚真实的强大，在成为筑城者、大守护者之后，每一位接任的女性都会拥有命途行者难以企及的力量，但可可利亚在阵前的表现远甚于她的前任们——一种强如他都无法完全理解的“赐福”在环绕着她，让她能够镇压敌人的同时也镇压内部的不满，将摇摇欲坠的铁卫体系维持至今。
琥珀王不再垂下视线的这片边陲之地，可可利亚的能量从何而来，一直很耐人寻味，但如今他们找到了答案。
冰晶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肩膀上，几乎将她的脖子都覆盖住了，那是向不祥之物，寒潮罪魁祸首求取未来的代价。
加上她脚底下还没有完全处理掉的狼头们，杰帕德已经提前嗅到了更重的铁腥味，但显然板鸭还希望她的母亲看清这最后的回转余地，向反对派低头，从那高点踱下。
从低视角看向阶梯之上的可可利亚——单手扶着旗杆，仿佛孤舟上的孤帆在这冰海之上矗立，尽管舵手、大副，甚至钦定的船长都跑路了，这位大守护者虽身边再无亲信，但其仍风韵犹存……应该说，威势犹在，居然镇住了不少刚刚还在砍杀狼人、已经红了眼的近卫。
他们知道自己攻击“友军”的行为是重罪，暂时脑袋里还没有一个背叛的概念，不敢前压。
“母亲，在你与那些侵略者们达成协议，向同袍们动手的时候，我们已经处理掉了贝洛伯格周边所有可能直接威胁到城区的裂界——永久清除了那些顽疾。”
布洛妮娅经常因为母亲的强势而质疑自己意图减少贝城损失的战略是否正确，但如今她大军压城，左右都是朋友与支持她的战友，母亲孑然一身……谁对谁错已有了最终答案。
“您二十年未能达成的愿景，我已替您实现，我也证明了信任列车是正确的选择——看看这些同样是外来者的天外强盗吧，他们把屠刀伸向了两翼的战友，终究来这里只是为了掳掠而不是存护……若是您还有一丝对自己筑城者身份的认同，就请立刻停手！让我纠正长久以来的一切错误——”
布洛妮娅承认自己还没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步上那个位置，但现在她必须做出一副绝不容他人染指高位的模样……下属们需要她带来信心，列车也需要她巩固胜利的果实。
筑城者是一个符号，她必须在今日取代母亲成为那个符号，将她拉下来，至于审判追责，那都是她成为大守护者之后可以操作的。
她仍本能地想要保护母亲，心中留有不少柔软，那严厉的指责，实际上是恳切地希望母亲能认输，让她来料理一切，这样说不定能保住她的性命。
……但正如黑塔所说的，星核的影响一旦固化，找回自我的机会便只有万界之癌那松懈的一瞬，现在，星核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母亲的身上，令她不得解脱。
“……他没有随你来面对我？”
布洛妮娅的劝降起不到任何作用，面对女儿的反旗，可可利亚倒是没头没尾地提及了那个让贝城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也不想他见证我用枪指着您的这一刻。”
虽然对空的战略也只是一知半解，布洛妮娅却选择无条件信任他，信任他阵前分兵为了救下更多的人。
“真是可惜，只有集中起来才方便收割。”
可可利亚叹息一声，她那冷漠的脸旋即挂起令人不安的诡笑，并不似被围堵至山穷水尽之人。
“他们原本许诺过，布洛妮娅，你会是新世界的母体，成为那唯一发声与联系世界之人，但因为另一颗星核的干涉，他们或要失信于我了——这都是空的错。”
“……你早就知道空的本质。”
布洛妮娅眼眸由哀伤重新变得锐利，母亲的精神状态看不见一丝人性，现在只有两种办法来终止乱局——毁灭她的肉体与被操纵的精神、找到星核的本体将其封印。
若是母亲的肉体有对铁卫们造成重大伤亡的能力，哪怕再痛苦，布洛妮娅也会开枪。
“即便在星核之间做出选择，我们也会选他——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操纵守护者的怪物。”
“原来如此，他告诉了你一切，你选择拥抱他带来的毁灭，而不是拥抱我为你准备的美好未来。”
已经全无自我意识的可可利亚还在不断尝试侵蚀板鸭跟铁卫们的心神，又或许她只是在复述着星核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他同寒潮中封存的军团的关系，怕是没有告诉你吧？若这具身体毁灭，他们被封印，军团会卷土重来，破坏一切，就像七百年前那样，但这次不会有人回应贝洛伯格的求救了。”
“他都坦诚过。一五一十，事无巨细。”
空那绝不撒谎的底线让他不仅获得了板鸭的信任，也获得了铁卫们的信任。
所有参与战斗的人都知道他是另一枚星核，知道他是毁灭大君，知道他是外星来客——但他拉来了列车上真挚的人，拉来了侠客，拉来了公司和俱乐部，为地下与地上的人寻求出路。
即便星球可能被军团攻占……在列车的帮助下迁徙重建家园，也总好过继续被星核洗脑的可可利亚蚕食。
布洛妮娅已经将手扣在了扳机上——只差最后一点决心。
至少……先打非致命部位让母亲失去行动能力：
“我们早已踏入风暴……如果摧毁虚假的繁荣，重启七百年前的战争才能让贝城真正延续下去，就让我来做这个罪人吧！”
“……哇哦。”
希儿在旁边听着这俩筑城者吵架，都快听傻了。
不愧是文化人儿，要给她处理，她才懒得跟可可利亚磨叽这么多，直接开枪把她腿打伤之后让手下一拥而上给她绑了完事儿。
但她感觉到那女人周边有一股逼人的气息自脚下旋转而上——那细看比自己还要大胆的衣物之下，肌肤泛着的寒光仿佛血管之中有冰棱流淌。
“……诶？”
站在一个不会被人群挡住视线的角度，黑塔直视着可可利亚，人偶的取景器回传数据中，高能反应骤升，甚至超过了之前她封存在空间站的星核，也就是空的读数。
“这家伙……不对，星核居然让这女人把它带在身上——”
能让黑塔惊讶——星核跟可可利亚冒了非常大的险，他俩几乎是融为一体了。
这相当于黑塔把自己本体的心脏带在人偶身上出去浪——以天才的判断，都算得上是超级险棋，但临时转移过后，从永冬岭附近逃离的它确实避开了空……他们这帮人里唯一一个能通过灵能干涉它稳定的家伙。
它玩命现身此处，定是要对正面的这群人做些什么——第一目标很可能是板鸭或者娜塔莎！
可能是对星核的印象停留在其自我意识并不集中，也有存续概念——印象中其蛊惑人心的力量取决于汲取了多少人的精神与情绪，让黑塔都忘却了星核也可以“真心实意”接受来自仲裁官、步离人的帮助，建立互惠互利的关系，而不是摧毁一切——眼前的家伙远比被空吃掉的那颗狡猾。
那些步离人，还有该死的仲裁官还真敢与虎谋皮啊！
瞬间想通，黑塔的人偶歘地从人群中冒出，六十多台人偶高高跃起，手中的重锤和晶体枪械朝着还没意识到风险多大的板鸭前面覆盖过去！
“黑塔女士？？”
板鸭对于“颇有仪式感”的母女感情破裂有自己的执念，她要亲自终结对母亲的幻想——这一枪至少应该由她自己开，不然也不能服众——但黑塔居然抢先动手了。
是因为自己太拖沓了吗？
刚闪过这个念头，可可利亚的身躯便爆发出一阵狂烈的冰风，终止了她的杂念，将她掀了个趔趄，枪械都差点脱手。
有命途保护的尚且站不稳身形，身后的铁卫更是成片被刮倒，风雪中夹杂的冰刺将盔甲切得满是白痕与火花。
母亲身上的这股能量，甚至超越了那日在地下她所见影开山裂河的一幕，再次刷新了板鸭对力量上限的认知。
“真敢做啊！星神居然给星核赐福？嫌银河完蛋得不够快是吧？哦，纳努克也掺了一脚？！”
虽然自己的情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黑塔下意识地把空刨除出了论据范例之列。
通过命途追溯的读数，她大致知道这东西是受谁恩惠才有如此夸张的能量输出了——
均衡那个家伙，好像还有纳努克——他们的目光降临在这颗星核上过！
互她稍微能够理解——但大君在此行事，毁灭还给星核赐福，难不成是想要可可利亚跟空打得更激烈好把这颗行星直接干爆吗？
面对这样亲身干涉的伟力，人偶们在半空中连结出了一道光网。
黑塔是智识令使，她的“分身”虽然强度不及能量更为集中的巡猎令使，也不如破坏力直观的大君，但智慧的结晶让她拥有了面对近乎绝对零度风暴的资本。
曾经她靠着黑塔序列返老还童，如今亦靠着序列技术将星核的侵蚀之力逆转、反推回去。
可以说直到这一刻，黑塔才展露她身为天才的真实面目与几乎全力。
亲自对抗星神的干涉！这机会可太难得了！
原本灵魂都快要冻结的板鸭朦胧中看到紫色的光网朝着肌肤完全结晶化的母亲压下去——那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是抱团的步离人残部在人偶连结出的光网和风雪对抗中被扯成了齑粉——
他们的肉体在光网中飞速褪去角质和甲胄，露出黑棕色的毛，而后被冻结，拉扯回星核的影响范围，又快速被冻干，变成碎屑混进风暴中。
“我的序列居然不能压制它？有点东西！”
黑塔兴奋的声线好像无处不在，光网的另一端，她那些天使策动封印般的人偶中间，隐隐出现了一道由紫色数据流构成的身形窈窕丰满的女人，布洛妮娅好像看到了她的容貌，有人偶黑塔的影子，但已经漂亮得有点不像是人类。
“喂，小姑娘，还有神智吗？快往外跑两步，序列要失控了！”
明明是自己的手段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黑塔却一点都不懊恼，反倒亢奋程度更上一层楼——布洛妮娅不解，她下意识地去捞身边的希儿跟杰帕德想帮他们，却被这俩一左一右先一步，好像拖犯人似地抓着她从风暴的中央往外狂拖。
“先带守护者离开这里，快！！”杰帕德先一步松手，用琴匣充当盾牌挡住了溢出的风雪，给希儿她们掩护后背。
“什么鬼东西？？嘶！！”
黑塔序列的压制开始出现空缺——希儿的面前猛地闪现出一道裂界开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赣！”
嘴里冒出美少女不该说的脏话，希儿又只得拖着板鸭反跑：“我算是知道空嘴里反派死于话多是怎么来的了！！但我们不是正派吗？？”
“希儿——娜塔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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