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300章

　　他喃喃道：“背誓……牺牲……拯救……后悔……”

　　一口喝光杯子里剩下的酒，停顿了下，詹姆忽道：“提利昂，我在后悔。让我后悔之人……不是伊里斯，而是劳勃。”

　　他似乎是在回忆：“劳勃在加冕仪式结束后的宴会上对我说……听说他们叫你弑君者，你可不要把这当成习惯哟！然后，周围的人都在跟著他哈哈大笑。”

　　他的嘴角出现嘲讽的弧度：“我当时在想，为什么就没有人站出来……称劳勃为背誓者呢？他背叛坦格利安，他分裂王国，他挑起战争，结果人们只将屎倒在我的头上。”

　　他握手成拳：“劳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一张俏脸和一个**！”

　　“因为他抢到了那把铁椅子。”提利昂一边说著，一边往詹姆的酒杯里倒酒。

　　詹姆想起了当年在王座厅见到艾德·史塔克的场景，悄无声息，只有一双灰色眼睛在说话：冷酷、充满谴责和评判。

　　让白袍蒙羞……那天他的身上是金甲……

　　詹姆浅尝一口酒，接著道：“琼恩·克林顿首相在鸣钟之役中战败后，伊里斯国王便流放了他。”

　　史塔克-艾林-徒利联军在石堂镇向琼恩·克林顿首相率领的保王军进攻时石堂镇所有的圣堂都鸣响钟声，警告民众锁好自家的门窗，于是该战役被称为——鸣钟之役。

　　史塔克-艾林-徒利联军抵达之前，琼恩·克林顿本可轻易地包围藏在石堂镇里的劳勃，以在劳勃的援军赶来之前就终结叛乱。但琼恩·克林顿认为杀死无辜的男女老少太不荣誉，他最后决定……以荣耀的方式亲自击杀劳勃。其结果，劳勃等来了他的援军，击溃了保王军。

　　鸣钟之役后，伊里斯二世认为琼恩·克林顿要对这场失败负责，因而剥夺了他的头衔和封地，并驱逐了他。

　　…………

　　詹姆继续道：“这时伊里斯国王已然明白，劳勃绝非什么可随意解决的叛乱，而是自戴蒙·黑火以来坦格利安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于是他粗暴地提醒勒文·马泰尔亲王关注伊莉亚公主的安危，令他即刻沿国王大道南下，接管一万多恩军队北上支援君临。”

　　“同时，调琼恩·戴瑞和巴利斯坦·赛尔弥前往石堂镇收容琼恩·克林顿麾下的败军。雷加王子也从南方归来，说服伊里斯国王约束骄傲，召我们的父亲来援。但……无论给凯岩城派出多少信鸦，都没回音。伊里斯国王愈发恐惧，谁也不信任，瓦里斯却在那时火上浇油，列出了长长的叛徒名单。”

　　“最后，伊里斯国王下定决心，召来宠幸的火术士，命他们将野火罐子埋到君临的各地。从贝勒大圣堂底到跳蚤窝的陋屋，马厩与仓库，七座城门，龙穴，甚至……红堡的地窖内也放置了野火罐子。”

　　提利昂不禁感慨：“果然是疯王。”

　　詹姆微微点头，道：“这是最高机密，由几个最受宠的火术士亲自安排，连他们手下的助手都不清楚。当年的雷拉王后对国王的行为早已不闻不问，雷加王子作为军队的总司令，又忙著整军备战，但新任首相、科尔顿·切斯德伯爵可不是白痴，任谁看到几个火术士成天进进出出，都会心生疑虑。”

　　科尔顿·切斯德伯爵是王领、切斯德家族的族长，他原是伊里斯二世的财政大臣，琼恩·克林顿首相被驱逐后，升为御前首相。

　　詹姆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切斯德伯爵平常表现的很懦弱，但那一天……他勇敢地面见伊里斯国王，他请求国王放弃疯狂的打算。他先是据理力争……接著玩笑戏语……然后威胁劝阻……最后苦苦哀求……当一切终归无用，他气急败坏地扯下首相项链，扔在国王的脚下。”

　　他的眼内闪过哀伤：“就为这个，伊里斯国王将他的新首相活活烤死，并把御前首相的职位赏给最受宠的火术士——罗萨特。”

　　他自嘲地一笑：“这期间，我一直身披白袍，沉默地站在铁王座下，守护著我的国王和他可爱的小秘密。”

　　提利昂抿了口酒，道：“疯王只留你在身边伺候，他是因为不信任你。”

　　詹姆点点头：“因为我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儿子，他要我待在伊里斯国王的眼睛之内，日日夜夜，不得脱离。所以，我对伊里斯国王的那些勾当一清二楚。”

　　詹姆还记得当罗萨特火术士展开埋藏野火的分布图时，伊里斯国王眼中闪烁的疯狂和亢奋。

　　他呼了口气，接著道：“后来雷加王子战死的消息传来，伊里斯国王安排雷拉王后带著韦赛里斯王子夜奔龙石岛。但他不准伊莉丝公主（雷加的妻子）离开君临……在他那颗疯狂的脑袋里，早将雷加的失败归咎于勒文·马泰尔亲王（御林铁卫）的背叛，他把伊莉丝公主、雷妮丝（雷加的女儿）和伊耿（雷加的儿子）留为人质，以保住多恩人的忠诚。”

　　篡夺者别想夺取我的王都……我要留给他们一座灰烬之城……我要让劳勃这叛徒成为焦黑骨骸和烤熟血肉……伊里斯国王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犹在詹姆的耳边。

　　提利昂不禁睁大双眼：“没想到雷加的妻子和孩子没有前往龙石岛的原因……竟是因为这种事？哈啊，泰温大人利用疯王留下的‘礼物’来讨好了劳勃，这……嗯，真相真是残酷。”

　　“提利昂，其实伊里斯国王不是真的想死。”

　　詹姆的声音里充斥著讽刺：“他和从前的‘明焰’伊利昂一样，他相信火焰能让他重生，化为真龙，向坦格利安的敌人复仇。”

　　伊利昂·坦格利安是梅卡一世的次子，自称“明焰”伊利昂，他坚信野火可以让他变成真龙，最后……因为直接喝下一罐野火而丧身。

　　提利昂无声地喝了口酒。童年的时候，读过关於坦格利安巨龙的书籍后，他也曾产生过那种想法，幸好他胆小，还很怕疼。

　　顿了顿，詹姆又道：“父亲派人告诉我，兰尼斯特家族会站在胜利者一边。雷加战死，他便率领兰尼斯特军队抢先一步抵达君临，他选择了劳勃，他决心报复伊里斯国王多年以来的不公和从前的侮辱。派席尔哄骗伊里斯国王，让他相信兰尼斯特是为守护坦格利安得我铁王座而来，于是君临城门向我们的父亲大开。”

第306章 格林和女祭司

　　暮谷镇东北方向的海面，一艘小型的红帆海船在悄无声息地划行著，留下一道道波纹。

　　红袍女祭司站在船头甲板上，一动不动地远眺著北方。

　　洋葱骑士的第五子、戴冯·席渥斯的脚步声很轻，似乎是深怕自己的动静“惊扰”到梅丽珊卓。

　　梅丽珊的身形优雅而苗条，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腼腆地道：“女士，上岸用的小船准备好了。”

　　听到男孩稚嫩的声音，梅丽珊卓的红色眼眸微动，收回了思绪。

　　转过身，她微微一笑，轻柔的声音里带著些许沙哑：“谢谢你，戴冯侍从。”

　　戴冯的脸刷地一红，声音带著紧张：“戴冯任您差遣，女士。”

　　梅丽珊卓的嘴角微弯，情窦初开的少年开始学著用心揣摩和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她知晓眼前的小侍从爱上了她，他虽畏惧她，但他想要她，他还崇拜她。

　　梅丽珊卓柔柔地笑了笑，道：“我听闻你的划桨技术很好？我想请你送我过去。”

　　虽然洋葱骑士误入歧途，顽固地不信奉光之王，戴冯却不一样，他不仅机灵，还是个好水手。

　　十二岁的戴冯努力地模仿著大人的成熟，他挺了挺小身板，昂著下巴，道：“随时为您效劳，女士。”

　　梅丽珊卓抬眸望了眼明月，道：“去准备吧，戴冯。”

　　…………

　　篝火熊熊，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格林坐在折叠木椅上，手里把玩著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龙，他的身影仿佛在火光中摇曳。

　　背著寒冰巨剑的布蕾妮伫立在格林一旁。

　　安盖小跑而来，道：“格林大人，有小船朝这里靠近，船上有两个人。”

　　格林盯著跳跃的火焰，道：“先确认来人的身份，倘若是女祭司，就当做没发现，继续在暗中警戒。”

　　哗啦啦啦啦，海浪轻轻拍打著沙滩。

　　繁星闪闪的夜空下，红色的身影朝著篝火所在的方向缓缓而行。

　　“大人，她来了。”布蕾妮的声音在格林的耳边响起。

　　格林微微点头，侧头望了过去，当身著红色斗篷的女人靠近，他的眼底掠过一抹笑意，道：“夜安，梅丽珊卓夫人。”

　　梅丽珊卓掀开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头铜红色的头发、心型的小脸和红色的眼眸，篝火的照耀下，让她更加迷人。

　　她低沉的声音带著玉海地区的口音：“格林·克莱勃，龙石岛盛传著你的名将之名。”

　　格林笑了笑，他指著一旁的空椅，道：“请坐。”

　　梅丽珊卓也笑了笑，脱下身上的斗篷，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布蕾妮。

　　几乎遮住全身的斗篷褪去，红色滑丝长袍内……丰满且纤细的身形若隐若现。

　　格林的视线不禁扫过曼妙的曲线，欣赏的同时，也感叹了下无处不在的美人诱惑。

　　格林领主是个性格阳光的骑士，轻瞥了眼梅丽珊卓喉际上的红宝石，他感慨道：“您实在太迷人了，请允许我赞美您的美丽，梅丽珊卓夫人。”

　　梅丽珊卓轻轻落座，坐姿优雅，却有著某种隐隐的诱惑。

　　她的红唇轻启：“我很喜欢你为我准备的火焰，格林伯爵。”

　　继续把玩著手里的金龙，格林开口道：“感谢您的赴约。”

　　“这是光之王的意旨，我在火焰中预见到了我们的相见。”

　　一双血红色的眼眸随意打量了下周围，梅丽珊卓又道：“还有，众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格林仰脸笑了一下，道：“梅丽珊卓夫人，身为大片土地的统治者，重视自己的安全是明智的做法。”

　　他又道：“奔流城的继承人在族堡内中毒而死，这不得不让人警惕。”

　　听到格林的言语，梅丽珊卓看向眼前的篝火，火光下，仿佛她的眼内有火焰在燃烧。

　　这时，格林忽道：“请恕我冒昧，您可预见到谁是杀害鳟鱼的凶手？”

　　稍微停顿，梅丽珊卓光滑的下巴轻轻一点。

　　格林的眉毛微挑：“梅丽珊卓夫人，请恕我冒昧，这个情报是否有价格？”

　　听到格林的谦逊之言，梅丽珊卓咯咯直笑。

　　她看向格林：“无需交易，时间自会揭晓答案。”

　　格林：“…………”

　　梅丽珊卓仿佛看穿了格林的内心，她接著道：“明天，一个月，一年，光之王的指引会在恰当的时机显现。”

　　重新转向燃烧中的篝火，她的指尖缓缓掠过面前的火焰，吟唱：“长夜黑暗，处处险恶。”

　　格林忍下了想要揉揉头的动作，他直接道出今晚的主题：“梅丽珊卓夫人，我听闻您对国王之血很感兴趣？”

　　梅丽珊卓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瞬，她看向格林：“不仅是此地，似乎龙石岛的黑暗中也隐藏著格林伯爵的眼睛。”

　　格林领主早已准备好了合理的借口：“我信任史坦尼斯大人，但是我的港口被袭击后，我不得不警惕一些心怀恶意之人。”

　　手中的金龙向上轻抛……落下时，啪地一声，格林准确地接住了它。

　　他开口道：“我本意是监视某些舰船的异动，但金龙让人变得诚实，所以我在无意间听到了小部分其它情报。”

　　梅丽珊卓轻笑了一声，道：“很合理，我相信你的诚意。”

　　格林笑了笑，他伸出两根手指，道：“我为您准备了两个国王之血（第274章）。”

　　梅丽珊卓盯了会儿格林，缓缓地道：“世间之人皆有所求，格林伯爵的所求是什么？”

　　格林摊开双手，直接道：“龙石岛。”

　　沉默了会儿，梅丽珊卓似乎是在确认：“龙石岛？”

　　格林领主诚意满满：“两个换一个，梅丽珊卓夫人。”

　　神秘的红袍女祭司发笑：“我倒是感受到了格林伯爵的诚意，但史坦尼斯国王不会同意的。”

　　“没错。”

　　格林赞同地点点头，道：“所以，我才邀请了您，梅丽珊卓夫人。”

　　梅丽珊卓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相比大部分凡人，格林伯爵知晓著更多的事情。”

　　她似乎很肯定，但格林却是愣了一下，沉吟道：“感谢您的夸赞，但……我还是想跟您坦诚，其实我对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梅丽珊卓默不作声，格林继续道：“也是在无意之中，我听到了史坦尼斯大人正在做北上的准备。知晓这件事后，以我浅薄的知识，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睿智的他为何要做出如此选择……”

　　格林打了个手势，布蕾妮瞥了眼梅丽珊卓，行了一礼，便迈步离开。

　　篝火旁，只剩下了格林与梅丽珊卓。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格林接著道：“我猜不出史坦尼斯大人北上的真正目的，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品格的敬佩之心。为了家族，我无法在明面上支持他，但这也并不妨碍我在私下支持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