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338章

　　提利昂顶著乱糟糟的头发，诧异地道：“我们见过？什么时候？”

　　奥柏伦亲王抿了一口酒，道：“噢，很久以前，当时我母亲统治著多恩，而伱父亲当著另一位国王的首相。”

　　他似乎是在边回忆边说：“我和我母亲、她的男人、我姐姐伊莉亚（雷加的妻子）等一起拜访凯岩城时，我当时十四五岁吧……伊莉亚比我大一岁。记得你哥哥和姐姐那时……八九岁，而你则诞生没多久。”

　　提利昂的眼睛微颤，那个时候……正好是他母亲因为难产而离世的时间。

　　他举杯示意：“您觉得凯岩城怎样呢，奥柏伦亲王？”

　　“我说实话，不怎么好。”

　　奥柏伦亲王沉吟了下，道：“我们的拜访期间，你父亲一直避而不见，只让凯冯爵士负责款待。他分给我的房间里有张羽床，还有密尔地毯，可又黑又没窗户，我告诉伊莉亚，与其说这是客房，倒不如说是地牢。还有，西境的天空过于灰暗，酒水过于甜腻，女人过于朴素，食物过于清淡………”

　　说著，他看向提利昂：“而你，最让我们失望。”

　　提利昂用手指梳了梳头发，神色带著略微的疑惑，道：“失望？我记得你才刚刚告诉我，那时候我才刚生出来。”

　　“你是众人口中的孽物。”

　　奥柏伦亲王耸耸肩，继续道：“你出生时，我们正在旧镇，全城人都在谈论首相大人得到的怪物，大家都认为这是七国前途的恶兆。”

　　他勾了勾唇：“没错，当年你还是小小一团肉的时候，你已经传得七国皆知。”

　　小恶魔也耸了耸肩，道：“是啊，随著我的诞生而来的就是饥荒、瘟疫和战争。”

　　他嬉笑：“噢，还有冬天，以及永不终结的长夜，这些都是我带来的。”

　　奥柏伦亲王呵呵一笑，道：“你的诞生的确带来了你父亲的失势。我曾听乡间流浪的修士们布道，说你父亲将自己变得比伊里斯王更伟大，可只有诸神才能位于国王之上，所以送出你作为诅咒，教训你的父亲，因为没有地上凡人可以和天上诸神平起平坐。”

　　提利昂长长叹气：“其实我很努力地做了七神他老人家的重托，只是没有成功。”

　　他咧嘴，举杯示意：“亲王殿下，请您继续，我喜欢听故事。”

　　奥柏伦亲王抿了一口酒，接著道：“我是发现你的样子太正常，所以才深感失望。因为，我一路过来，听闻你像猪似的长了一根硬硬的卷尾巴，脑袋大得出奇，几乎有身体的一半那么大，而你生下来就有厚厚的黑发和胡子，一只邪恶的眼睛与狮爪。你牙齿很长，因此不能闭嘴，而你双腿之间，不仅有男人的**，还有女人的**。”

　　提利昂艰难地咽掉口中酒，道：“要是能自己*自己，我或许能省却不少烦恼。”

　　他又喝一个口酒：“尖牙和狮爪或许也能派用场……亲王殿下，我已经明白您为什么失望了。”

　　奥柏伦亲王动动身子，让自己依靠的更舒服一些，道：“那时候，兰尼斯特从不将你带出来，更不用说向宾客展示了，我们只在夜间经常听见从凯岩城深处传来婴儿的哭嚎。伊莉亚………”

　　支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握了握拳，他继续道：“要不是你的姐姐，我们根本见不著你，是她答应伊莉亚，一定会满足我们的好奇心。照料你的奶妈想把我们赶出去，但瑟曦三言两句就把她打发走了，她说………奶妈不过是头奶牛，没有资格干涉她干什么。倘若不让开的话，她就叫泰温公爵把奶妈的舌头拔掉，她说奶牛只需要**，不需要舌头。”

　　停顿了下，他似乎在模仿瑟曦那时候的语气：“……，你不过是一头奶牛，不闭嘴的话，我就叫我父亲把你的舌头拔掉，反正奶牛只需要**，并不需要舌头。”

　　提利昂咧嘴一笑：“这似乎让您印象深刻，我姐姐从小开始就是魅力非凡。”

　　奥柏伦亲王嗤笑一声，道：“瑟曦亲手解开你的襁褓让我们仔细观看，你的确有只邪恶的眼睛，头皮上长黑色的绒毛，脑袋也比多数新生儿要大。很遗憾，但你没尾巴，没胡子，没尖牙，没狮爪，两腿之间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听了这许多离奇传闻，结果泰温大人的祸根不过竟只是一个红通通、腿脚有点畸形的丑陋婴儿。”

　　提利昂的脸色微微一僵，奥柏伦亲王却是温和地一笑，又道：“尽管你长得很丑，伊莉亚见到你就像见到可爱的猫咪和小狗似的兴奋尖叫，她竟然觉得你可怜，还想著亲自抚养你呢，呵。”

　　提利昂似乎是因为醉意而眼皮发沉，打了个哈欠，道：“劳勃一世让可怜的七国失去了最好的王后。”

　　话音落下，奥柏伦亲王看著提利昂目光猛然一凝，犹如毒蛇盯上了猎物。

　　提利昂心下咯噔了下，但面上却是淡定地咧嘴而笑，此时……他忽然想起了老狮子的警告：管住自己那调皮的舌头（第334章）。

　　他举了举杯，道：“或许有一天，您会感激我的太后姐姐，奥柏伦亲王。”

　　他会感激瑟曦？奥柏伦亲王冷笑了下。

　　提利昂意有所指的言语，还是成功地分散了奥柏伦亲王的不少心绪，他那锐利的目光也开始逐渐消散。

　　随后，提利昂抚了抚胸，他语气诚恳地道：“奥柏伦亲王，我要感激你的姐姐，倘若我没有猜错，自我出生后，是她送给了我第一份爱，那是最珍贵的礼物。”

第347章 克莱勃的传统4

　　奥柏伦亲王沉默了会儿，他盯著情妇躺著的方向，轻声道：“心善是伊莉亚的弱点，这害了她。”

　　见奥柏伦的语气消散不少冷意，提利昂在心下告诫自己不要再让嘴比脑子快的同时，开口道：“亲王殿下，请继续您的故事？”

　　提利昂虽然醉意不少，但也不敢赌父亲对侏儒儿子的爱护。因为他知晓，倘若往不好的方面影响到了泰温大人对马泰尔家的谋划，自己肯定会遭受毫不留情地惩罚。

　　另一方面，他知晓兰尼斯特、提利尔、克莱勃三家之间的关系微妙，若是能得到马泰尔的支持，兰尼斯特家族在君临的主导权会加强不少。

　　想到这里，提利昂的脸上挤出了更多笑容，他就当是为了兰尼斯特，也算是为了自己能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

　　他敢肯定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极了月童（红堡弄臣）。

　　奥柏伦亲王瞥了眼提利昂，他似乎翻过了之前小小的不愉快，继续道：“欣赏完了你的小小**，我跟瑟曦说，她的弟弟是个可怜的小怪物，你姐姐却很不高兴，她说你一出生就杀了她母亲，然后……”

　　漆黑的眼睛一动，他看向提利昂，唇角勾起：“她伸手用力拧你的小小**，她那可爱的小手像是要把它扯下来。你立刻厉声惨叫，她却充耳不闻，最后是詹姆阻止了她，瑟曦才收回了手。她还说……大家都说你活不长，所以你的那玩意儿注定也长不大，扯掉也没有关系。”

　　听完奥柏伦讲述的曾经故事，提利昂只觉冰凉彻骨。

　　美酒让他的怒火变得更加敏感，奥柏伦亲王为什么多次嘲弄他？难道是以为兰尼斯特家的侏儒没有雄狮的怒吼吗？

　　我和蔼的父亲……我亲爱的姐姐……去他吗的兰尼斯特！

　　虽然提利昂的怒火汹涌，但尚存的理智在告诉他，还有詹姆、弥赛菈和托曼，他们也是兰尼斯特，他们离不开兰尼斯特的庇护。

　　提利昂用一大口酒缓解了心中之火，随后他抿嘴一笑，道：“马泰尔殿下，这故事真不错，等您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讲给我父亲听，我保证他听过之后会和我一样开心的。”

　　奥柏伦亲王把提利昂神色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先是稍显歉意地笑了笑，才道：“你让我觉得很有趣，提利昂大人。”

　　提利昂故意迷瞪著眼睛看向了房门的方向，顿了顿，道：“格林怎么还没到，他才是真正有趣的人。”

　　奥柏伦亲王嗤笑一声，道：“格林·克莱勃？他的确是很有趣。”

　　提利昂虽然因为醉意而脑子一直发沉，但他听出了奥柏伦言语里的某种轻蔑。

　　他看向奥柏伦亲王，笑眯眯地道：“他肯定不会令您失望。”

　　“希望如此。”

　　奥柏伦亲王浅尝一下杯中酒，转移了话题：“我听闻伱向君临的女支女们征税？”

　　提利昂怔了怔，他可不想被因为君临人戏称为“侏儒的铜板”的征税而再次遭到戏弄。

　　于是，他轻咳一声，道：“这是我父亲的命令，他是为了提高君临人的道德水准。”

　　他举杯示意：“敬，永远的首相，泰温公爵！”

　　实话实说，提利昂此刻因为“出卖”泰温大人而感到……那么一点点的歉意。

　　奥柏伦亲王发笑：“我听闻你是为了乔佛里婚礼的筹款，不得不把君临人的不满吸引到自己身上。”

　　提利昂的眼睛微颤，他诧异地道：“怎么会有这种谣言？倘若不是为了王室金库里堆积如山的金龙，我才不愿意坐在财政大臣这把破椅子上辛苦自己。”

　　他咧嘴：“乔佛里的外公是泰温·兰尼斯特，他还是乔佛里的御前首相。”

　　奥柏伦亲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他再次转移了话题。

　　“提利昂大人，我听闻你为国王的婚宴上准备了七十七道大餐？”

　　不是他，提利昂嬉笑道：“亲王殿下，您可是饿了？”

　　奥柏伦亲王的笑容一敛，回道：“我饿了很久，但不是为吃的。请你告诉我，兰尼斯特许诺的公正，我何时才能看见？”

　　“公正………”

　　提利昂不禁揉了揉发沉的脑袋，他一边思索，一边道：“我能听出来，您与伊莉亚关系很要好。”

　　奥柏伦亲王点点头，道：“我和伊莉亚从小就在一起，形影不离，就像詹姆和瑟曦。”

　　提利昂眨了眨眼睛，詹姆和瑟曦………他其实很想告诉奥柏伦亲王，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收回差点跑偏的思绪，提利昂轻咳一声，放下酒杯，郑重地道：“亲王殿下，因为河间地战事和国王婚礼的事情让我父亲忙得不可开交，暂时无暇顾及十六年前那桩可怕的谋杀，如有怠慢之处，我代他向您深表歉意。我父亲已经有了安排，只等时机合适，会即刻作出处理。同时，马尔泰家族为维护王国安宁所作出的任何贡献，都将有助于提升我父亲调查当年真相的精力和速度。同时，我也保证您的这一次君临之行，绝不会空手而归，愿兰尼斯特与马泰尔……”

　　“侏儒！”

　　奥柏伦亲王冷冷地道：“我对你们兰尼斯特的调查毫无兴趣，我兄长虽然不嗜血，但这十六年来，他也并非只在睡觉。要是由我做主，我只要为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复仇！我愿意来君临是为了找到当年的幕后主使。”

　　红毒蛇神情深沉：“告诉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那个人是你父亲。”

　　提利昂淡定地耸耸肩，他就知道应付心怀仇恨的奥柏伦亲王绝对不是简单容易的事情，今天真应该让把其他人当成傻瓜的瑟曦亲自来（第337章）。

　　红毒蛇的威胁还在继续：“是的，这份仇恨现在由我做主，兰尼斯特要对付的是嗜血如命的我，而不是我那多病、谨慎、衰老的兄长。”

　　提利昂睁大双眼，尽力打起了精神。

　　奥柏伦亲王不仅心怀仇恨，他还非常骄傲，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倘若他继续以礼相待，只会换来鄙夷，还可能被看出兰尼斯特此时的虚弱。

　　提利昂笑眯眯地地道：“马泰尔亲王，我听你的语气，像是带了数万兵马来到君临。”

　　他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接著道：“但我的侍从帮我数了数，他告诉我，您带来的不过两百多兵士……嗯，我没把女人和仆人算进去。”

　　他叹气道：“我真应该先带您在君临城里转转，让您好好看看这个七国的中心。”

　　奥柏伦亲王冷笑了下，道：“让我看这个名叫君临的粪堆吗？我已经看到了，而且还闻到了。”

　　提利昂强打精神微笑：“亲王殿下，您应该好好闻闻，仔细地闻。您肯定知晓五十万君临人发出的臭气肯定比几百个多恩人身上的强。您闻到人人著甲的金袍子的味道了吗？他们的数量大约是五千。”

　　他摊摊手：“我父亲用两万（实际一万出头）兰尼斯特兵士守护著国王的君临城，这里还有两种花，数万朵（实际：金玫瑰两万多，金盏花两千多）香甜的鲜花把花枝插在君临的城内和城外。对了，其中一种花不仅是七国未来王后的家族，而且还是马泰尔家的老邻居。”

　　奥柏伦亲王不屑一顾地耸耸肩：“多恩有句俗语———繁花需为艳阳折腰，我很乐意把它们统统踩碎。”

　　提利昂静静地盯了会儿红毒蛇，然后……他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道：“踩碎它们？您指的是面包多到吃不完……随随便便就能拉出十万兵马的玫瑰花，还是五千弓手就能打趴下五万重骑的金盏花？”

　　奥柏伦亲王像条毒蛇般盯著提利昂：“兰尼斯特是忘记蓝礼的小玫瑰是怎么死的了吗（第146章）？嗯，还要加上加兰·提利尔的一只胳膊（第149章）。”

　　提利昂摸了摸自己的黄金鼻，还得加上他的鼻子。

　　奥柏伦亲王继续道：“至于玫瑰公爵，他不过是白白抱著宝箱的蠢胖子。”

　　他又道：“是大雨后的泥地击败了愚蠢的谷地骑士，让金盏花侥幸地占领了谷地，他不过是个幸运的暴发富而已。”

　　他轻蔑地冷笑：“而且，克莱勃可不一定是兰尼斯特的坚定同盟。”

　　提利昂又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他迷瞪著眼睛，道：“他爱瑟曦……是我看不懂的爱……奇怪的爱……”

　　提利昂的眼皮越发沉重，他试图睁开眼睛清醒，却无能为力。

　　看著陷入半睡半醒的兰尼斯特，奥柏伦亲王的唇角不禁微勾。

　　他离开躺椅，站在提利昂的面前，轻声道：“提利昂，跟我谈谈格林·克莱勃………”

　　…………

　　格林几乎穿过半个君临接近莎塔雅女支院的时候，已是傍晚。

　　远远看见，莎塔雅女支院大门上的那盏深红玻璃装饰的镀金球型灯笼已点燃，正散发著诱人的淡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