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388章

　　派洛斯学士微微一笑：“正是如此，快走吧。”

　　离开了城墙，艾德瑞克好奇地看了看戴佛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大人，我们究竟上哪儿去？”

　　戴佛斯回看了下男孩，道：“去海边，那里有一艘船在等你。”

　　“船？”

　　艾德瑞克突然停下脚步，昂首看了过来。

　　戴佛斯伯爵也顿住脚步，他点点头，道：“是萨拉多·桑恩（第203章）的船，他是萨拉是我的好朋友，不要害怕，我会派我的侍从陪著你。”

　　“我才没有害怕！”

　　艾德瑞克先是恼怒地声明了下，随后又低声道：“希琳也会一起来吗？”

　　戴佛斯伯爵微微摇头，道：“公主得留在这里，她要跟国王和王后在一起。”

　　“我们约好明天一起做算术的。”

　　艾德瑞克有些难过：“她会伤心的………你肯定我必须走吗？我叔叔为何要我离开龙石岛？是我惹恼他了吗？我敢说自己绝不是故意的！”

　　男孩又露出那种固执的表情：“大人，我请求面见叔叔，我要见史坦尼斯国王。”

　　若男孩被烧死，公主会更伤心的………

　　“陛下不想见你，艾德瑞克。”

　　戴佛斯瞥了眼远处，时间不多了，他不得不选择善意的谎言。

　　“我是他的御前首相，难道非得要我禀报国王，你不肯服从命令吗？你知道那会让他多生气吗？你根本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他摘下手套，让男孩瞧见他那被削去一截的四根手指：“可我见过。”

　　“他不该这么做。”洋葱骑士的威胁取得了期望的效果，男孩默认地由他牵著手走。

　　哗啦———哗啦———哗啦啦————

　　海滩上，目力所及，尽是黑暗与空旷。

　　戴佛斯用削短的手指梳理稀疏的头发，走私者必须了解海潮，懂得捕捉风向，四个桨手的小舟会把男孩载上停在外海的大船，扬帆启航，远离这里的黑暗。

　　戴佛斯觉得自己该不该先理理发、刮刮胡子，虽然史坦尼斯国王只有铁一般的公正，但在觐见国王的时候，看在他外表像模像样份上，或许会赐予痛快的惩罚。

　　戴佛斯缓缓走路，他的脚步声在黑色的墙壁和石龙之间回荡，自己从未觉得龙石岛如此黑暗恐怖。

　　但愿石头中的魔龙永远不要醒来………

　　石鼓塔高耸在前，戴佛斯走近后，伫立在门口的守卫连忙为国王之手分开交叉的长矛。

　　至少进门时，他还是首相，不知出来时会是什么，假如自己真能出来的话。

　　或许是因为戴佛斯今晚太累了，他忽然觉得爬上去的楼梯似乎比以前更长更陡了。

　　孩童的时候，他梦想成为大富翁，但长大以后，他只想要一块能够让家人吃饱的地，以及一栋养老的屋宅，并为儿子们安排好前程。

　　“瞎眼杂种（他是泰洛西的海上走私者和海盗）”曾告诉他，聪明的走私者不会把手伸得太长，不会让自己受到太多关注。

　　足够吃饱的土地，一座木堡，爵士称号，他早该满足了。

　　若能活过今晚，戴佛斯决意带著儿子们回风怒角，回到温柔的妻子身边，不再理会国王与权力。

　　戴佛斯伯爵进入图桌厅时，史坦尼斯国王仍在夜火边，跟梅莉珊卓和后党在一起。

　　壁炉里火焰盘旋跳跃，木柴噼啪作响。

　　戴佛斯伯爵斜倚在窗台上，呼吸著夜晚冰冷的空气，他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靴子踏著石阶梯的声音。

　　不多时，传来了国王的声音：“…………是两个，不是三个。”

　　接著是梅莉珊卓带著玉海口音的声音：“一定是三个，我向您发誓，国王陛下，我看到他的死，听到他母亲的哀嚎。”

第394章 龙石岛2

　　“火焰中充满陷阱，你无法确定什么是现在，什么是将来，什么是可能。”

　　“哪些属于将来，哪些属于现在，哪些属于过去，光之王皆已有了意旨，地上凡人的所作所为皆是光之王指引。”

　　史坦尼斯和梅莉珊卓两人一起进门，戴佛斯踱步上前，抚胸道：“陛下，如梅莉珊卓女士所见，您侄子乔佛里已经死了，三个洋葱齐了。”

　　梅丽珊卓的眼内仿佛有火焰在摇曳，她的红色眼睛轻轻扫过洋葱骑士，道：“陛下，乔佛里正是第三个。”

　　史坦尼斯盯了会儿神色恭敬的首相，道：“戴佛斯，他不是我侄子。尽管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如此。”

　　接著，他瞥了眼梅丽珊卓：“我会数数，女人。”

　　史坦尼斯沿地图桌踱步，经过旧镇与青亭岛，走向盾牌列岛和曼德河口。

　　“乔佛里………记得城堡厨房里有只猫，厨子们常拿些残羹剩饭和鱼头喂它，其中一人告诉那孩子，它就要生小猫了，那个人以为他会想要一只。结果，乔佛里用匕首将那可怜的动物开膛破肚，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小猫之后，他把它们拿给劳勃看，却被狠揍一顿，几乎给打死。”

　　戴佛斯伯爵抬眼看了眼红袍女祭司，上前一步，道：“史坦尼斯国王，还有第四个洋葱，泰温·兰尼斯特也死了，他们死于同一个夜晚。”

　　史坦尼斯国王停下脚步，顿了顿，他的手指划过桌面，道：“狮子死了………消息可靠吗？”

　　戴佛斯伯爵微微点头，回道：“君临的里斯商人发出了信鸦，他们是萨拉多·桑恩的朋友，他们没理由对我撒谎。”

　　“泰温………乔佛里………”

　　沉默了一阵后，史坦尼斯国王摘下赤金王冠，放到桌上，道：“他们会派人来迎接我吗？”

　　梅丽珊卓踱步靠近地图桌：“他们不会，乔佛里还有个弟弟。”

　　史坦尼斯国王的牙齿嘎吱作响：“托曼，是的，他们还有一个同样出自乱伦的男孩。。”

　　梅丽珊卓伸出手，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史坦尼斯的手臂上，轻声道：“他们会给托曼加冕，以他之名继续统治七国。”

　　“托曼的性情比乔佛里温顺，但他仍是一只成长中的怪物，又一条寄生于王国上的水蛭。”

　　史坦尼斯国王捏起一只拳头，继续道：“狮子既然已死，谁在君临城发号施令？不可能是托曼，他还是个男孩。时间所剩无几，维斯特洛需要一个真正的男人站出来。”

　　梅丽珊卓的身体几乎贴著史坦尼斯，她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陛下，既然时间所剩无几，那就快快拯救他们吧。”

　　火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仰视著他：“我已经达成了三个国王的目标，把那个男孩给我，让我为您唤醒岩石中的魔龙。”

　　戴佛斯伯爵看著眉头锁紧的史坦尼斯，提醒道：“艾德瑞克·风暴。”

　　史坦尼斯忽然爆发出令人颤栗的怒火：“我知道他的名字。走私者，饶了我吧，别再说了。我跟你一样，不喜欢这样，但我必须向我的王国负责，这是我的职责。”

　　他重新看向梅丽珊卓，冷冷地道：“女人，你发誓，你没有其他的法子，以你的性命起誓。撒谎的话，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您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抵御远古异神的人选，应和著五千年前的预言。红色彗星宣告了您的到来，您就是亚梭尔·亚亥转世重生，预言中的王子。如果您失败，整个世界将一起消亡。”

　　红袍女脖颈上的大红宝石阵阵悸动：“给我那个男孩，我将把您的王国交还于您，史坦尼斯国王。”

　　史坦尼斯国王的双目如深蓝的淤青，他紧紧盯著红袍女，当他准备开口时，戴佛斯伯爵声音先是响起：“艾德瑞克·风暴不在了。”

　　史坦尼斯转身凝视走私者：“不在了，什么意思？”

　　戴佛斯伯爵坦然地看向国王：“此刻，他已搭乘一条里斯海船，安全地扬帆出海。”

　　闻言，史坦尼斯国王的牙齿再次嘎吱作响：“私生子在未经我准许的情况下，被带离了龙石岛，里斯人的船………那些里斯海盗想干什么，他们是打算背叛………”

　　红袍女柔声打断了史坦尼斯的猜测：“不是里斯人，是您的首相干的，陛下。”

　　她转向戴佛斯时，眼里闪烁著危险的红光：“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戴佛斯·席渥斯？”

　　戴佛斯伯爵垂下了眼皮：“我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这是背叛。”

　　史坦尼斯走到窗边，凝视著外面的夜晚，他声音里的疲倦更甚于愤怒：“戴佛斯，我把你从贱民中提拔为了贵族，难道忠诚有这么难？”

　　“今生今世，我对您的忠诚始终不渝……”即将的说辞，戴佛斯·席渥斯已经过一番深思热虑，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有赖于此。

　　“史坦尼斯国王，您让我发誓给予您诚实的谏言，保护您的权利和您的王国，惩罚您的敌人，照顾您的民众。艾德瑞克·风暴难道不是受您庇护的臣民吗？不是我发誓要保护的其中之一吗？我信守自己的誓言，怎能称为背叛呢？”

　　凝视了会儿走私者，史坦尼斯国王冷声道：“我从没有要求过这顶王冠，它戴在头上又泠又沉，但只要我还当国王一天，就有责任和义务照料这个王国。倘若，我必须牺牲一个孩子，把他献给火焰，以拯救千百万民众，免遭黑暗的侵袭………戴佛斯，牺牲从来不是件容易事，否则就不称其为牺牲了。”

　　嘎吱，他咬了咬牙：“梅丽珊卓女士，伱为走私者解释。”

　　梅丽珊卓微微点头，她离开史坦尼斯的身旁，朝戴佛斯曳步移近：“亚梭尔·亚亥用来给‘光明使者’淬火的是他爱妻的心血，一个拥有千头肥牛的富人，把其中一头献给神灵………这不算什么，但献出自己唯一的牛………”

　　戴佛斯伯爵打断了红袍女的蛊惑，他看著他的“神”，道：“她说的是牛，而我说的是人，您女儿的朋友，您兄长的血脉。”

　　“他是国王的儿子，他拥有国王之血的力量。”

　　梅莉珊卓脖颈上的大红宝石像红色的星星一样闪耀：“你以为自己救了这个孩子，是吗，洋葱骑士？大错特错！不管躲到天涯海角，当长夜降临时，艾德瑞克·风暴仍将和其他人一起死去。到时候，黑暗与严寒将笼罩整个世界，连你自己的儿子们也统统逃不掉。知道吗？你干预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伟业！”

　　红袍女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戴佛斯伯爵的后背已尽是冷汗，他暗暗呼口气，道：“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很多，也从未不懂装懂。我了解大海与河流，了解海岸的走向，了解礁石与浅滩，了解哪里有隐密海湾，以便让小船悄悄登陆。我还了解………”

　　他缓缓吸口气，接著道：“身为国王，必须保护王国的民众，否则便算不上国王。”

　　“戴佛斯，你敢当面嘲笑我？我得从一个走私洋葱的人那里学习国王的职责吗？”

　　史坦尼斯国王的脸色阴沉，他拔出了“光明使者”，它的光亮顿时填满大厅。

　　他应该理发和刮胡子的………或许是因为已经提前有了丢掉性命的准备，此刻，戴佛斯发现自己竟意外地平静。

　　他朝他的“神”跪了下来：“史坦尼斯国王，倘若我有所冒犯，请只管砍头，无论生死，我都是您忠诚的骑士。”

　　说完，他把自己的头垂下，以方便国王行刑。

　　“戴，佛，斯。很好。”

　　嘎吱吱，史坦尼斯国王缓缓举剑：“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及先民………”

　　梅丽珊充满神秘的红色双眸注视著洋葱骑士头发稀疏的后脑，她藏在袖子的那只手，手指微微动了动。

　　顿时，原本一旁安静燃烧著的火盆中火焰，犹如被赋予了狂暴的生命一般，轰地升腾而起，熊熊烈烈。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禁让史坦尼斯国王停止了动作，红袍女则从他与戴佛斯之间身姿轻盈地穿过，缓缓靠近火盆。

　　“光之王的意旨………”

　　梅丽珊卓凝望著摇曳不定的火焰，红唇轻启，喃喃出声：“一艘装满黄金的船………明天………当光之王温暖白昼时………它将停靠龙石岛的码头………他们头戴紫色的三层无檐帽………国王与首相将一起上船………”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悠悠回荡，仿佛带著某种神秘的魔力。

　　戴佛斯伯爵忍不住抬起头：“铁金库？”

　　说完，感受到史坦尼斯冰冷的视线，他立即重新把自己的头垂了下去。

　　火盆中的火焰没多久就燃烧殆尽，梅丽珊卓转身，她浅浅一笑，道：“正是铁金库，陛下。长夜黑暗，处处险恶，您肩负著整个世界的命运，光之王在指引著您，光之王已安排好了一切。”

　　史坦尼斯的目光深邃：“你是在提醒我，要把走私者留到明天白天吗？”

　　梅丽珊卓欠了欠身，道：“阴沉的天空，凛冽的寒风，这是光之王的指引（第3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