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392章

　　御林铁卫，呵………看著沉睡的父亲，詹姆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他不愿意或者在有意逃避的那些记忆。

　　那一晚，他和他的御林铁卫兄弟、琼恩·戴瑞两人正好负责守卫雷拉王后的寝室，而伊里斯国王在里面放纵。

　　雷拉王后的哭叫透过紧闭的橡木门传来，这声音比那些被伊里斯国王活活烧死人时的尖叫更难以忍受。

　　他问戴瑞：我们发誓保护王后不受别人伤害。

　　戴瑞回答他：是的，但国王是例外。

　　蕾拉王后起程前往龙石岛的清晨，他都没机会跟她讲话，却听见了侍女们的低语………她们说王后的模样就像是被野兽摧残过，大腿上全是爪印，**被牙齿咬破。

　　站在父亲的身边，詹姆不禁再次发笑，野兽，戴王冠的野兽。

　　…………

　　…………

　　清晨，厚重的乌云仿佛沉甸甸的铅块，压得整个天空都喘不过气来。海面上弥漫着一层蒙胧的雾气，让原本就灰暗的世界更添了几分压抑。

　　美人鱼号的船头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缓缓地靠近龙石岛码头。

　　码头上，戴佛斯·席渥斯领著自己的几个儿子等候著，他神色复杂地望著船上飘荡的沼泽金盏花旗，有敬畏，也有担忧。

　　格林公爵在一众蓝袍子的簇拥下，踩著踏板下了船，戴佛斯伯爵则暗暗呼口气，连忙迎了过去。

　　靠近后，戴佛斯带著他的几个儿子恭敬地抚胸见礼：“日安，公爵大人。”

　　稍稍打量了下他们，格林便走过去，伸手拍拍洋葱骑士的臂膀，语气温和地道：“好久不见了，戴佛斯伯爵，日安。”

　　众人见礼完毕后，格林迈开脚步，他看了看天空，像是感慨般地道：“我似乎从未在龙石岛瞧见过令人愉悦的好天气。”

　　戴佛斯伯爵也跟著瞅了一眼天上那厚重的乌云，一边缓缓走著，一边恭声道：“走私者往往更喜欢乌云蔽日之时，因为这种时候外出的人稀少。”

　　听到戴佛斯的回应，格林笑了笑，道：“你似乎过得不太好。”

　　戴佛斯的脚步微顿了下，默默地走了几步后，他开口道：“公爵大人，我仍然满心迷茫，我一直在思考………史坦尼斯陛下把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我想并不仅仅是为了给予我惩罚，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深意………但是很遗憾，以我这笨拙的头脑，实在是琢磨不出他的用意。”

　　格林稍稍放缓走动的步伐，道：“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睿智和公正之人，我相信他那双如炬的双眼能看到世间最为诚实的那一面，其中就包括走私者出身的、他亲自提拔的洋葱骑士。或许，他只是仍然不习惯，也不喜欢那些听起来虚伪做作的言辞罢了。”

　　他侧头看向认真倾听的戴佛斯，继续道：“其实，当我从信件上读到你被留守龙石岛的时候，我内心也是很意外………我忍不住猜测，史坦尼斯大人为什么要把他最为出色的骑士丢下？这究竟是一份好意，还是暗藏著什么阴谋………”

　　说著，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以他高尚的品格，怎么可能会使用他自己就极度厌恶的那些阴谋手段，只能说………我在红堡里见识了太多肮脏不堪的场面，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的影响，比如………”

　　他耸耸肩：“碰上让自己感到意外的事情，就习惯性地去猜测它的背后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阴谋。”

　　戴佛斯看著与自己像老友般谈论“私密”话题的格林公爵，微微怔了怔，恭声道：“史坦尼斯陛下曾经很遗憾，让兰尼斯特先遇上了您（第53章），格林公爵。”

　　“的确是很令人遗憾。”

　　格林勾起唇角，带著几分打趣道：“那个时候，倘若有荣幸效力于史坦尼斯大人，我肯定会想尽各种法子夺走他赐予你的荣宠，至少一半。”

　　闻言，戴佛斯伯爵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随即神情又变得苦涩，他的声音略带痛苦：“他赐予我荣光，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背叛了他………”

　　“若是他真的认为你背叛了他………”

　　格林顿住脚步，拍了拍戴佛斯，宽慰道：“我想今天迎接我的，将会是你那被插在长矛上的头颅。”

　　他抬眼望了下高耸的龙石堡，又道：“戴佛斯伯爵，我们一会儿再进去。”

　　他转过，扫了眼跟在他们后面的人群，道：“戴尔·席渥斯，请你走上前来。”

　　戴佛斯的长子、戴尔有著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方脸，棕色的眼睛以及飘逸稀疏的棕色头发。

　　见七国闻名的名将突然叫到自己，戴尔不免紧张地看了眼父亲，随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朝格林抚胸：“大人。”

　　“请跪下。”

　　戴尔原本是想先瞧瞧父亲那里有没有什么暗示的，然而公爵大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以至于不容他有更多的思考，他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乖乖跪了下来

　　这时，格林的声音沉稳地响起：“戴尔·席渥斯，我听闻你在黑水河之役中，面对溃败的局面，你不仅仍然指挥著“海灵号”战舰英勇作战，拼尽全力拯救了众多落水的同伴，而且为了让其同伴能够顺利撤退，主动向追击的数倍敌人发起了进攻。”

　　他的手伸向了“空寂女士”的剑柄：“我听闻你有颗骑士般的公正之心，以保护弱者为荣耀，并以劫掠他人为耻辱。无比的勇气和良善的品格理应得到赞赏，这是地上凡间皆应遵循的公正，我———”

　　噌地一声，他抽了剑，扬声道：“克莱勃家族的格林，谷地及蟹爪半岛的统治者，鹰巢城公爵，在天上诸神的见证下，册封戴尔·席渥斯为骑士。”

　　意外或是惊喜突如其来，戴尔怔怔地抬头看著神情威严的格林公爵，随即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地垂下脸。

　　格林把“空寂女士”搭在了戴尔的右肩，缓缓地开口：“以战士之名，我要求你勇敢。以天父之名，我要求你公正…………”

　　仪式结束，格林收回了剑，神色温和地道：“起身吧，戴尔·席渥斯爵士。”

　　格林公爵为何要送他这份“大礼”？戴佛斯伯爵深知大贵族们不会做无用之举，而他心里也的确有所猜测。

　　他的长子仍沉浸在激动之中，他的其他儿子们纷纷围在旁边祝贺著，戴佛斯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神情。

　　他被史坦尼斯大人册封为骑士后，他做梦也未曾想到自己的第五子（戴冯）会成为史坦尼斯陛下的侍从。

　　如今，他还是做梦也不曾想到，他会亲自见证，自己的长子被七国享有盛名的公爵大人亲自册封骑士头衔。

　　瞅了眼背手迈步前行的格林公爵，戴佛斯忍不住暗想………倘若这是大贵族的某种手段，为了孩子们的前途，他倒是真不介意………

　　想到这里，他暗暗摇头，连忙丢掉心下贪婪的妄想。

　　戴佛斯摸了摸昨晚精心修剪过的胡须，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第398章 黑曜石

　　石鼓楼，图桌厅。

　　格林双手撑在详尽雕刻描绘著维斯特洛的地图桌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每一寸“土地”。

　　戴佛斯伯爵瞅了一眼格林，恭恭敬敬地道：“格林公爵，按照史坦尼斯陛下与您的交易，这里从此刻开始属于您了，我的任务已完成。”

　　格林从地图上抬眼，盯了会儿戴佛斯，轻轻点了点下颌，开口道：“有劳了。”

　　他招了招手，语气平和：“请过来，戴佛斯伯爵。”

　　戴佛斯伯爵脸上浮现出略微的疑惑，看了眼格林，随后抬脚朝著地图桌旁走去。

　　格林也挪动了几步，他伸手拍拍戴佛斯的臂膀，视线再次移向地图桌上，道：“你让我顺利地接收了龙石岛，我应当奖励你。”

　　闻言，戴佛斯连忙颔首道：“公爵大人，我只是在履行我肩负的职责，这实在不值得奖赏，而且………由您亲自册封我的长子为骑士，这已是席渥斯家莫大的荣光，我必定铭记您的恩情。”

　　格林笑了笑，道：“戴尔·席渥斯能被册封为骑士，是因为他自身足够出众，也是因为我坚信他不会有辱骑士的头衔。”

　　他抬手制止了正要开口的戴佛斯，接著道：“我要奖励你的是关于红堡的一些消息，而红堡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权当是稍稍感谢下你的尽心尽责。”

　　格林走动几步站定，他的手掠过地图上的风暴地，道：“倘若不出意外，待泰温公爵的葬礼结束后，梅斯公爵便会率领著河湾地的军队南下，进入风暴地。”

　　听到这里，戴佛斯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史坦尼斯陛下早已获得了相关情报（第 372章），还有克莱勃会进攻龙石岛的情报，那个时候………他就曾怀疑过，是有人故意向他们透露的，而其目的很好猜测………无非是希望他们双方两败俱伤。。

　　看到戴佛斯的反应，格林的目光微动，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一些………”

　　戴佛斯沉默不语，他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抱歉，大人，龙石岛码头有众多贩卖情报的商人。”

　　停顿了他又补充道：“红堡的情报数量繁多，价格也很便宜，但其中大部分都真假难辨。”

　　“你似乎是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情报，或许你还知晓了御前会议命令我攻打龙石岛的事。”

　　格林叹气道：“他们的行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卑鄙啊…………算了，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戴佛斯：“你可知晓提利尔的真正目的？”

　　戴佛斯迎上格林的视线，停顿了片刻，回道：“据我所知是………风息堡。”

　　“对，风息堡。”

　　格林点点头，他看著地图，道：“确切地说，他们真正要的东西是提利尔对风暴地的统治权。”

　　他指了指风息堡的位置：“只要这座城堡没有被攻破，风暴地的动荡便不会结束，梅斯公爵是一位仁慈的领主，但仁慈无法长期约束下面的领主和兵士们。”

　　他的手指移到了多恩的上方：“奥柏伦亲王惨死在君临的女支院，而兰尼斯特公然庇护疑是凶手的家族成员………在这种状况下，道朗亲王还能保持理智，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泰温公爵还活著，如今狮子死了………多恩或许会以复仇之名，堂堂正正地北上入侵风暴地。”

　　他的手指移动，点了点风怒角的位置：“提利尔军队，加上马泰尔军队，风暴地已注定沦为下一个尸横遍野的河间地。戴佛斯伯爵，伱很清楚，在失控的兵士面前，不分平民和贵族。”

　　戴佛斯伯爵的瞳孔缩了缩，风怒角………雨林………这是史坦尼斯陛下赏赐给他的土地，他的妻子和两个幼子（老六、老七）还都在那里。

　　他极力掩饰脸上的慌乱，欠了欠身，道：“真诚地感谢您的提醒，我发誓，我永远铭记您的恩情。”

　　戴佛斯抬眼瞅了下正盯著风暴地看的格林，顿了顿，道：“公爵大人，倘若没有其他的吩咐，还请允许我就此告辞。”

　　他丝毫不怀疑格林告知的危险，因为他能判断出那都是真话，而且实际的情况恐怕只会更加糟糕。所以，他必须立刻扬帆起航，争分夺秒地赶在战争爆发前，接走留在雨林的家人，然后………以后的事情，等确保了家人的安全之后可以再去细细考虑，妻子和孩子的平安始终是最为重要的………

　　“然后呢？”

　　格林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戴佛斯的思绪，他怔怔地看了过去。

　　格林继续道：“你打算带著你的家人去哪里？你固然可以让家人远离战争的硝烟，但………然后呢？身为史坦尼斯大人曾经的右手，我想七国之内恐怕是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了，难道要去峡海的对面吗？让你的儿子们继承席渥斯家的老手艺，当喜欢乌云天出门的走私者？还是跟你的朋友们做自由自在的………海盗？”

　　戴佛斯伯爵再次怔楞在原地，他忽然想起刚刚还在龙石堡门口激动著的儿子们，他们………特别是他的长子、戴尔，他肯定会兴奋的彻夜难眠，因为自己被史坦尼斯陛下册封为骑士的时候，也是整夜无法入眠的，虽然………被砍断指节上的疼痛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他的儿子们本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戴佛斯的的面容瞬间变得苦涩：“公爵大人，是我作为父亲的无能，以我的能力最多让他们不陷入危险的境地，这还是您的仁慈赐予我的恩情，我实在别无选择………”

　　“不，你还有选择。”

　　格林转过身面向了戴佛斯，接著道：“十六年前，你驾驶载著洋葱的小船突破雷德温舰队的封锁为对风息堡送去补给，从此你成为了史坦尼斯大人的洋葱骑士。”

　　他伸手抓住了戴佛斯的臂膀：“十六年后，史坦尼斯大人驱逐了你，自由骑士、戴佛斯·席渥斯………我希望你把你的忠诚交给我，为我作战，为我谏言，作为回报，我会庇护席渥斯家。”

　　一年多前，格林公爵曾亲笔邀请自己的某个儿子到克莱勃的舰队效力（第176章。），那个时候局势局势错综复杂………虽然很荣幸，但不得不委婉拒绝。

　　今天，克莱勃的邀请再次降临，而且是对自己的………戴佛斯能深切地感受到格林公爵的诚意，眼前的大人身为顶尖贵族，能为一个走私者出身的流浪骑士做到这里，已是无比的恩赐，但………

　　“格林大人，我无以回报，但我不能成为史坦尼斯陛下的敌人，我请求您的仁慈。”戴佛斯不禁垂下脸，满心的愧疚，他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个人所谓的荣誉，选择牺牲儿子们的前途。

　　也辜负了格林公爵的信任与看重，他在想………是不是该切掉另一只手的指节，以此来表示自己真挚的歉意，同时………也能省下更多修剪指甲的麻烦。

　　这时，格林的声音响起：“或许在某一天，我和史坦尼斯大人会在战场上相见………”

　　他轻拍了拍戴佛斯，又道：“倘若真有了那一天，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会允许你远离那个战场。”

　　格林的言语如同山峦般压在戴佛斯的心头，他此刻无比担忧自己会对不起这份信重。

　　他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感激的话语，但他的喉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

　　顿了顿，既然暂时说不出话来………他先是选择跪了下来，他担心格林公爵会误会。

　　…………

　　当天中午，带著格林亲笔信的信鸦分别飞往了美人鱼港和海鸥镇。在他的命令下，美人鱼港舰队和海鸥镇舰队将调出战舰，在龙石岛港口集合，组成克莱勃的新舰队———龙石岛舰队，舰队司令为被格林任命为龙石岛代理总督的戴佛斯·席渥斯伯爵。

　　…………

　　一把把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龙石岛火山底幽深古老的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