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河无忧
派席尔离开没多久,凯冯伯爵便如约到达。
“奥斯尼爵士,请不要让人打扰到我们。”
待凯冯伯爵落座后,瑟曦的目光投向了他,叔叔的皮肤看上去依旧精致,然而现年已五十七岁的他,脑袋基本秃光了………方下巴上堆满了肉,修剪得很短的黄胡子根本无法将其遮掩。
眼前的这位叔叔,让瑟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凯岩城的老看家犬………不过,她当下所需要的正是忠实的看家犬。
她的红唇轻启:“凯冯叔叔,我深知父亲以往有多依仗你,如今………我也同样需要你的服务。”
她微昂起下巴:“托曼已顺利加冕,他需要一位有经验的长者伴其左右,我和我儿子………期望由你接任我父亲的职务。”
“首相之位………”
凯冯伯爵盯了会儿高傲的母狮,缓缓地道:“我听闻詹姆拒绝了你的邀请。”
瑟曦的神情稍显不自然:“那个时候,家人的骤然离世令我心神恍惚,思虑不周,我甚至都记不得自己说过些什么………詹姆他是很英勇,但我熟悉他,任谁都清楚他难以承担首相的重任。”
他的侄女当然熟悉他的侄子(第368章)………凯冯伯爵的唇畔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道:“瑟曦,空悬的首相之位………你可以考虑下梅斯·提利尔公爵,这或许能让明天的御前会议顺利结束。”
瑟曦的上身猛地前倾,怒声道:“绝不!”
顿了顿,她将一绺垂下的头发扫上额头:“我决不会放纵贪得无厌的提利尔家!”
凯冯伯爵点点头,他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让梅斯当首相的确是件蠢事,但与他为敌就更蠢了。瑟曦,灯火之厅里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当著众人前否认兰尼斯特与提利尔的誓约是极为不智的行为。”
“我没有否认,我只是暂时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很悲痛,这很正常!”
凯冯的责备让瑟曦不耐烦,她重新靠在椅背,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才道:“御前首相的位置,谁能比我父亲的弟弟———那个向来与我父亲亲密无间,并无私奉献著的弟弟更有资格接过他的职务呢?”
凯冯长长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我的兄长信任我和你母亲。”
虽然不清楚叔叔为什么突然提及她母亲,但瑟曦随口附和道:“他很爱她,我知道………他们现在团聚了。”
“我也如此祈祷,期望兄长能有她的陪伴。”
说著,凯冯伯爵看向瑟曦的脸,再次定睛凝视了好一会儿,忽道:“瑟曦,你这是要求我再次做出牺牲。”
瑟曦并不否认,她举杯示意,勾著唇角,道:“叔叔,我不会比父亲要求的更多。”
“但是我累了。”
凯冯伯爵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他像是感慨般地道:“我已经快两年没和妻子见面,一个儿子已成尸骨(马丁·兰尼斯特,第280章),另一个儿子即将结婚………而兄长赐予我的赫伦堡必须恢复往日的荣光,三河肥沃的土地需要得到保护,烧焦的田野等待著重新耕作播种。”
瑟曦是完全没料到凯冯竟然需要她的抚慰,她压下心下的不耐,用温柔的语气道:“叔叔,托曼离不开你的协助,而王国更需要你的照料。”
“托曼………王国………兰尼斯特………”
喃喃了下,他轻抿口酒,长长地叹气,道:“那好吧,我会留下来,为托曼国王效劳………”
“太好了………”
瑟曦正要夸奖,凯冯却是忽然提高声调,制止了她的话语。
“………条件是由我兼任摄政之责与国王之手,你则返回凯岩城。”
闻言,瑟曦错愕地瞪了好一会儿凯冯,才提醒道:“叔叔,我才是摄政太后。”
凯冯凝视著她:“你现在是,但你忘了泰温公爵生前留下的命令了吗?他要你离开红堡,回归凯岩城(第388章)。”
瑟曦的怒火顿时翻涌:“这话他讲过,没错,但我并没有同意!”
凯冯的神情仍然平静:“瑟曦,你既然要继承你父亲的凯岩城,身为领主,你自然该守在领地。”
第402章 甜言蜜语
瑟曦的饱满起伏了好几次才挤出了自己声音:“凯冯,我是摄政太后,我应该守著我儿子。”
凯冯伯爵冷淡地瞥了眼瑟曦,道:“你父亲不这么想。”
瑟曦的声音微微提高:“我父亲离世了。”
凯冯伯爵放下酒杯,顿了顿,缓缓地开口:“这是我的不幸,也是整个王国的不幸。瑟曦,你睁开眼睛,把自己瞧个清楚吧,你父亲本可以结束七国的混乱,可你………”
瑟曦怒声打断了凯冯的话语:“我也可以跟父亲一样结束七国的混乱!”
吼完之后,缓了一会儿,她的一双碧眸盯著凯冯,压低声音,接著道:“………在你的协助之下,我的叔叔。只要你像对父亲尽忠一样对我忠诚………”
凯冯摇了摇头:“瑟曦,你并非你父亲。而且,伱父亲一直将詹姆当做他真正的继承人。”
瑟曦的手指屈了屈:“詹姆在伊里斯国王时期就披上了白袍,御林铁卫不封地、不娶妻、不生子,他很清楚那意味著什么。就算是有办法让他脱下白袍,但他从不喜欢思考,他更喜欢嘲笑每个人和每件事,他从来都不适合当一个统治者。”
闻言,凯冯伯爵的抬头纹加深:“尽管如此,詹姆却是你心目中御前首相的第一人选。原因何在,瑟曦?”
瑟曦的目光不禁移向另一边,动动嘴唇,道:“我告诉过你了,当时我沉溺在悲伤中,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
重复了下瑟曦的言语,凯冯凝视著她,道:“这正是你必须返回凯岩城原因,如今的王国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思虑周全的人来统治。”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小瞧她!
母狮霍地起身:“国王是我儿子!”
面对母狮的怒吼,凯冯伯爵的语调仍是不紧不慢:“托曼当然是你儿子,但是从乔佛里的下场来看,你当母亲就跟当统治者一样不够格。”
“混帐!”母狮把杯中的酒结结实实地泼在了凯冯的脸上。
凯冯伯爵缓缓地站了起来,酒液流过他下巴,从剪短的胡子上滴下去,他眼中有怒意,但更多的是失望的情绪。
“太后陛下,很抱歉,请允许我告辞?”
瑟曦眼中的凯冯是傲慢至极,她尖声道:“你凭什么跟我提条件?你不过是我父亲豢养的骑士!你连自己的领地都………”
说著,她突然记起了父亲赐予凯冯的赫伦堡,是父亲养大了眼前之人的胃口。
她清澈的碧眸微动,微微抬起下巴,道:“赫伦堡不过是一片废墟,倘若你发誓向我效忠,我承诺………等达冯攻破奔流城,我便把它赐予你。”
“的确如此,我很欣慰你能看到那里是满目疮痍的地方,但是瑟曦………你却没有你父亲那看到未来的眼睛。”
凯冯的目光变得深邃:“你祖父去世时没有亏待自己的每个孩子,而泰温也懂得奖励他人的服务,因而我家中的钱币堆积成箱,兰尼斯港………那里还有效忠于我的两百个誓言骑士,最多一个月,他们便会进入赫伦堡。”
“你在威胁我?”
没有理会瑟曦的愚蠢发问,凯冯继续道:“你父亲为什么把赫伦堡赐予我?因为他知晓我有能力治理个地方,而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让我告诉你,你父亲是为了彻底终结奔流城鳟鱼在河间地的统治权。”
顿了顿,他直视瑟曦:“还有,听著,我不是在威胁,是在给你谏言。瑟曦陛下,你若是明智的话,请不要把我也当成你的敌人。”
瑟曦的手掌攥紧成拳:“是你让我把你当成敌人,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凯冯很想直接离开,但想到兄长和兰尼斯特………他缓缓呼口气,道:“倘若你不愿意让我摄政,那就任命我为凯岩城代理城主吧,然后直接提拔马图斯·罗宛伯爵为御前首相,我还要提醒你………除非你有法子把弥赛菈嫁过去,不然不要让格林公爵坐上首相之位。”
马图斯伯爵?他不是提利尔的心腹吗?凯冯的建议让瑟曦语塞,提利尔是什么时候收买了她的叔叔?!
看著瑟曦脸上此时露出的神情,凯冯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泰温兄长的不容易。
胸膛缓缓地起伏了下,他还是解释道:“马图斯伯爵不仅睿智、谨慎,且广受爱戴,重要的是他的妻子来自雷德温家。河湾地几大贵族间的关系微妙,倘若你提名提利尔家的大封臣为御前首相,梅斯公爵将无法反对,而他是懂事的人………他是懂得报答的人,你任命他,他就将成为你的人。如此一来,你便增强了自己的势力,提利尔则被削弱,梅斯公爵还不得不对你的行为表示感谢。”
他又道:“格林公爵是名将,泰温公爵去世后,没有谁比他更有能力来结束七国的战争。但和平时期用不著他,而擅于用兵之人,更喜欢把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因为这更能保障他们赢得战争的胜利。倘若,你把他放在首相之位,就算是没有其他的野心,他也会把红堡的权力掌控在手中。他或许对你藏有爱意,但这种东西在权力的冲突面前,连一枚铜星都不值。”
他继续道:“若是你与格林公爵产生了矛盾,那红堡的兰尼斯特-提利尔-克莱伯三家的平衡会被瞬间打破,七国将会陷入另一场更大的混乱,到了那个时候………你父亲可无法再站出来为你收拾烂摊子了。”
凯冯诚恳地为侄女分析,而她看他目光愈发像是在看著一个叛徒,他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带出了怒意:“我的谏言到此为止,听不听随你,反正你要任命月童(红堡弄臣)为御前首相也跟我没有关系。”
见凯冯要离开,瑟曦怒声道:“在你的国王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抛弃他,你抛弃了托曼,凯冯·兰尼斯特!”
凯冯顿住脚步,他的绿眼一眨不眨地对上瑟曦的绿眼,最后一滴鲜红的液体在他下巴下抖了抖,坠落。
“女人,托曼有他的母亲照料著,而且………他还有他的父亲。”
凯冯话音落下,瑟曦的瞳孔骤缩,直接僵在了原地。
凯冯离开了许久,瑟曦才稍稍回神,他是如何得知的?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詹姆………她必须立刻找到他,并一起想法子。
她抬起的那只脚却是一顿,找上他又能如何,他的法子不用猜也能知晓,那就是逃离君临,但母狮绝不会懦弱地认输!
内心的慌乱被她强压了下去,是的,母狮绝不可能认输,她会让所有敢于跟她为敌之人………统统化为灰烬!
顿了顿,瑟曦把侍女叫进来收拾她的书桌,同时………她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事,凯冯的安排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意外,她必须做点什么。
三个侍女很快就把书房整理干净,待她们离开之后,瑟曦便把凯特布莱克兄弟叫了进来。
瞥了眼伫立在桌前的奥斯佛利和奥斯尼,瑟曦伸手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子铺在桌上,拿起鹅毛笔,道:“奥斯佛利·凯特布莱克爵士,考虑到你担任我的护卫队长期间的忠诚表现,我将任命你为君临守备队(金袍子)总司令。”
瑟曦在鹅毛笔的笔尖沾了沾墨水,与奥斯尼表现出的狂喜不同,奥斯佛利爵士则犹豫了下,谨慎地道:“太后陛下,以我的身份………恐怕很多金袍子会不愿意服从我的命令,王领的贵族………”
瑟曦不耐地打断道:“倘若你无法让金袍子听命于你,那是你的失职,到时候………我会把你送至黑牢,与金袍子的前总司令、亚当·马尔布兰作伴,永远。”
奥斯佛利爵士耸耸肩,单膝而跪,道:“感谢您的恩赐,太后陛下,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瑟曦这才略微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她的视线移向奥斯佛利的弟弟,道:“奥斯尼爵士,我任命你为奥斯佛利爵士的副官,协助他掌控金袍子,并兼任红堡的金袍子卫队长。”
奥斯尼也跪了下来,他咧嘴而笑:“请您放心地统治您的王国,我将全心全意地保护您的安全,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手中的鹅毛笔开始挥动,瑟曦低头书写著,顿了顿,声音冷淡地道:“退下吧,去履行你们的职责。”
写完凯特布莱克兄弟的任命,瑟曦太后又抽出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
母狮的威严不可冒犯,他必须要惩罚凯冯的傲慢。
沙沙沙沙。
她母亲的弟弟———达冯·兰尼斯特爵士被任命为了西境守护。
她的堂亲———达米昂·兰尼斯特爵士被任命为了凯岩城代理城主。
她的凯冯叔叔,就让他守著赫伦堡的那些破石头吧!
…………
夜晚,君临城外的克莱勃庄园。
“夜安,亚莲恩殿下。”
格林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礼貌地问好,这让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亚莲恩公主忍不住握了握拳。
她在躺椅上侧过身,一只手支著脸颊,冷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我和我姐妹终于可以离开这间牢房了,是吗?”
格林坐在距离她稍远的椅子上,眉毛微挑,道:“其实,您不必太过感激,我只担心款待的不够热情。”
亚莲恩公主的脸上仍挂著冷笑:“热情的牢房吗?若不是我一眼就爱上了你,此刻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决斗。”
格林耸耸肩:“我不得不委婉地拒绝殿下的美意,我恐怕无法胜任您的众情人之一。”
亚莲恩黑亮的眼睛微动,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一只眼睛轻轻眨了下,道:“或许,我会心甘情愿地披上克莱勃家的蓝色斗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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