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401章

　　格林的棕眸一动，望向正在巡视的詹姆·兰尼斯特，他正在忠实履行著保护国王的职责，不时还掀开稍大点的彩色帘子，似乎要确保无人躲藏其中。

　　格林的视线继续一动…………随后却是忽然微顿，他稍稍环顾了下周围。

　　站在无人的阴影下，端著酒杯，嘴畔噙著淡淡的笑意…………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反派角色。

　　为了不让自己产生错觉，格林抬脚离开原地，朝耀眼阳光下的高台而去。

　　高台的国王桌前，脸色通红的梅斯公爵带领众人祝酒，他向玛格丽微微一笑，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金色酒杯，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敬国王陛下和他最迷人的———未婚妻！”

　　周围的人纷纷举杯呼喊，一齐碰杯。

　　刚坐好的瑟曦太后象征性地举了下杯，算是回应。

　　然后是青厅岛的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奥莲娜夫人的侄子），轮到他祝酒。

　　派克斯特的身子摇摇晃晃，他的视线扫过玛格丽、托曼和瑟曦，露出醉酒的笑，举著杯，高声道：“为了我们的两位王后，过去和未来的！”

　　托曼和玛格丽一起表示感谢，瑟曦则勉强沾了口酒………笑吧，庆祝吧，早晚让你们知晓哭泣也是一种仁慈。

　　“咳咳咳………”

　　托曼的咳嗽声传来，瑟曦皱眉看了过去，她瞧见小儿子苍白的小脸，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这让他想起了乔佛里躺在浴缸里的那张脸。

　　她的儿子不能出事，母狮绝对不允许！

　　一把推开托曼身后的侍女，瑟曦慌张地伸手拍打他的后背。

　　见此，玛格丽柔声安慰瑟曦：“只是被酒呛住了，很快就会好的。”

　　这里引起的动静，让周围变得逐渐安静，众人的目光齐齐移了过来。

　　玛格丽执起托曼的手，轻吻他的手背，道：“我的小未婚夫，还请伱喝慢点，瞧，你快把太后陛下给吓死了。”

　　托曼窘迫地瞅了眼瑟曦，道：“很抱歉，妈妈。”

　　令瑟曦厌恶的目光齐齐集中在了她身上，若是乔佛里………他绝不会容许这些人的冒犯！

　　我可怜的乔佛里，妈妈一定会为你复仇………湿润的液体盈满眼眶，瑟曦微微昂起了下巴，她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

　　“诸位，请容许我稍微离开一会儿。”

　　说完，瑟曦起身越过御林铁卫们，大步向后方的走去。

　　瑟曦让跟过来的侍女和御林铁卫离开，独自站在走廊上，一根孤零零的牛脂蜡烛高悬于头顶。

　　老狮子可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她也可以做到，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容许自己轻轻啜泣了一下，接著又一下。

　　女人可以哭，但老狮子的继承人却不行，瑟曦缓缓呼口气，用手背抹了抹挂在脸颊上的泪珠。

　　“瑟曦。”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这股熟悉感让瑟曦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立刻转头望去，看清了来人，脸上却是闪过无法掩藏的失望之色。

　　是凯冯，她真是可笑，竟把这个背叛者的声音误当成了老狮子的声音，他们两人虽是兄弟，但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用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凯冯叔叔。”

　　凯冯背著手在瑟曦身前站定，见他在打量自己，她开口道：“烛烟熏得我眼睛痛。”

　　说完，她拿出手帕，几下就擦干了自己的脸颊。

　　凯冯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我很意外，格林公爵似乎对首相之位丝毫不感兴趣。”

　　瑟曦收起手帕，冷淡地道：“我看见你去找了他。”

　　凯冯伯爵拧起眉头：“瑟曦，你不感到意外吗，以如今的局势………他为什么会放弃这种好机会？”

　　瑟曦冷笑了下，道：“我的叔叔，或许格林对首相之位藏著念头，但是你不要忘了他来自哪里，是只有沼泽和山谷的蟹爪半岛。而且，两年前他还只是个小领地的男爵，以这种出身，却能占据整个谷地，已足够让人意外了。”

　　微微抬起下巴，她继续道：“相比于稳定谷地的统治，首相之位又算什么？若不是为了我，他早就赶回鹰巢城举办婚礼了，而不是主动前往河间地，去协助你治理那片废墟。”

　　母狮的碧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之色：“我的叔叔，你应该很清楚继承人的诞生对此时的格林有多么重要，我却为了你而不得不为难他继续贡献，希望你别再辜负我的仁慈，让我感到失望。”

　　凯冯抿著嘴唇听完瑟曦的话语，缓缓出声：“瑟曦，或许我不该过来打扰你。”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禁握成拳头，他紧了紧才松开，又道：“另一个意外是玫瑰家展现的诚意，希望你记住，那个家族并不软弱，你与玛格丽·提利尔可以在宫廷的游戏内发生争执，但绝不可以欺辱………”

　　动动嘴唇，看著瑟曦露出完全不想停下的神情，他十分疲倦地摇了摇头：“我确实不该过来打扰你。”

　　瑟曦冷哼了一声：“我的叔叔，因为你是兰尼斯特，我并不会剥夺你为王国贡献的机会。倘若，你能尽早解决掉君临的河间地难民，我会考虑换你代理凯岩城的城主。”

　　凯冯合上眼皮，缓缓吸口气，呼出，道：“瑟曦，你对权力的认知永远是那么幼稚。”

　　说罢，他也未等瑟曦的回应，直接转身离开。

　　凯冯的身后传来了瑟曦恼怒的声音：“你若是再敢冒犯我，我不介意让你尝尝黑牢的滋味！”

　　…………

　　次日清晨，诸神门外。

　　如雪的白色披风在空中飘荡，詹姆望了眼前面的队伍，猛地一踢马刺，身下的马儿顿时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凯冯叔叔！”

　　距离靠近，詹姆拉紧缰绳逐渐降下速度，在凯冯的身旁翻身下马，急切地道：“您为何要突然离开？”

　　“队长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我要去赫伦堡耕地吗？”凯冯伯爵却是跳上马儿，不再理会侄子，踢了下马腹，道：“出发。”

　　詹姆摊了下手，只好重新跳上马儿，跟在叔叔的旁边，一起并肩骑行。

　　“叔叔，我以为你会把差事交给蓝赛尔，而您会留在红堡坐镇。”

　　凯冯拉了拉缰绳，调整了马儿的方向，没好气地道：“格林公爵不是说用女性的温柔和孩童的纯真来治理七国吗，我属于哪个？”

　　詹姆无奈地道：“叔叔，连我都明白统治是不可能那么美妙的，七国这个可怜的孩子，可离不开您的照料。”

　　凯冯伯爵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道：“省省你的贫嘴吧。你为何而来，是瑟曦陛下差你来传达最后的命令吗？”

　　“我不是为瑟曦而来，虽然我们是双胞胎，但我长胡子，她长**，所以我是我，她是她。”

　　凯冯伯爵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詹姆则继续道：“我是为您而来，叔叔，托曼国王需要您的教导，我想请求您留下。”

　　“一个要驱逐，另一个却要挽留。”

　　凯冯伯爵扯了扯缰绳：“爵士，我没兴趣参与你们两人的游戏。够了，你可以回去守著你的国王了。”

　　叔叔的话语里带著责难，詹姆认真地解释：“今天上午由巴隆·史文爵士守护国王，他是位忠勇的好骑士。”

　　凯冯爵士哼了一声，嘲讽道：“以前只要提到白骑士，根本不用强调‘忠勇’。”

　　詹姆已深深体会到了叔叔那不美妙的心情，他也没有争辩，因为他已下定决心恢复御林铁卫的往日荣光。

　　詹姆郑重地直奔了主题：“凯冯叔叔，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我建议您和瑟曦讲和，我会………”

　　凯冯伯爵冷声打断：“我和她开战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詹姆继续劝道：“你比我更清楚，兰尼斯特家族内部的争端只会令我们的敌人得利。”

　　凯冯再度哼了一声：“就算有争端，也不是我的错。瑟曦想要统辖一切，很好，我完全赞成，我就把王国政务全交给她，而我前往赫伦堡享受安乐。”

　　叔叔比自己想像的要固执，詹姆决定换个方式游说：“比起赫伦堡，叔叔或许可以去奔流城巡视，那边的两万兰尼斯特新军还缺位睿智的统帅。”

　　凯冯的声音带出一丝怒火：“我去那边干什么？奔流城下由达冯爵士统一指挥，他是新任西境守护。”

　　詹姆耸了耸肩：“您既然不愿意谈，我闭嘴，等过段时间我去赫伦堡看望您，到时候我们再继续谈。”

　　他环顾了下，又道：“叔叔，你的护卫是不是带的太少了，我听闻河间地那边的强盗毫无顾忌。”

　　凯冯冷冷地瞥了詹姆一眼：“你在威胁我，爵士？”

　　闻言，詹姆不由一愣：“只是提醒您而已，我的意思是……河间地很危险。”

　　凯冯伯爵拉扯下缰绳，道：“我当年吊死无数匪徒与强盗骑士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中流屎流尿。爵士，如果你担心我会亲自出马与他们决斗，那大可不必，并非每个兰尼斯特都爱慕虚荣。”

　　詹姆无奈地叹气：“我的叔叔，我只是想为您增加护卫。”

　　凯冯伯爵深邃的绿眼移向詹姆：“无需你的慷慨，我的誓言骑士已奉我的命令出发，他们将在我进入河间地前与我汇合。詹姆，你回去吧，我该赶路了。”

　　詹姆遗憾地望了眼北方，道：“好的，我不再耽误您的时间，离开前………我想告诉您，您是七国最适合坐在首相椅子的骑士。”

　　“你姐姐知道我的条件。告诉瑟曦，我的条件不变，请你在她的枕边告诉她。”凯冯一夹马肚，扬长而去，十几个红袍子护卫紧随其后。

　　詹姆怔怔地待在原地，默然观望凯冯的队伍远去。

　　…………

　　国王大道边的芭丽丝酒馆（第132章）。

　　“非常感谢慷慨的老爷，愿诸神保佑您。”

　　坐在马鞍上俯视著，凯冯不由多看了眼紧握著钱袋、激动不已的少女，她有著和她侄女一样的金色长卷发………回想起以前的那个小女孩，精灵古怪而生气勃勃………而当她日渐成熟，再也看不到她曾经少女时的甜美了。

　　“有劳了。”

　　金发少女不像他侄女那样白皙，也没有华丽的衣物和首饰，却能感觉得到她每天都在尽力收拾好自己的装扮，她身上散发著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她热情地为凯冯介绍著他们家酒馆的曾经荣光：“劳勃国王，临冬城公爵，鹰巢城公爵，他们曾一起在我们店里用过餐………还有与他们同行的尊贵小姐们………奥，我父亲去附近的农庄买菜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这个时候客人并不多，肯定不会打扰到您的休息………瞧我，我马上去为您打扫好房间，其实今天一早我就………”

　　看著提著裙就小跑而去的金发少女，凯冯伯爵不禁露出和蔼的神色，那个时候………他的侄女也喜欢到处跑动。

第408章 金发少女（完）

　　凯冯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没等多久，里面的宾客陆续走了出来………他们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有的人一边走著，还一边盯著手中的金龙，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诸神保佑”。

　　侍从来到凯冯的身旁，恭声道：“大人，可以进去了。”

　　凯冯伯爵缓缓抬眼，望向仿佛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落下的阴云，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若当年………伊利斯二世同意将他侄女嫁给雷加王子，或许那场惨烈的战争根本不会爆发。因为瑟曦会给雷加生出他想要的儿子，有著银色鬃毛和紫色眼睛的小狮子………莱安娜·史塔克的确有一种野性的美，然而………无论一个火炬如何燃烧是怎么样也比不上一个生机勃勃的西境之光，来自北方的那个女孩………雷加恐怕连第二眼都不会看。

　　如此一来，詹姆和瑟曦两人也不会发生荒唐至极的事。

　　他微微摇头，或许泰温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离世，也算是诸神的一份仁慈。

　　收回思绪，凯冯伯爵暗叹口气，随后便抬脚走进了酒馆，他心中十分清楚，这只不过是一个迟暮老人在追忆往昔时不切实际的臆想罢了。

　　雷加王子迎娶了多恩的伊利亚公主，而莱安娜·史塔克死了，瑟曦则嫁给了劳伯·拜拉席恩，这便是真正的历史。

　　酒馆内，凯冯伯爵坐下没多久，噔噔噔……那个为自己打扫房间的金发少女又是一路小跑般沿著木制阶梯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的再度响起，金发少女动作麻利地为凯冯伯爵端来了烤肉和麦芽酒等食物。

　　金发少女为了方便做事，将袖子高高挽了起来，露出一对纤细的胳膊，稍深的小麦色肌肤散发著活力的光泽。

　　看著在面前忙碌的少女，凯冯伯爵开口道：“孩子，我该怎么称呼你？”

　　金发少女把最后一个盘子摆好，腼腆地整了整稍显凌乱的灰色的麻木衣裙：“贵族老爷，我叫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