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河无忧
达冯爵士竖立的鬓须长满整个下巴,浓厚有如树篱,头上是一窝黄色乱发,他在满脸毛发中,挤出来一只狮子鼻和一对炯炯有神的淡褐色眼睛。
詹姆语气嫌弃地道:“和你比起来,我这点算什么,我在路上跑死了三匹马,根本没时间刮胡子。你呢?啧,你的剃刀被黑鱼偷走了吗?”
“我发过毒誓,为父亲(史戴佛·兰尼斯特,与罗柏军队的战争中阵亡,第236章)报仇之前,决不修面………但很遗憾,佛雷家的那位好小姐(第375章)剥夺了我复仇的权利。”
说著,达冯爵士耸耸肩:“结果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些毛,而且多几根毛可以保持温暖,哈!”
詹姆拍拍达冯的肩膀,道“我带御林铁卫出来历练,来,巴隆·史文爵士,请过来参见西境守护、达冯·兰尼斯特爵士。”
“欢迎你来到狮子猎杀鳟鱼的猎场,白骑士!”
随后,达冯爵士靠近詹姆低声道:“我的表兄,别提那个头衔了,我到现在还很意外啊。”
詹姆摊摊手,道:“我的御林铁卫兄弟此刻需要热气腾腾的浴缸和美食,你先帮我安排好他。”
他笑了笑,拍拍巴隆爵士的臂膀,道:“你先去休息吧。”
帐篷内只剩下詹姆和达冯,他们坐在铺著地图的桌子旁,达冯爵士为詹姆倒了一杯酒。
詹姆爵士抿了口酒,道:“达冯,我需要了解确切情况。”
达冯靠在椅背,喝了一大口酒,回道:“徒利认死了当缩头乌龟,我发起过两次进攻,战死了好几百人,而徒利的兵士伤亡只有几十人,西境的不少领主在向我抱怨。西境守护的头衔成了笑话,我暂时只能由著黑鱼坐在城堡里面,我们则坐在城堡外面。”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随后继续道:“昨天,我在腾石河的北岸营地见到了刚刚抵达的吉娜姑妈和艾蒙侯爵(艾蒙·佛雷,吉娜·兰尼斯特的丈夫,第376章),那位幸运的侯爵昨天一整晚都在喋喋不休地指导我如何攻城,却丝毫不提及佛雷家军队合力攻城的事。”
他烦躁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接著道:“还有那位自封为河间地拯救者的克莱勃公爵,我派去的使者几乎遭受了羞辱,对………你看这个………”
他起身到另一边拿来了一封信,递向詹姆,怒声道:“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信件,克莱勃公爵命令兰尼斯特让出红叉戟河南岸的营地,他给的理由有多敷衍知道吗,詹姆?他说是要在那里监督我的攻城战!他把我当成了随意使唤的仆人,若是泰温大人和凯冯大人还在世,谁敢如此羞辱兰尼斯特?!”
第425章 奔流城下2
达冯爵士继续发泄著怒火:“在此之前,我派出佛勒爵士,作为我的使者前往屈膝之栈,希望可以一起商议奔流城的攻城事宜,却遭到了如同羞辱般的待遇!不仅让我上交粮草,还警告我,若是战事不利,他将接手奔流城的战事!他不过是个幸运的暴发户,一个蟹爪半岛沼泽地出身的暴发户,沼泽花在不断地挑衅狮子!”
詹姆爵士挑了下眉毛,道:“佛勒爵士安全地回来了吗?没有缺胳膊少腿?”
达冯爵士面露疑惑,詹姆耸了耸肩,又道:“别忘了蟹爪半岛领主的外号………半野人贵族。”
随后他拧著眉头,看向达冯爵士,声音严肃地道:“我的表弟,你虽是西境守护,但他是鹰巢城公爵,而且是七国皆知的名将。在红堡的时候,连我父亲和凯冯叔叔都要尊重他的建议………换个角度,你派出使者找上他商议战事,而他是过来照料河间地难民的,对他来说这会不会看起来也像是在挑衅?”
达冯爵士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愣愣地道:“我该亲自面见克莱勃公爵?”
詹姆朝达冯举杯示意:“相信我,他是一位很好相处的公爵。”
喝了口酒,达冯爵士坐了下来,顿了顿,叹气道:“论资格,詹姆才该担任西境守护。我并非说不喜欢这份荣誉,而是西境守护的头衔,不仅让我意外,也让我感受到沉重,没人觉得我有资格戴著它。但你不一样,西境的领主、骑士和兵士会爱戴你。”
他的目光真挚:“我很高兴你能来,真的,我希望由你接手这份重任,我听你差遣,詹姆表兄。”
詹姆爵士似笑非笑:“御前会议的三个月期限让你感到害怕了吗?”
闻言,达冯爵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狮子无惧!”
詹姆爵士不禁笑了笑,他站起身走了过去,拍拍达冯的肩膀:“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守护这份荣耀,我会支持伱的,我的表弟。”
“可………可是………”
詹姆的大手捏住达冯厚实的肩膀,道:“没有可是,别忘了,我是御林铁卫。按照白骑士的传统,我更没有资格继承西境守护的头衔。”
达冯爵士再度挠挠自己的黄发:“你以前不是当过东镜守护吗(第130章)?”
詹姆爵士伸手拿起酒杯,喝口酒,沉默了下,道:“劳勃并不重视我的感受。”
见詹姆脸上变得略微沉重,达冯爵士便没有追问,他转移到了轻松的话题:“瑟曦怎么样?还像以前那么迷人吗?”
詹姆难掩僵硬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她美丽动人,而且金光灿灿。”
詹姆的这种反应在达冯看来是他在想念姐姐,兰尼斯特族人都知晓他们姐弟从小就感情深厚,几乎是形影不离。
啧,这才分开几天啊………达冯爵士起身,安慰似地拍拍詹姆的臂膀,道:“早一天解决奔流城,你便能早一天回到瑟曦的身边。要快啊,我也急著去红堡觐见迷人的表姐,用黑鱼的人头让她开心一下。”
“我的任务是带御林铁卫兄弟历练。”
这次换詹姆爵士转移了话题,他走动几步,伫立在桌前,看著地图上标上的部署:“奔流城已被你围得水泄不通………达冯,黑鱼应该很清楚,徒利已注定失败,你没和他谈判吗?”
达冯也低头看向地图:“当然,我派出使者的刚骑到城门前,便被黑鱼一箭射中战马摔在泥地里,他在告诉兰尼斯特,他要跟我们死战。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强攻。”
又商议了一会儿,达冯开口道:“一起出去转转吧,大家肯定都在等著见到你,詹姆。”
他们走出营帐,一起巡视营地,詹姆碰见了热情的熟面孔和生面孔。一堆营火前,三名十字弓手邀他共享他们猎到的野兔,一名年轻的西境骑士则请他指导如何防御战锤攻击。
沿河向下游漫步,看见两个女人骑在两个高大兵士肩上,于浅滩上比武。她们两个喝得半醉,衣裳不整,嘻嘻哈哈笑著去抓对方凌乱的衣服,而其他十几个兵士围著大声助威。
詹姆的神情不禁变得轻松,说实话………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比待在宫廷中舒服多了。
他正在考虑著给那位女士下注一枚铜星的时候,因为军务而暂时离开的达冯爵士脚步匆匆地找了回来。
“詹姆,吉娜姑妈(泰温的妹妹)知晓你来了,让你赶紧滚过去见她,这是她的原话。”说完,达冯爵士便哈哈大笑。
詹姆爵士被达冯拉著走:“吉娜女士愈发温柔了。”
他们特意在距离奔流城比较近的渡口上了小船,前往腾石河北岸的佛雷军营。
小船上飘荡著御林铁卫的纯白旗帜、托曼的鹿狮旗和兰尼斯特的狂狮怒吼旗。
伫立在船头的甲板,詹姆仰头望去,奔流城上的城齿间有弓箭手来来回回,徒利家的旗帜迎风飘扬,银色鳟鱼毫无惧色地腾跃在红蓝条纹之上。
然而,最高的塔楼上,却飘扬著———长长的冰原奔狼旗。
徒利的家堡犹如滔滔江水中披波斩浪的巨型石船,高大而厚实的砂岩墙垒沐浴著金红阳光。
詹姆记得头一次造访奔流城时,自己还嫩得像夏天的青草………西境的萨姆纳·克雷赫伯爵(詹姆年少的时候曾担任他的侍从)差他去送信件,说是这封信关系重大,为了安全,不能用信鸦。
信送到后,霍斯特·徒利公爵以仔细回信的名义留了他半个月,而且………每次用餐都让他的小女儿———莱莎·徒利坐到自己的身旁。
那时的莱莎小姐很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有一头长长的枣红色秀发。他主动找她说话时,她很害羞且很少出声,只在他旁边偷偷地笑,丝毫没有瑟曦的激情。
比起莱莎小姐,詹姆倒觉得霍斯特的长女、凯特琳·徒利更有魅力,但她已有了婚约,她的未婚夫是如今临冬城公爵的兄长———临冬城曾经的继承人———后来自己亲眼目睹被疯王活活烧死的———布兰登·史塔克。
然而,当年的自己,比起对女孩的兴趣………对他来说名扬七国的布林登·徒利更有吸引力,他在餐桌上忽略了腼腆的菜莎小姐,忙著追问布林登爵士在九铜板王之战中的精彩“故事”。
当年的黑鱼爵士比现在的他年轻………
如今,他们即将刀剑相向………
…………
下了船,进入佛雷家营地,詹姆不禁拧起了眉头,这里的帐篷与营火是如此无序,四散蔓延,他甚至怀疑随便一两百人的突袭,就能让懒散的佛雷兵士直接溃逃。
刚靠近高挂著双塔旗的侯爵营帐,帐门被掀开,爽朗的女声便传了出来:“噢,你终于来了,詹姆,对吗?”
吉娜·兰尼斯特四四方方的身躯挤满了整个帐门,她瘦小的丈夫则在她后面偷偷露出头,瞧著詹姆。
她张开了粗大的双臂:“久别重逢,你就不想给亲爱的姑妈一个热情的拥抱吗?”
詹姆无奈地笑笑,随后尽责地抱著她,等待姑妈捏自己耳朵………从有记忆开始,吉娜女士就喜欢捏他的耳朵。
不过,今天她忍住了,只在他脸上印下潮湿柔软的吻。
吉娜夫人上下打量了下詹姆,感慨道:“兰尼斯特的悲伤该结束了。”
詹姆露出微笑,点点头,道:“是的,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吉娜女士。”
“噢———他肯定在为你的坚强而欣慰,我指的是泰温。”
听到妻子提及泰温的名字,詹姆的姑父、艾蒙·佛雷侯爵似乎是终于等到了插嘴的机会,他连忙出声:“泰温·大人是七国千年一遇的传奇。”
才四十出头年纪的艾蒙侯爵头顶只剩几根稀疏的白丝,由于没有下巴,突出的喉结看起来很滑稽。
他的的一双手总是不安地扭动,因为身形矮小瘦弱,穿羊毛衣的他仿佛一根芦苇。
詹姆礼貌地笑笑:“感谢您的赞美,侯爵大人。”
十四岁时,艾蒙前往凯岩城娶了吉娜·兰尼斯特,这桩婚姻是由詹姆的祖父、泰陀斯·兰尼斯特公爵安排的,这场婚姻让泰温·兰尼斯特十分愤怒。
当时因为对泰温的畏惧,艾蒙紧张在凯岩城得什么也吃不下,越来越瘦,这其中吉娜姑妈也有份。
而且在若干次宴会上,艾蒙只能闷闷不乐地拨弄食物,吉娜姑妈则兴高采烈地跟围在她周围的骑士们开下流玩笑。
虽然吉娜女士不满意祖父安排的婚姻,但她还是给了艾蒙四个儿子,或者说………她声称他们是他的儿子。
没人敢质疑吉娜·兰尼斯特,尤其是她的丈夫、艾蒙·佛雷。
达冯爵士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遣走了仆人,帐篷内只有詹姆、吉娜、艾蒙三人。
“詹姆,我听到了很多奇怪的谣言,让我简直难以置信。提利昂怎么可能杀了马泰尔家的红毒蛇?乔佛里又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外公?而小国王又淹死在浴缸里?”
一阵沉默后,詹姆微微点头,语气沉重地道:“事情都是真的,但提利昂是冤枉的。”
艾蒙侯爵叹气道:“如今是七国最黑暗的时代,泰温大人不在了,我真替大家担心。”
“闭嘴,我谈的重点不是这个,若泰温此刻在这里,你才该替大家担心。”
吉娜夫人教训了下自己的丈夫,随后她把硕大的屁股摆到一张折叠椅上,那椅子顿时发出危险的“吱噶”声。
她冷哼一声道:“艾蒙,你就不能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艾蒙侯爵疑惑地道:“呼吸点新鲜空气?”
吉娜夫人不耐烦地道:“或者撒泡尿?我侄子要跟我讨论家事。”
闻言,艾蒙侯爵的脸色一红,连忙道:“对对,这里太热了,我还是到外面逛逛吧。”
艾蒙侯爵前脚离开,吉娜夫人便翻起白眼:“这就是我的丈夫,孪河城的位置还没有坐稳,他又惦记上奔流城,昨晚他在床榻上告诉我,他想成为河间地的封君。”
她庞大的饱满起伏了下:“为了我的儿子们别那么快失去他们的父亲,我一脚把踢下了床榻。”
詹姆忍不住发笑,安慰道:“我猜艾蒙侯爵也应该是为了您的儿子们考虑。”
吉娜夫人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罗柏·史塔克在孪河城举办了‘血色婚礼’,侯爵头衔永远轮不到艾蒙来继承,如今大家都称他为幸运的侯爵。”
詹姆拿起酒壶,为吉娜夫人倒著酒,道:“吉娜姑妈,我只幸运您安全地度过了险境………”
吉娜夫人摆摆手,道:“我和我儿子们能活著,是因为我从没相信过那个已违背过婚约的史塔克年轻人。我爬出地洞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把洞口扩大,我差点没爬进去。”
与侄子一起笑了一会儿,吉娜夫人忽道:“听说泰温躺在棺材里面笑了,是真的吗?”
詹姆微微耸了下肩:“他在棺材里面腐烂,嘴扭曲的原因罢了。”
“如此而已吗?”
吉娜夫人的声音有些悲哀:“大家都说泰温从来不笑,这不是真的。和你母亲成婚那一天,还有被伊里斯任命为首相的那一天,他都笑得十分开心。提盖特(泰温的次弟,婚后死于天花)还跟我讲,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艾莲夫人时(卡斯特梅的雨季),泰温笑了。在你出生的时候,詹姆,他也笑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吮了口酒,甜蜜的回忆让她不禁微笑:“你和瑟曦,两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完美无瑕,犹如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只有两腿间不同………你那时候的嗓门就很大。”
詹姆咧嘴而笑:“听我怒吼嘛………没想到我父亲也曾爱笑。”
吉娜夫人微微摇头,道:“不,泰温不信任笑容,他见过太多人嘲笑你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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