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501章

　　鸦眼先是哈哈大笑，随后拍了拍马奇罗黑炭般的臂膀，勾著蓝唇，道：“走吧，别让我的美人等急了。”

　　…………

　　…………

　　旧镇，学城。

　　围墙内阴凉昏暗，一棵古老的鱼梁木占据整个院子，树干上雕出的人脸和苍白的树枝上都覆盖著厚厚一层紫色苔藓，半数枝权看上去已经枯死，其余地方仍有些许红叶婆娑，那里是乌鸦们喜欢的栖息地。

　　树上落满了乌鸦，院子上方那一圈拱形窗户边还有更多，地面撒满了它们的粪便。

　　扑棱扑棱，其中一只拍著翅膀从头顶飞过，山姆威尔·塔利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奉丹妮莉丝的命令（第238章），前来学城的山姆威尔到了可以离开的时间，几个月时间………他已经翻遍了这里所有记载著异鬼的书籍。

　　“你好像很舍不得离开。”

　　难辨男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山姆威尔随之看去，先是微微怔了怔，随后露出感动又腼腆的笑容：“谢谢你能来送我，拉蕾萨。”

　　拉蕾萨是纤瘦清秀的年轻人，他的肤色仿佛淡褐色麦酒，有一头浓密的黑鬈发，尖额头底下是一双黑色的大眼睛，身穿著镶铁钉的绿色紧身甲和鹿皮马裤。

　　他是为铸就学士项链而学习的助理学士，也是山姆威尔在这里交到的唯一朋友。

　　拉蕾萨微笑，山姆威尔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又道：“昨天我想和你告别，但我没有找到你，我………问了不少人，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行踪。”

　　“那是因为不需要告别………”

　　拉蕾萨还未说完，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你终于被驱逐了吗？唉，我跟博士们抱怨，如今的学城什么货都照单全收………野猪啦，黑熊啦，多恩佬啦，更别提猪倌、残废，智障之类………咦，你为什么这么看我，郑重地警告你，我只喜欢裸女？”

　　他瞥了眼拉蕾萨助理学士，补充道：“最好是牛奶一般的。”

　　拉蕾萨：“………”

　　山姆威尔笑容依然腼腆：“里奥，我昨天………”

　　里奥再次打断了他人的言语：“知道了，我很感激你打扰我的美梦，不过………因为你，我今天起得太早了，我是因为担心你到处宣扬提利尔家的人礼节不足，嗯，我来了，你也见到我了。”

　　他叫里奥·提利尔，出身提利尔家族的分支，目前在学城学习。

　　他的发色是金黄色，一绺头发遮住一边眼睛，面貌十分英俊，他穿提利尔家族的绿金条纹绸缎衣服，一枚翡翠玫瑰把黑色丝绸短披肩固定在肩头。

　　山姆威尔对他的印象是声音柔软，但嘴巴有些………恶毒。

　　还有，他在七岁时见过里奥，那个时候父亲每天都在训斥自己胆小如鼠，想到曾经的画面，让他不由地尽量避免碰到眼前这位………见证过自己“美妙”童年之人。

　　山姆威尔张了张口，道：“我很抱歉，我只是想和你告别，我………不会说你坏话的，我们………我们是………”

　　他想说他们是朋友，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多算是相熟而已。

　　他最后终于找到了自认为恰当的言辞：“你是个好人，里奥。”

　　闻言，里奥先是一怔，眨了眨眼睛，随即哈哈大笑。

　　拉蕾萨无奈地道：“山姆，他的最高评价应该‘懒人’里奥。”

　　里奥拍了拍山姆威尔的臂膀，笑著道：“你比小时候有趣多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著，我听闻你是偷偷从角凌堡溜走的？如果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勇气，山姆。”

　　“我……我……”

　　山姆威尔顿了顿，挠挠头，不自信地道：“我离开前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应该不算是偷偷溜走………”

　　里奥咧嘴而笑：“你父亲跟大家说你是个逃兵，实话实说，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果断。”

　　山姆威尔的额头因为紧张而滴下几滴汗珠：“我在克莱勃的调查兵团接受过训练（第131），我上过好几次战场，我还协助格林………殿下完善律法，还有………”

　　他们终于还是提及了过往，山姆威尔急于向他的童年“好友”夸赞自己，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夸耀。

　　“我还，我还………”

　　拉蕾萨走了过来：“好了，感人的告别就到此为止。山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里奥的目光移了过来：“所以，他们最终选择了你吗？他们难道就不担心，那位尊贵的公主会‘退货’吗？”

第518章 学成2

　　拉蕾萨耸了耸肩：“很显然，你已知晓这是枢机会（学城的管理团体）下达给我的命令。”

　　山姆威尔瞪大了眼睛，满是肥肉的脸上写满了讶异，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枢机会？”

　　里奥·提利尔优雅地迈著步子上前，把一只手搭在山姆威尔宽厚的肩头，脑袋顺势往前一凑，装作在说悄悄话：“他可不是来单纯送你的，他是要跟你一块踏上这趟旅程。”

　　山姆威尔愈发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拉蕾萨助理学士要跟我一起走？”

　　“这……这怎么会？”他的目光在拉蕾萨和里奥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些许端倪，破解这突如其来的“谜团”。

　　“你是不是突然觉得他们非常没有礼貌………”

　　里奥刚开了个头，话还没说完，拉蕾萨便满脸不耐，伸出手去，用力将几乎贴到山姆胖脸上的里奥那张俊脸推开，眉头紧锁，打断道：“行了，里奥，别在这儿添乱，让我来说明情况。”

　　他的眼眸移向山姆，神情变得略微严肃：“七国皆知摄政王即将迎回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殿下，枢机会判断刚返回维斯特洛的龙石岛公主急需学城的帮助，所以他们决定派人辅佐她，教导她，并保护她，而我就是被他们选中的那个人。”

　　闻言，山姆威尔额头上沁出更多的汗珠，他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这……这般安排，总得先征得那位公主殿下的首肯吧？没经允许就贸然行事，万一触怒了………”

　　里奥马上接口，他的嘴角挂著一抹促狭的笑：“所以我才说他们欠缺礼数啊，真希望坦格利安公主不会曲解了他们这份所谓的………‘好意’。”

　　说著，他还略带调侃地拍了拍正用手背慌乱擦著脸颊汗珠的轻语堡学士：“山姆，说实在的，比起公主殿下，我更揪心会惹恼那位七国摄政王。”

　　山姆威尔忙不迭地点头，他的眼睛不敢看他们：“最好是先以学城之名，联………联系格林摄政王，他………他………他是一位非常………严厉的………统治者。”

　　里奥笑得幸灾乐祸，他的目光移向拉蕾萨，摊摊手，道：“你瞧瞧，你们的冒昧安排多么令我们的朋友感到为难啊！”

　　拉蕾萨瞪了眼里奥，朝山姆威尔缓缓地道：“枢机会得到消息，基于血与火的瓦雷利亚邪恶巫术愈发在七国活跃，因此………他们想到了一个预言———诞生于盐与烟之地，伴随著泣血之星。”

　　里奥嘴角一撇，嗤笑出声：“诞生于盐与烟之地？那不是火腿吗？烟熏火腿，咸香入味，啧啧。”

　　他的话音落下，山姆威尔忍不住偷偷笑，拉蕾萨则抬起了一只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里奥，你的贵族礼仪呢？像啃火腿一样啃没了吗？”

　　里奥用手指梳下自己的头发，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道：“你别气嘛，拉蕾萨。预言犹如狡诈的女人.”

　　说著，他还伸出手指，在空中暧昧地比划了一番，本是猥琐的动作，可配上他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庞，反倒无端生出几分诙谐有趣，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他继续道：“这是多么甜蜜和美妙………正当你沉迷的时候，她会突然‘咔哧’，让你爆发出痛苦的尖叫。”

　　拉蕾萨面无表情地看著里奥，山姆威尔则不禁夹了夹腿，脸上还残留著几分后怕的神色。

　　里奥咧嘴一笑：“吉斯卡利帝国的高艮学者留下的格言，我不过是如实转述。”

　　【吉斯卡利帝国曾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度和文明之一，统治了厄斯索斯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其创建与鼎盛时期都先于之后的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约千年，后被瓦雷利亚军团覆灭】

　　拉蕾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再理会里奥，朝山姆威尔道：“我对那位公主挺感兴趣，所并没有推辞这个差事。”

　　他的双肩微微一耸：“若是我拒绝了，他们转头就会派别的人去，你和我，皆拦不住学士们的‘好奇心’。”

　　里奥撇撇嘴，道：“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拉蕾萨助理学士。”

　　拉蕾萨认真思考了下，朝里奥咧嘴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或许，比起丰富的学识，我的亲切更重要？”

　　山姆威尔的眼睛转来转去，由于他平常就容易紧张且性格腼腆，倒没有人关注他的异常，只当他是被意外的消息受到了“冲击”，还没缓过神来。

　　“我………我得把这件事提前告诉格林殿下。”

　　山姆威尔的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里奥·提利尔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语气诚恳极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今天就发出信鸦，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转达给摄政王殿下。”

　　见山姆威尔一脸吃惊的模样，里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服侍的领主之名闻名七国，没有人不崇拜他，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只是想趁著这个好机会，顺便向那位名将表示我崇敬的问候。”

　　山姆威尔无法拒绝如此热情的里奥：“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有劳你了。”

　　“我该感谢你，山姆，我的朋友。”

　　拉蕾萨拉著山姆威尔迈开了步：“好了，你这下放心了吧，我们该出发了，时间不早了。”

　　…………

　　山姆威尔与拉蕾萨一路无话，两人走在学城的石板路上，四周静谧，唯有脚步声在石板间回荡，偶尔有微风拂过，撩动衣角，沙沙作响。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行至戴伦一世那巍峨的雕像跟前，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国王坐在高大的石马上，剑指多恩的方向，诉说著往昔的荣光。

　　山姆威尔顿住脚步，他再次感受到了历史的波澜壮阔，他不禁想，或许追随格林殿下的自己，已处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拉蕾萨也随之停下脚步，顿了顿，开口打破寂静：“前几天，我听闻差点让铁种混进了旧镇，那些混蛋俘虏了一艘泰洛西的商船，杀光船员后，穿上船员们的衣服，用找到的染料把胡子涂成五颜六色，幸亏‘教塔楼夫人号’撞上了他们，它的桨手长妻子是泰洛西人，他瞧见那么多绿胡子和紫胡子，便用泰洛西语呼喊致意却没有人能回应，然后就暴露了他们的假身份。”

　　山姆威尔震惊：“难道铁种还要洗劫旧镇？”

　　拉蕾萨耸了耸肩：“以前的铁种是抢走金钱和女人后就离开，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劫掠，他们甚至已经打算长期占领盾牌列岛，据我所知，他们最近还夺取了石蟹礁、群猪岛、人鱼殿，而且在马蹄岩和野种湾创建了补给营地，看样子是打算扎根了。”

　　山姆威尔睁大了眼睛：“海塔尔大人不打算剿灭他们吗？小时候………我听父亲说海塔尔家跟兰尼斯特家一样富有，能招募的兵士是高庭属下任何一位领主的三倍。”

　　“倘若倾尽旧镇的财力，能聚集数量更多的军队，但海塔尔的兵士却无法在水上行走。”

　　拉蕾萨伸手拍了拍石马的蹄子，接著道：“大家都在等著雷德温舰队回来剿灭那些敢于冒犯河湾地的小海盗们，可谁能料到，等来的竟是遭受重创的噩耗（第502章）。”

　　山姆威尔不由地想起了丹妮莉丝公主率领他们在美人鱼港击溃史坦尼斯某个舰队的事情（第263章）：“只要准备妥当，旧镇肯定能抵挡铁种的入侵，一定要尽快行动起来。”

　　“高庭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的‘警告’来的很及时，贝勒（海塔尔伯爵的长子及继承人）在建造船只，加尔斯（海塔尔伯爵的的次子）在训练新兵，冈梭尔（海塔尔伯爵的第三子）则负责守护港口。”

　　停顿了下，拉蕾萨继续道：“据说，亨佛利已被派去里斯雇佣舰队，若他能从他的女支女姐姐（琳妮丝，海塔尔伯爵最小的女儿，乔拉·莫尔蒙的前妻）那儿搞到一支像样的舰队，旧镇就可以以牙还牙，狠狠地教训那些铁种了。”

　　他忽然嘲讽地一笑：“雷顿大人仍在跟‘疯女（海塔尔伯爵的长女）’一起关在塔顶研究魔法书，或许他能从深渊地底招出一支军队。学城不喜欢巫术，然而资助者却是沉迷于此。”

　　山姆威尔默默地重新迈开了脚步，一阵沉默后，他忽然把视线移了过去，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拉蕾萨，我和你是好朋友。”

　　停顿了下，他又不自信地补充道：“对………吧？”

　　拉蕾萨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那是当然。”

　　山姆威尔先是高兴地笑了笑，随后笑容收敛，直视拉蕾萨：“我不会打探别的，我只想提醒，你的任务或许会惹上麻烦，你不要太………太………”

　　他蠕动了会儿嘴唇，才挤出了自己的声音：“格林殿下更欢迎心怀善意之人，他对这种人很友好，还很仁慈。”

　　拉蕾萨微微歪头，山姆威尔已消耗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股勇气，眼神闪躲，顿了顿，继续朝大门的方向前进。

　　蜜酒河边，山姆威尔在马车内再度回望学城正门两侧巍峨的绿色斯芬克斯（一种神话生物）雕像，狮身，鹰翼，蛇尾，其中一只有男人的脸，另一只则为女人的脸。

　　“你确定要去趟角陵堡吗，山姆？”

　　前方，临时马夫———拉蕾萨的声音传了过来，山姆威尔不舍地收回目光，提高声音回应：“是的，我确定。”

　　根据山姆威尔在学城阅读到的古老书籍，瓦雷利亚钢剑是对付异鬼的利器，他打算跟他的弟弟、角陵堡新伯爵、狄肯·塔利借塔利家族的族剑———碎心。

　　…………

　　…………

　　戴佛斯·席渥斯刚走出摄政王书房便瞧见了等候召见的莱顿，他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

　　莱顿欠欠身，侧头瞥了下洋葱骑士离开的背影，这时布蕾妮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