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梦深渊
“夸的太过了。”谦虚了一句，织田政用手在身后比划了几下，说笑道：“有栖这么说，感觉我背后就像站着兵仙人屠，孙子武侯，毛利元就，上杉姐姐他们的虚影一样了，这么想想绫小路败的不冤嘛。”
坂柳道：“你怎么就是不提信长公呢？还有不要那么说越后之龙呀，谦信公可不是女人。”
“信长包括在‘他们’里了。”织田政笑道。
坂柳道：“我知道兵仙是韩信，孙子是孙武，武侯就更不用说了，仰慕者最多的就是孔明了，那个人屠是哪位呢？”
“白起。”织田政也没觉得坂柳不知道不正常，毕竟相比起其他人，白起的名声小多了。
坂柳思索片刻，兴奋的一拍手道：“长平之战的杀神，我想起来了。”
“难得有栖作为女生对战争史也有了解。”织田政称赞道。
坂柳微微笑道：“织田君也是博学洽闻的人呢，所以你觉得信玄公和谦信公这对冤家谁更厉害呢？”
“当然是上杉姐姐，她人品比信玄不知好了多少，战国宪兵嘛，谁发动战争就打谁，难得的理想主义者，性格跟一之濑有点像吧。”他说。
坂柳轻声道：“一之濑同学还不配，她私心更多吧，我可不觉得她像看起来那样好。”
织田政摩挲着下巴思考，暂未答复坂柳，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一看，失笑道：“说曹操曹操到，一之濑约我今天晚上在瞭望台见面。”
坂柳秀眉微微皱起，道：“织田君可真是个大忙人呢，见完一个又要见下一个，一天二十四小时分配起来很辛苦吧。”
“不辛苦。”织田政讪笑道。
“那我就不留在这里妨碍你和一之濑同学约了，再见……”说完，这白毛萝莉舞动拐杖，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消失在了瞭望台上。
这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织田政也搞不懂了，不过他马上就不再想这种事，去思考女孩脑子里的想法无异于自讨苦吃，因为可能连女孩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
几分钟后，一之濑从楼梯口出现，登上了这被瑟瑟寒风包裹着的瞭望台。
看见织田政的背影，她诧异了一下，道：“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早……织田君，是为了等我吗？”
织田政没有回头，冷静的说：“但凡一之濑同学多注意一下雪上残留的脚印，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这么短时间雪还无法把脚印覆盖的看不出来。”
一之濑愣了一下，雪地上的确有三种脚印，一种脚印一直延伸到织田政脚下，是他的不用想，除此之外雪上还有两排脚印，从朝向来看明显是有另外两人来过瞭望台又离开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她颇为委屈的走到织田政身边，低声道：“我是个笨蛋，对吧？”
“谁知道呢？”他说。
一之濑侧目看他：“你在生我的气，感觉我做了过分的事吧。”
某人以沉默回应。
“要是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下去，我们班也只是织田同学的棋子而已，为了我们班的学生能以A班毕业，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大学或者行业，我必须得为他们做出改变，这是我作为班长的责任，不能辜负大家的信任……这种心情织田同学理解的吧？”一之濑语气激动的说出了一大堆话。
织田政叹了口气道：“能理解，一之濑同学应该也是辗转反侧思考了很多个日夜才艰难下定的决断。”
忽然，他语气一变，说道：“但一之濑同学也该明白，三对一并不是能确立绝对优势的，过去堀北学主导的A班就是顶住了围攻以A班毕业的，目前的三年A班在失去南云后，暂时也没有要从A班跌落下来的迹象。而且……你和有栖、龙园是否能齐心协力，而不是打着各自的小算盘，貌合神离呢？”
一之濑被问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她对正在看札幌市夜景的织田政道：“你，有喜欢过我吗？”
织田政答的很快：“既然都问这类问题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要是双方爱着彼此，那么绝不可能会问这问题，凡事问这种问题，都代表着两人渐行渐远了。
“早上的比赛，输得莫名其妙的，明明我手里有绫小路君这张王牌，为什么就发挥不出来呢？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这对我很重要。”一之濑道。
“你能别那么称呼那个家伙吗？我有点不爽。”他冷冷的说。
“君”明显是比万金油的“同学”要亲密的称呼方式。
一之濑毫不退让的注视着他，道：“明明……也是一样嘛，是谁喊我一之濑同学的？帆波这个词念起来有困难吗？我不记得有禁止过哪个人喊我名字。”
织田政终于转头看她，道：“当时要是小帆波第一时间让他们放弃原本作战计划，立刻让队员化整为零的各自作战，那样估计就是我们队惨败了，即使是后来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我就不详细展开来说了，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小帆波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这些吗？”
一之濑脸红了红，道：“为什么？”
织田政伸出修长手指，在她白皙额头上用出些力点了一下，道：“因为你是笨蛋呀……”
一之濑被这个举动弄的不知所措，一时间分不清这是责骂还是情侣间的调.情，一颗少女芳心怦怦直跳。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重了，他解释道：“小帆波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却对需要理性思维的战斗并不习惯，不涉及情感方面的随机应变上也有欠缺，假如当时我的对手是龙园，那他一定会迅速做出应对的，即使是龙园那样的混蛋不良，身上也有些可取之处。”
“所以我还是笨蛋吗……”一之濑小声说。
织田政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我们年级入学测验综合成绩第一的学生，要是小帆波是笨蛋，那聪明人就没有几个了。”
“虽然这样问很奇怪……但，织田君能告诉我，怎样才可以使用手上的力量来击败你吗？”一之濑美眸注视着他。
织田政都有些被这种大胆无畏，却不包含攻击性的眼神看的羞涩了。
他扭头去看林立的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光，说：“我可以告诉你哟，眼底藏着光明的少女。”
第八十一章 修学旅行(终)
“不过。”
织田政放松肩膀，把一部分身体重心压在栏杆上，要是织田耀或织田和神机妙算到事先派人把旅馆瞭望台上的栏杆弄松，那他说不定就得打出gameover了。
“在这之前，我想听听小帆波对我的看法，你可以把这当作一个交易。”
“问我……对织田君的想法吗？”一之濑单手放在丰满的胸脯上方一些的位置，当然这种景色某人遗憾错过了。
“嗯。”他觉得自己现在嘴里应该嚼着口香糖，或者叼着狗尾巴草以体现潇洒，但这里除了能冻死人的西北风和像冰雹一样的雪外，什么都没有，也只能作罢。
一之濑沉思着，说：“织田君的眼睫毛又长又密，眼睛也好看，要是乔装打扮一下，那也能迷倒一片男孩子呢。”
压下心中的震惊，织田政强装淡然道：“这种外貌上的东西我每天对着镜子洗脸刷牙的时候又不是看不到，实话说，所谓‘揽镜自照顾不眠’要是夜里镜子照多了，那就会被自己的美貌迷得睡不着了。”
“哈哈哈……超自恋的说。”一之濑在城市灯光下嘴角往上勾勒出一个弧度，用柔美的嗓音发出一阵轻笑声。
“除了迷倒万千少女的帅脸外，我更想知道的是小帆波对我的了解，有时候人对自己的评价往往都是错的，局外人才能看到被自己主观忽视的地方。”他道。
“这个嘛……”一之濑似乎意识到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会儿认真的想了不短时间，忽的严肃道，“比起信长，织田君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家康。”
“哦？”
织田政忍不住转身去凝视一之濑的眼睛，一之濑也没有避开，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
见她好像没有了下文，织田政主动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知道自己不像信长那样外向，可也不见得就能以那个战国老乌龟来论吧，人家可是觉得德川家康能对应三国的司马懿哦，我堂堂男儿，怎么能对比老乌龟呢？我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一之濑冷静道：“家康和司马懿前大半辈子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都是最后才翻牌的，那样想不是更像了吗？”
织田政反问道：“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照这个道理，小帆波难道能证明自己不是那两位吗？”
“这是狡辩吧。”一之濑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得到了出人意料的结果，织田政深知一之濑的看法不一定对，而且争论下去也无法动摇她已经在心中形成的坚固看法，于是舍了这个话题。
“小帆波拿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么是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这就谈谈你想知道的，该如何利用自己手上的力量来打败我，升上A班。”织田政道。
“诶……真的要讲吗？”一之濑摆出一副充满求知欲的样子，那织田政当然要满足她。
织田政点点头，缓缓说道：“求同存异。”
“求同存异？”一之濑眉头往上挑了挑。
他道：“假如你们三个班果真能齐心协力，集中一百一十九人的智慧与力量，那人少力微的A班三十七人又如何能抵挡呢？这在‘势’上就已经明显分出强弱了。”
一之濑低下头，若有所思。
织田政转而道：“但现实是，你们三个班并不是一个整体，假如某次特别考试是两两作战，那只要和我们班一组的班级故意放水，我们班就会难免输掉特别考试，损失大量班级点数了。”
不等他继续说，一之濑插话道：“那样的确可以，但也太理想了，没有哪个班级的学生会愿意舍己为人吧。”
织田政道：“不错，不只是你们三个班的联盟很松散，各怀异志。就是一个班里的，细究起来也是各有各的想法，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联合起来精诚合作的一百多人固然是我们这三十多人难以抵御的，但假如不是一个一百多人的组织，而是一百多个独立的个体，那虽然我们班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想守住A班位置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之濑琢磨了一会儿，一跺脚，微微嗔怒道：“织田君这不是在拿空话搪塞我吗？想做到你说的三个班齐心，那跟天方夜谭也差不多，三年级的那些学长姐也没能把A班拽下来呀。”
织田政稍微远离了那往下看去有点吓人的栏杆，认真道：“所以我说‘求同存异’，寻找共同点，建立合作关系，这不就是小帆波的优势吗？至于实行上的难度，具体如何做到，那就是你的事了。”
“这……”
一之濑在空荡荡的瞭望塔上来回踱步起来，看起来很是纠结与焦虑。
织田政看着边撑着自己精致下巴，边来回走动思考的一之濑，道：“古书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是空的不能再空的空话，可是也不是全无道理，小帆波要是想集众人之力，那必须得先整理好自己才行。“
“织田君说什么？”一之濑猛然来看他。
“在跟我相处的时候，你有被我的价值观淹没到，在这方面，你就不如平田那样笃信自己的价值判断了。小帆波该坚信自己的理念，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追求什么不追求什么，这其中并无高下之分……小帆波最近有点太急躁，太在乎胜负了，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一之濑帆波是谁？一之濑帆波这个人有着怎样的观念呢？”
织田政这回是真的有在用心引导一之濑，世间事务纷繁错杂，若是一时被蒙住了眼，看不清自己，迷了本心，那也只是寻常。
一之濑蹲在积着雪的瞭望台上足足想了十分钟，期间织田政就看着札幌夜景发呆，这座城市也是座不夜城。
恍恍惚惚的迷离灯光，坚硬的方块楼和柏油马路，觥筹交错和各种大小面值的货币，让多少人在这样的钢铁丛林中迷失了道路？
织田政觉得自己虽是个路痴，空间上的方向感欠缺训练，但做做目前照亮一之濑航向的灯塔也够了。
另外，“一之濑”这个姓氏就与德川家康有极深牵扯，她说他不像信长像家康，不会是有什么未曾言说的意思吧……
织田政忽然看到一之濑站了起来，身上弥漫出如沐春风般，明亮且厚实的气场。
他点点头，道了声好：“小帆波终究是钟灵毓秀，看来我又有那次初见时看到女神的福气了。”
“谢谢，织田君。”
织田政被一之濑淡笑着拥入怀中，这又是与被平田抱时不同的感受，另外，一之濑……她，是真的富有啊!跟轻井泽那种程度完全不同。
今日织田政方明白何谓牡丹般的富贵气象。
第八十二章 用间
早晨，从生活区通往教学区的柏油路两旁的草坪，大概是种了耐寒品种的缘故，即使在寒冷气候下也没有变得枯黄，依然散发着清新绿意。
这微弱的草木清香与泥土味，在冬季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反而更清冽了几分。
将近两年来，这条黑色，被学生踩踏过无数次的主干道，织田政每天上下学都不知走了多少遍了，早就形成了本能，即使闭着眼睛也能一路从宿舍走到二年级的教学楼再走回去。
有时他脑子里想着事情，等反应过来，会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教室或者宿舍。
以目前人类对大脑有限的探索解释，这代表着通过长久的练习，大脑已经建立了与此事相关的神经突触，然后就不用再经过思考，神经回路就会自动指示腿部完成这个活动，结束后织田政也没有这次走路过程的记忆。
也许很多人都有类似的体验，格斗家们还会特意去追求这种唯手熟尔的状态，思考绝对会比本能慢一拍，出招前还要思考一下的话，就不够快了。
而哪怕慢上0.1秒，就是胜与败，鸿沟天堑般的差距。
织田政估计现在走在他旁边的阿部，那回与绫小路拼斗时心里肯定没有什么杂念，应该是像李小龙说的“像水一样吧，我的朋友”那样的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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