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抹橘色
凯文依旧注视着终焉律者的残迹。
同时，对华说道：“你本不必来的——这是多此一举。”
“你刚才也见到了。在圣痕计划期间，世界蛇专门为你准备了一座休憩之所。”
符华说道：“那的确是一座比现实中还要美丽几分的太虚山。但……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醉心于隐居生活。”
“它只是一种来自过去的习惯。仅此而已。”
凯文说道：“无论如何……可以的话，我并不想与你战斗。”
符华问道：“你认为我要阻止你吗？像是苏……所做过的那样。”。
第138章 凯文：朋友还是敌人，选吧！
“……”
男人近似坚冰的呼吸有所停顿，但并没有作出更多的回应。
倘若这位少女并非自己曾经的战友，他或许会认为对方已经发动心理层面的攻势。
但……
立于此处的二人，已是当世仅存的跨越两个时代的人类，拥有最为漫长的生命，最为悠远的记忆。
然而除了眼前的荒芜，他们什么都未能留下——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华，往事乐土已经不复存在了。”
“……？”
符华对此并未作出任何的反应，反而有些疑惑凯文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看来我遗忘了一些对我们的过去来说很重要的事物。”
男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自己即将说出的话并不十分确信。
“无妨。对现在的你来说，它确实不再重要了。”
男人的语调仍是一如往常，无法听出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你看，这里才是宇宙中最平凡的景致。”
符华问道：“荒芜一物，宛如坟墓……对吗？”
男人以沉默作为回答。
符华继续说道：“这么说来……”
“虽然这样想确实太过刻薄……”
“可是……凯文，在你看来，这一世代的人们，即使和我们属于相同的物种，却也并非你的同类吧。”
她想起了一些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灭绝的生物——像是一条奇异而珍贵的鱼。
世界的确生机勃勃，但不会再有任何事物能够听懂它的语言。
孤独无从消解，一如那顽固不化的坚冰。
凯文说道道：“不，华。将他们视为同类并不难……真正困难的……其实是放手不管。”
——当然，他的战友也没有说错。
这种如同工作时的梅一样，把世间一切当做可观对象的态度……的确与所谓的归属感毫无关系。
“唉……”符华叹息一声：“这一点我明白。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
凯文问道：“为了她们？”
符华轻轻摇头说道：“不！”
“首先……是为了你。”
凯文：“……”
“此时此刻——至少在我看来——你需要一个能够听懂自己语言的同类。”
“即便什么也不说，即便针锋相对，即便……”
“……华。”凯文打断她的话。
“嗯。”
符华回应一声。
凯文说道：“不必说下去了。”
符华问道：“你……还在像当初那样憎恨自己吗？”
“……”
凯文沉默许久，才回答出来：“我不知道。”
——经过五万年的时光，华或许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但凯文，他始终仍是那个凯文。
他最后的战友早已融入了新的时代。
那曾经扎根于大地，辉煌至极的文明，它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如今不过只剩下了这块名为凯文的墓志铭。
凯文与符华不约而同的望向漆黑的天际。
那些已然逝去的名字……无论她是否记得，无论他是否忘记，一切都无从复返。
许多年后，少女们已然离世，我那些歌唱少女的曲调也仍会存在。
但你尽管可以取走我的所有歌谣，我只需要一位活着的少女向我走来。
——他们曾经熟悉的一位歌者，在遥远的过去，就已经以此精准定义了两人如今的心情。
符华轻轻叹息：“既然看见我会无法避免的令你回忆起那些逝者，那么……不如就谈谈你的最后一梦吧。”
“现在你的确做到了——即使阻止终结的，是另一种终结。但对你来说，至少通过你的双手，人类即将战胜崩坏。”
“……”
凯文沉默说道：“不，这件事……”
说到一半，他又摇摇头：“……算了。”
符华：“……”
男人此刻的叹息，令少女多少有些意外。
仿佛此刻，他并不是凯文，而是他们的另一位……擅长口琴的朋友。
符华说道：“抱歉……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你竟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交谈。”
凯文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所以，无需道歉｀”
符华问道：“那么，今后呢？你有什么样的打算？”
凯文回答道：“过去如何，未来便仍如何。”
符华继续问道：“作为一个英雄？”
凯文沉默了很久——倘若他面对的是另外一个人，恐怕这种沉默将永远持续下去。
但此时此刻，这个少女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他平等对谈的人类。
凯文还是开口道：“华，那个称呼……它既从未实现过，也已经再无可能了。”
符华接着问道：“那么，是作为一个罪人吗？”
凯文：“……”
这次的沉默并非犹豫。
它或许更适合被理解为无可奈何。
“……我明白了。”
符华心中不由想着：所以现在的你才会如此的……脆弱，落寞，而又……绝望。
符华向前走了两步，绕过那象征着无可匹敌的背影，低下头去，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表情。
问道：“……凯文。你是在寻找自己的埋骨之地，对吗？”
凯文未发一言。
但符华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在等待这具有分量的沉默来印证自己的猜想，从而确信，自己的到来有其原本价值。
凯文说道：“我不会加以否认。——绝望的胜利，也是胜利。”
“……”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么，既然你以某种方式囚禁了所有的律者，为什么单独对我网开一面？”
“你应该知道……识之律者核心，至今仍在我的体内。”
凯文回答道：“这没有为什么，毕竟……你就是你。”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符华仍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惊讶的情绪。
这个男人，或许他已孤身一人太久了，以至于人们已经忘记了……他也同样需要朋友。
符华也无法反驳，点点头说道：“确实，我就是我。”
“比如说……我之所以来这里找你，正是要为你送上作为华的认同。”
“你达成了逐火之蛾的宏愿，你即将带领人类战胜崩坏。”
“这一点，作为华，我必须认同。”
“……作为华。原来如此。”凯文此刻也明白了符华的意思。
符华感慨道：“如果我仅仅是华，事情或许会简单很多吧。”
凯文说道：“那不是你的错。”
——在如今的他们之间，横亘着五万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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