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围城外的钟
没有新消息。
夏余念估计还在睡觉。
秦宛晴肯定已经醒了,现在大概正在吃早饭?
吕舒雨的话......应该是去殡仪馆接骨灰去了吧。
悼念会是在公墓,所以应该先把骨灰接来,然后道别,最后埋土,这样一套流程。
有人说,亲人离世时,最伤心的时刻不是抢救室外医生的摇头,也不是葬礼上亲朋友好的“节哀”,而是某天当你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张合影、一件衣服、与之相关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的那一刻。
告别是短暂的,可思念却是永远不会停止的。
陆晨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而如果是的话,那吕舒雨今天......或许不会哭吧。
......
就在陆晨和吕舒玥到达公墓后不久,另一辆黑色商务车也缓缓驶入了大门。
纯黑色的车窗贴膜将绝大多数阳光都隔绝在外,车子很平稳,平稳到甚至都分不清是不是已经停了下来。
就如同吕舒雨此时的心情。
静静看着膝盖上的黑色骨灰盒,她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一样,眼神空洞且麻木。
而坐在她旁边的还有一男一女。
女人当然是俞玲芝。
男人则是昨晚下半夜刚从上海赶回来的吕哲晨。
作为吕舒雨和吕舒玥的哥哥,因为年龄差距比较大,再加上高中时就去了国外读书,直到研究生毕业才回国,他与这两个妹妹的相处时间并不长。
不过他跟吕海川倒是有着更深的感情。
毕竟吕哲晨上小学初中那会儿,吕海川还没有老年痴呆,对他这样一个孙子自然是疼爱有加。
因此如果非要比一下的话,他应该是此刻车里心情最为悲痛的一个。
但或许是常年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缘故,吕哲晨反而表现的最平静。
“追悼会那边已经都安排好了,舒玥和客人也到了。”
放下手机,他看向俞玲芝,小声问道:“妈,爸大概什么时间到?”
“王院长说九点左右吧。”
俞玲芝声音很轻:“具体时间说不好,晚一点也有可能。”
“好,那我让人暂时先按照九点来安排。”
收起手机,吕哲晨又转头看向吕舒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摇摇头,把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气氛再次变得沉默,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车中轻轻回荡。
然后大概过了五分钟,又或者十分钟,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电动车门慢慢打开,阳光随之涌入车里,强烈的明暗反差令吕舒雨一时间竟然有些睁不开眼。
到了么?
片刻后,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之后,她抬头向车外望去。
路边站在很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每个人都保持着一致的缄默。
吕舒玥站在人群最前方,紧紧咬着嘴唇,目光直直看着她怀里的骨灰盒。
而陆晨则站在吕舒玥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
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路上都没有哭的吕舒雨突然很想哭。
虽然明知陆晨会来,但当看到陆晨的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了。
“啪嗒......”
一滴泪珠落在胸前的白花上,吕舒雨一言不发的望着陆晨,故作坚强的伪装突然被击溃,泪水顷刻间就涌出了眼眶。
而那个始终困扰着她的问题,也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
吕舒雨调整的非常快,等下车时眼泪已经不见了。
当然,即便如此,很多人也看到了她哭的样子。
不过此情此景,流泪是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人会把这件事跟旁边这个不知名的男生联系起来。
甚至作为“导火索”的陆晨本人都不知道小富婆为啥突然就哭了。
刚刚还想着今天可能不会哭呢......
远远看了看抱着骨灰盒的吕舒雨,陆晨摇摇头,跟随人群去往不远处的小广场。
今天来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有二三十个的样子。
陆晨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吕家的亲戚、又有多少吕海川生前的好友,反正这种场合也不需要社交,于是就混在人堆里等着流程的推进。
而俞玲芝几人也跟宾客们没有太多交流,只是静静的站在墓穴边。
吕舒雨将骨灰盒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又把骨灰盒放到墓穴里,接着退到一旁。
或许是吕家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不适合“大操大办”。
又或许是因为吕海川生前有过这方面的叮嘱。
总之,所谓“追悼会”其实就是前来吊唁的客人们依次走到墓穴前,跟俞玲芝等人说一些“不要难过”、“节哀”之类的客气话,然后对着吕海川的骨灰盒和遗照默哀一会儿的这样一个过程。
说是中式的吧,但是连灵堂都没有。
说是西式的吧,又没有牧师和十字架。
当然了,可能这些流程已经在殡仪馆那边进行过了。
但陆晨也不知道。
反正在他看来,这个葬礼属实有些简单。
最起码弄俩花圈吧......
跟着人群缓缓向墓穴移动,陆晨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而与此同时,一个看起来至少要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也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到了俞玲芝面前。
“唉,节哀......”
住着拐杖,老头儿表情悲痛,应当是吕海川的好友。
“......”
俞玲芝没有说话,只是向着老头儿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紧接着,老头儿就又走到了吕哲晨面前。
“你就是哲晨吧,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我和老吕......唉,不说了。”
苦笑一声,老头儿似乎不太想追忆这些往事,摇摇头直接走到了墓穴前,看着吕海川的遗照喃喃感慨: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
走了也好。
在葬礼上说这句话总感觉不太合适。
不过考虑到吕海川得病的这九年,似乎也没什么错。
癌症+老年痴呆,这种情况下别说生活质量了,哪怕只是“活着”都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所以从某个角度而言,这对他来说或许的确是一种解脱。
“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如果我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很快,看起来跟吕海川关系匪浅的老头儿就拄着拐走了。
然后下一个人便走到俞玲芝身前,用几乎同样的悲伤表情,说着几乎同样的吊唁的话。
而俞玲芝、吕哲晨、吕舒雨、吕舒玥四个人也会同样的鞠躬表示感谢。
没有人呼天抢地、没有人悲痛欲绝。
有人会在吕海川的墓穴前站的久一些,说些话。
有人则会站的短一些,默不作声。
整个过程是如此的固定,就像是流水线上不断重复的操作,有一种机械的压抑。
阳光在人们的脚下缓缓流动,墓碑上,吕海川的遗照是面带笑容的。
偶尔会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这份宁静,晨风中,带着露水的花朵轻轻摇曳。
如果不是墓穴里的骨灰盒,这幅场景似乎并不像是一场葬礼。
因为它太平静、太寻常了。
不过或许死亡本就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忘记是谁说的了,这个过程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从哪里来,便又去到了哪里。
排在身前的男人已经离开,陆晨迈开脚步,走向一身黑衣的俞玲芝。
“节哀。”
“节哀。”
依次跟俞玲芝和吕哲晨点了点头,然后停步在吕舒雨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看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声音响起在轻柔的风中。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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