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明明大家都是六窍！
“我知道了。”
哪怕夏天行丑态毕露，而方清筱还是像没事人一样，轻轻点了点头，没做任何决定便走出了剑堂。
随着她的离开，剑堂安静得落针可闻，良久才有了声音，却再也吵不起来了。
在方清筱点头之前，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然而，这一袭白衣的女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在以绝对威望将事情镇压后，她一个人走到了云中城的城头。
天边云舒云卷，有一轮红日将云层渐染，橘红、火红、金黄层层叠叠。好像以前吃过的薄煎饼。
想着想着，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方清筱一直都是个性子很淡的人，不用社交、不必陪伴，只要能跟手中三尺剑交流便足矣。
皑皑冰原、血海秘境、上古剑冢...她一个人提剑独行，从来没有过类似“寂寞”的情绪。
但她与此生唯剑的前辈还是有些区别的。
方清筱很重视家人，但什么都不需要他们做，只要他们能好好活在这世上，对她来说就够了。
但方曦文的到来，让她开始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了。
起初是送剑过来，方清筱觉得‘他真的很关心我，但这不像我弟弟。’；
接着是验魂，‘他就是我弟弟，哪怕怀疑他也该跟他好好沟通，是我对不起他。’；
然后两人重归于好，‘我一定要好好教他，哪怕耽误自己的修行。’
在之后是邪修事件，‘他真的很关心我，哪怕是以身犯险。’
在她那颗空明剑心之下，方曦文一切不好的念头都将纤毫毕现，可她一次都没见过。一次都没有。
于是，方清筱逐渐接纳了这个曾经纨绔放浪、如今温柔善良的弟弟，与他同吃同住，相互进步。
在练功房的时候，他累得满身大汗，但很开心地笑，“姐，这招我知道怎么破了！”
在去吃饭的时候，他低头翻看菜单，朝自己眨巴眨巴眼睛，“姐，琉璃苑又有新菜品了，是你很喜欢吃的梅花汤饼。”
方清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梅花汤饼，他便说那时你难得没在看剑谱，而是在看菜。
不知不觉间，她不仅习惯了弟弟的存在，而且还产生了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觉。
想把他留在身边，想看他的笑脸。
在看到洛青霓跟他亲昵挨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
是身为姐姐的占有，还是被冷落的不悦？想不明白。
在看到父亲送来一堆壮阳丹药，想到他被一群风尘女子围住的样子，方清筱第一次对父亲产生了讨厌的情绪。
于是忍不住将他按倒在地，将丹药尽数抢了过来。
这种微妙的感觉，或许会在日常相处中逐渐消磨殆尽，升华成真正的亲情，因为两人真的是很普通的姐弟...但在这个时候，方曦文突然离开了。
他说要去游历、要去江湖看看，所以不能永远留在她的羽翼下。
‘因为，阿姊总不能护我一辈子吧？说不定，以后会轮到我来保护你呢。’他只是笑。
她很想问，有什么不能？
方清筱低下头，看着这柄已经能斩下半步外景的长剑，沉默不语。
随着他的离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被无限拉长，但这微妙的感情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思念之情？
无数念头在天空下杂然铺陈，方清筱任由它们发散而去，闭上眼睛。
云中城中剑宗的所有外景长老都被她派出去找人了。
没错，是她派遣的，没有人愿意拒绝与她结善缘的机会，哪怕是外景。
血衣教、弥勒教、星宫...
念头翻滚，方清筱睁开了眼睛，一步跨出，身影落下城头。
第111章 剑仙，你感觉如何了
名为天权的妙曼女子架起遁光，带着一行五人飞了起来。方曦文闭上了眼睛。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脸色发白，他突然想起证得了法身之上的帝君——我到底是怎么克服恐高的，总不能不飞吧？
“呃，你没事吧？”看他那模样，林画芷很快就明白过来，有些好笑。
“没、没有。”他用力摇头。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说着，她将水袖伸长，在方曦文的腰上缠了几圈。
男人感受着这被束缚的感觉，心中稍稍安定下来，诚恳道谢：“好多了。对了，你们少主让你查的是什么啊？”
江星楚带着天权、瑶光在前面一点，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她们的话语，他目前只能跟林画芷聊天。
“是血衣教的据点。在血衣教舵主失踪后，跟他有联络的几个据点都露出了点马脚，刚好瑶光她们赶来，就顺手记了下位置。”
“他们都渗透到这种地步了？”方曦文一怔，居然还是好几个据点。
血衣教总部可是在南荒，光靠他们那点人手不可能办到这些的，是谁在协助他们？
“我们也很惊讶。”林画芷摊手。
“那你们现在去干嘛，把他们端了？”
“废话，肯定是去杀人啊，”林画芷瞥了眼前方，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因为你的缘故，少主现在特别特别生气。”
“是吗？”方曦文挠了挠头。
但很快，他就知道林画芷说得太保守了。
只见这道遁光悄无声息地落入一处小院，能看见房间里摆着几个微缩的祭坛，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教徒脸上狂热，正在跪拜。
房间的天花板则吊着几具尸体，鲜血沿着身体流下，汇聚在苍白的足尖、落下。
江星楚迈步而下，看都不看，竖掌一切，“留几个活口问话。”
话音刚落，名为瑶光的娇小女子摊开手掌，有无数道璀璨星光在她掌中出现，五指收拢，星光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射而出。
一瞬间，有数不清的猩红花朵猛地炸开，糊在墙后、窗前...血肉溅得四处都是。
有浓浓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此地直接化作了人间炼狱...方曦文瞳孔微缩，说不出话。
瑶光不着痕迹地扫他一眼，伸手一扯，将两人给隔空摄了出来，都是屠夫打扮，七八窍的修为，看起来就是此地的首领了。
哒！
有一颗留声球被丢到地上，江星楚漠然地扫了两人一眼，“说明自己的罪状，你先。”
这两人都是极端的血衣教教徒，宁死不从，一开始就想自爆，但在瑶光面前连手指都动不了。
只见她伸手一勾，两人便发出凄厉的哀嚎，骨头开始变形，整个人缩成一团球，随着“噗噗噗”的声音，有滚烫的鲜血洒了出来。
江星楚没有去理会拷问的结果，反而径直走了过来，抓着方曦文的手来到门槛前坐下，看着他粲然一笑，“是不是怕我了？”
“还好。”
“没有勉强自己吧，会不会对我失望了？”少女将青葱般的手指塞进他的指缝，温柔一笑。
“没有，”方曦文轻轻摇头，想了想，“要说失望，其实也有一点。你受到的影响没我想象中那么多，倒是意料之外。”
“说明我对你的喜欢也就这种程度了。生气吗？”
“不生气，因为我觉得恰恰相反，”远处传来凄惨的哀嚎，方曦文却笑了笑，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你下手这么重，并不是因为血衣教在试图召唤血神，而是因为他们伤害了我。”
“自作多情。”江星楚低下头。
“就这么喜欢我啊？”方曦文弯下腰，与低着头的她对视，后者眼底泛起水雾，抿了抿嘴。
“会不会觉得我的喜欢，太沉重了？”
“完全不会，我很开心，”不顾若有若无的外景威压，方曦文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种发泄方式不好。”
“他们全都是血衣教的极端分子，没有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
“但我希望你是干净的。”
话音刚落，他感觉怀里的少女用力地反抱过来，指尖几乎要划破他的后背，大声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会呢，”男人有些失笑，略略松开她，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脸颊，“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有想杀的人，我来替你杀。”
与其在死前遭受这些折磨，还不如由他来做一个了断。
反正我是猩红帝君嘛，他想。
这话说得轻巧，但江星楚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一道血红的人影出现在他背后，跨前一步，轻而易举地融入了身体。
院内正在拷问的瑶光豁然转头，眼神凝重。
那是连她都感到战栗的气息...血神化身？
在方曦文的面前，一身白裙的星落天女安静站着，看着他眼中掠过的猩红底色，心里都快乐疯了。
他说他要替江星楚去杀诶！
这道帝君残像，哪怕剑仙不出手阻隔，想要跟他融合也不会如此简单...那是方曦文完全自愿的，没有一丝阻隔！
为了保护他的傻姑娘、为了不让江星楚弄脏双手...他最后还是走上了帝君之路。
剑仙，你现在感觉如何了？感觉如何了呀！
像是回应她心中的呼唤，有黑白双色在方曦文的身后打了个旋，试图将那道血色剥离，但慢了一步，落了空。
于是，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
...
云中城。
见方清筱出门半天都不回来，夏天行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当即离了剑堂，来到一处阴暗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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