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奇了怪了，傻姑娘究竟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心里转动着微妙的念头，方曦文走进一家名为隆兴的镖局。
外围是气派的高檐大墙，内部则立着一块黄底红字的牌匾，上书一个大大的“镖”字，两边悬着大红灯笼，横联“镖行天下”，周围还插着各种写着镖号的旗子。
镖局里面很是热闹，有许多裹头巾穿绸衣，像行商打扮的人在互相交谈着。这些外地来的商人一来对地方不熟，二来有护卫需求，便常常来跟镖。
这些老练的镖师对各地流通的商品很熟悉，对价格的浮动也敏感，再加上丰富的江湖经验和不错的身手，在很多地方都受欢迎，颇具威望。
而方曦文这种扮相的公子哥混在里面，简直鹤立鸡群一般，看着就一副“人傻钱多好骗，速来”的样子，很多人都迎上来毛遂自荐，吹得天花乱坠。
像什么“兄弟合击不下于九窍”“熟知沿途青楼，与多位花魁相识，支持赊账”“照顾无微不至，端茶送水洗脚样样都行”等等。
他心里觉得好笑，但都在听完后才礼貌回绝，直到有一位小眼睛的胖子迎上来。
“听说这位公子是去桂花山？恰巧，我们这边有明月剑派和天羽门的弟子同行，乃是正道宗门嫡传，为人正直端方，若是路遇危险，他们必会护持公子。”
“有点意思，细说。”方曦文纯粹是好奇是明月剑派哪一代的弟子，当代的不就只有他家的傻姑娘吗…
今早洛青霓说已经登上了灵舟，门中关系好的师姐怕她迷路，于是顺路护送了一趟。似乎是剑派宗主的大弟子，一位货真价实的外景。
“是这样的，”来人知道他已然动心，脸上的肥肉动了动，露出一个极热切的笑容：“这些道长们都很好相处，想来对公子也是不错的人脉，还能增长见识，何乐而不为？”
“安保中，话说得倒是好听，”突然，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侧旁走来一位两鬓微霜，五官俊逸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道：“他们去除魔卫道这事，你是半点不提啊。”
竞价的？
方曦文心念一转，抱着手臂不说话了，冷眼旁观。
“笑面虎，你什么意思？”名为安保中的人脸色一黑，怒目而视。
“这帮大派弟子就是看你识路，抓壮丁指名要你来带，而你安保中不敢开罪他们，所以没有拒绝。
小子，你可知道他们这一路定会被魔道狙击，生死难测？”那男人笑容转淡，平静地看向他。
“怪不得要来找我，”方曦文失笑摇头，朝他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提醒。这位安先生，我身边可没带着武功高强的贴身护卫，你这算盘打我身上可没用。”
“反应还算快，怪不得敢孤身前来。”中年男人眼底有些赞赏，接着转向安保中，冷笑道：“我虽然也是生意人，但跟你这种坑蒙拐骗的东西不同。真是拉低镖师的底线。”
“要你这老狗多管闲事，妈的…”安保中心知这单是泡汤了，骂骂咧咧地转过身，看都没看方曦文一眼。
连护卫都不带，不知所谓的草包！
而方曦文也没有理会，而是快步上前，拦下了那中年男人，问道：“看前辈这副打扮，想来也该是镖师。不知此去何方，是否顺路？”
“你这后生倒是打蛇棍上，”虽然穿着缁衣马裤，但仍显气度不凡的男人没做回答，而是反问：“这就相信我了？”
“当然。比起不怀好意之人，自是帮过我的前辈更值得信任。”
“你又知道我何尝不是在取信于你，恶意竞争？”
“因为他们来搭话的时候，前辈虽然在侧，但根本没有来搭话的想法，”方曦文露出笑容，“比起竞争，我更愿意相信您刚刚的说法。”
“是了，我确实对你这种公子哥没半点想法。像你这样的看着光鲜，其实背后可能惹了不少仇家，我才不冒这种风险，”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男人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笑意，“不过你小子倒挺合我胃口。
会喝酒吗？”
“嗯？应该，能喝一点。”
“刚刚听你说是去桂花山？呵，也算缘分，要是会点易容之术，路上不要随便惹事，便让你搭了。”
“多谢前辈！”方曦文大喜过望，拱手一礼。
“也别前辈前辈的了，难听得紧，”男人摆了摆手，转身走出镖局，“洛水的洛，雷霆的霆，跟上，我带你去见见人。”
…
…
只能说方曦文的运气是真的不错。
就随便在大厅里寻个押镖的搭一搭，居然也能得到这种际遇。根据洛霆在路上的说法，他们按照安排明天就该出发的，要是方曦文来晚一日，就赶不上了。
“怎么称呼？”
“小子方曦文，陇川人氏，目前旅居江州。”走在街上，两人随口聊起来。
他不太敢说自己是神都人氏，主要是姓氏很容易联想到方家，虽然自己目前的形象跟三公子天差地别，但如果有心人要查的话还是能查出来的。
“哦？”想不到洛霆眼前一亮，眉毛动了动，显然来了兴致，“是风流浪剑当面？”
“？”方曦文打了个趔趄，心想这个逼外号传那么远吗？
“看你这样子，多半是了。哈哈，我行走江湖多年，听闻过有类似外号的就你一人，所以印象很深刻。”
“这、这个…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做不得真。”方曦文汗都流下来了。他还想给洛霆留下个好印象，这下烂完了。
我的圣女大人哟，看看你做的好事！
“以眼窍的境界能跟九窍的高手过招、被血煞之气入体后还能保持清醒…这也是谣传？”洛霆走到一间像是仓库的屋子前，随手推开了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您消息可真灵通…不是，传得这么离谱吗？”方曦文跟了过去，心里颇为无奈。
他正面迎战个鬼的九窍，可以说蒋家那两场战斗，七成的力都是江星楚出的，没有云宫天音的辅助他早都寄了，还过招呢。
“还有说风流浪剑交游甚广，曾与沧浪公子把酒言欢，十里相送，也颇成一段佳话。”
“…这倒是确有其事了。”
两人随口聊着进了屋子，洛霆便不再打趣他，只是说‘江湖之事不会空穴来风，哪怕只是占了个义字，也够我搭你了’，接着便介绍起货物来。
只见屋子里层层堆着几个大木箱，上面落了些灰，看来是不常开启，地面也有贴地挪动的轮廓，应是颇具重量。
“这一趟镖押的是王家的单子，软镖。许是他们不急着用吧，没有设置明确的期限，只是说尽快。”说着，洛霆走过去，示意般敲了敲木箱子，发出有些沉闷的声响。
“定军王家…是曾经抗击过妖族的那家？”方曦文颇有些好奇地发问，凑上前去四下看了起来。
他的记性不错，根据游戏里背景板的描述，在数十年前妖族曾经有过一次大侵略，集结过十数位结丹期的大妖发起突袭，还带着茫茫多的族群，势必要在中原撕开一个口子。
结果身处桂花山以东的王家便首当其冲，那时妖族退隐中原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用于镇压山河的神兵天子剑也被收回了神都，守备空乏，若是王家被破，妖族能踏平了桂花山一带，进而生灵涂炭。
最后，是身为半步法身的王家家主以命相搏，只身拦下一位同为半步的妖王，以及数位大妖，再加上无数王家子弟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终于用血肉铸成的防线将妖族阻下，等到了各方来援。
至此王家损失惨重，被誉为最有机会证道法身的大宗师、家主王云致重伤退隐，子弟死伤不计其数，几乎要退出一线世家的行列。
于是当今圣上深表怜惜，赐下了“定军”这个名号。再往后，才有了桂花山渡口的妖舟，以及明月剑派的分派，这些都是因此事而起。
“你小小年纪还挺博学的，”听完他的讲述，洛霆点了点头，四周检视了一圈，将布重新盖上，“自然是那家了。”
“想不到您居然能接到他们的单子，我这趟还真是跟对了。”他笑了一声，有些感慨。
“可不见得。说不定比安保中那条路还难走呢？”洛霆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语气似笑非笑。
“您这不是有心理准备么？再难走，走便是了，”方曦文耸了耸肩，“既是王家之事，能帮就尽量帮吧。”
“风流浪剑名不虚传。”洛霆看了他一会，终于笑起来。
“…能别再这样叫我了吗？”
第142章 亲你了吗生什么气
由于出发的时间在明天，方曦文如今还需要一个地方住。
洛霆是真的很热心，先是带他见了一圈共同押镖的伙计，然后又主动带他到了一间相熟的客栈，要了间干净的屋子。
据洛霆说，根据他们的安排，此行主要分成两部分，一是骑马和马车的旱路，行官道，有时也要翻山越岭，约莫占大半程；
另外小半程，则是搭船，走交错复杂的水路。之前洛青霓去夷陵时，就想过不搭灵舟，而是直接顺流而下…那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大脑的发育水平。
到得入夜，方曦文坐在了客栈的房间里，窗户开着，洒进来幽幽的月光。
今天一番交流下来，他对洛霆的印象真的很好。此人显然也有股仗义之心，会路见不平，小到替他赶走安保中，大到接王家的单子都能体现，这跟方天宇又所不同。
后者讲一个快意恩仇，反正他外景七重天有这个能力，看到有人做坏事，直接就出手给人打死了，至于后果什么是不甚考虑的；前者处事则相当圆滑，好处坏处都跟你明着讲了，要不要跟来是你自己的事。
或许洛霆还隐瞒了不少东西，但方曦文是觉得没必要再追究了。这人是信得过的，就算真出事自己也不会被连累。
唉，老方什么时候能跟人家学学啊…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死皮赖脸地把剑仙召唤了出来，把事情都一股脑跟她说了。这种有人能商量的感觉是真好。
只见一袭青衣的女子翩然落座，表情清清冷冷，月光为她织成披肩，衣服下摆听话地垂着，整个人像一幅凝固着的画。
然而，听完后方曦文的话后，她居然呆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掂起茶杯抿了一口，眉毛微扬，淡淡道：“既你自己已拿定主意，又何必问我？”
“因为你聪明，你担心我，你江湖经验丰富嘛，”方曦文坐在她旁边，狗腿似的笑起来：“而且你也说有事可以商量的嘛，剑仙妈妈。”
“滚蛋。”剑仙美目一横，放下茶杯，平静道：“可以跟。”
她既然没说原因，方曦文就不会去问，反正剑仙肯定是不会害他的，于是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追问道：“剑仙，我能请教你修行的问题吗？”
“自无不可，”闻言，剑仙眼底露出笑意，用纤细的指尖把玩着茶杯，悠悠道：“这才是契约的正确用法。
哪里不懂？”
言下之意，别再有事没事来烦我了。
“剑法。怎么说呢，我感觉自己练得没问题，一招一式都很严谨，没出过错的，但是跟最顶尖那一撮的高手还是有点差距。”方曦文转向她，伸出拇指跟食指比划了一下，“比如我大姐二姐她们，又比如叶白羽那帮人。”
见状，剑仙眨了眨眼睛，伸手把他的两根手指掰大了些，略感好笑地道：“差远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是没有天赋，二是没有章法。前者难以强求，后者则没有引导，”剑仙语气悠悠，张开手掌，“剑者五蕴，心形意魂神，因为没有人教，所以你还处在‘形’的阶段，而人榜前列大多都在‘意、魂’之列，所以你每一招都跟人有差距。”
“这些我姐没说过啊？”
“人家是天才，用不着这些。为什么一般人要九窍才能引动天地共鸣，她七窍就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内天地太过契合自己的道路。
正常来说打开口窍后，就要根据所学功法、道路、招式等调整自己的内天地，但她一开始就是最合适的，如今不到剑神之境纯粹是修为不够。待得叩开玄关，神蕴自成。”
“诶，我没有天赋吗？”方曦文指着自己，表情很是震惊。
他还以为自己挺厉害的，练剑才不过一年半载诶！
“你在意那里？”剑仙眉毛一拧，都有些无语了，“你的剑招全是别人的，练了半年多才有自己的剑意，你很有天赋？”
“…坏了，这下废柴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是心思太杂，练到这时才有个‘形’。”剑仙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要是问我的想法，那我建议你放弃。你的天赋不在剑道。”
“怎会如此？！”
闻言，方曦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练了这么久的剑，想着终有一日剑道大成，纵横江湖，结果她让自己放弃？
“你否定了我的人生，剑仙…你为什么早点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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