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要是他单独拉着方曦文喝,那一定会被拒绝,因为这小子压根不喜欢喝酒;但拉上队伍里的弟兄就不一样了。
在洛霆的连哄带骗之下,有几坛希少度不下于醉酒仙的都拿来喝了,众人尽兴无比。
这老男人很得意自己的天才构想,将之视为对那酒鬼暗搓搓的报复。
接着一行人又走了几天,终于快把这半程陆路走完了,身旁的景象也由郁郁葱葱过渡到萧瑟秋凉。
时近年关,他们还在路上遇到不少同行,笑眯眯地说什么‘今年最后一镖’,互相道喜。
也该到了方曦文跟他们分别的时候。
这天,他状似随口跟洛霆聊起来:“洛大哥,你说为什么在江州腹地,会存在着接近结丹的妖怪呢?
既有桂花山的屏障,又有协议,按理说不该出现的啊。”
闻言,洛霆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很快平息,笑了笑:“或许是地形有异,灵气充裕,原本是普通生灵的动物有了灵性,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化了形。”
“这也太巧了。偏偏还给她修到结丹期,这概率会不会小了点?”方曦文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微沉,“其实说到妖族,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会是哪里,又是什么?”
“…自是桂花山之战,自是定军王家。”洛霆终于敛了笑意,回头看了眼货物。
他们押的这一趟镖,就是王家的委托。
所以,洛霆才会去多管闲事,才能发现店主身上的妖气。
“所以洛大哥,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方曦文握紧拳头,“就当我是多管闲事,这些‘货物’究竟是什么,能稍稍跟我交个底吗?”
然而,洛霆不答,转而说起了别的事:“小方,我们是单独喝过两顿酒的交情了吧。”
“是。一次是自家酿的米酒,一次是醉酒仙。”
“所以才不能告诉你,”洛霆领先两步,脸上淡淡的皱纹动了动,像是在笑:“很少有人能跟我喝酒,很多闲事也是不能管的。
明天之后,江湖路远,就该有缘再见了。”
“…是吗。”见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方曦文也没了追问的立场,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对洛霆的观感很好,不愿意看到这家伙出事;结果对方竟也是类似的想法,因为此事很危险,所以才不能把自己牵扯进来。
…真不知道是喜是悲了。
一向能说会道的两人之间,气氛逐渐冷了下来,有些相顾无言。
洛霆牵着马走在前面,他则稍后几步,看着黑峻峻的马匹甩动着尾巴,蹄踏黄沙,一时出神。
作为副手,王雄是个会来事的,见状带着几个弟兄凑了过来,脸上笑嘻嘻的,道:“虽然只走了小半程,不过咱们这趟可真是大开眼界。
那店主看起来文文弱弱,结果娘子居然是个那么大的蛇妖,哎哟…”
队伍里的氛围还是挺重要的,大家都知道这点,于是方曦文接了茬,笑了笑:“他一开始又不知道,没办法的。”
“是这样,但日子总该得过吧。反正我老王想到那场景就头疼,那么大的蛇咋抱着睡喔…”王雄用力挠头,想得倒是很认真。
“拉倒吧,瞧你那副德性。”洛霆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续道:“你给说说,要是找老婆你想找啥样的?”
“那肯定要膀大腰圆,白天能到地里吭哧吭哧干活,晚上往身上一坐能扑通扑通的,这种老婆才好,细皮嫩肉的算啥!”
能听出王雄是思虑良久了。这话一出,众人哈哈都大笑起来,只有洛霆指着他在骂:“你不如直接娶头牛回家!”
“有那种牛妖俺就考虑,”王雄又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转而道:“方公子不是有婚配吗,你咋挑的人嘞?”
“我吗?挺随缘的吧,主要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很合得来,逐渐逐渐就有感情了吧。”想起往事,他也笑起来。
“该不会是家里安排的深闺小姐吧?”洛霆颇有些打趣的意味,来了兴致,“我还见过不少世家子专寻各大青楼的花魁,又是写诗又是一掷千金的,你有没有想法?”
“都不是啦。”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啧啧,到哪个世界都一样啊。
“就是嘛,洛大哥你这话就太没眼力见啦,还一掷千金呢,”王雄一拍手掌,语出惊人,“瞧咱方公子这俊俏模样,该是青楼的姑娘们给他银子呐!”
闻言,众人笑得东倒西歪,把这小子整得面红耳赤,那点小疙瘩就算过去了。
待得行至入夜,一行人寻了一处破庙留宿。
洛霆还对着破旧佛像施了一礼,但见众人都没跟着做,方曦文也没多理会。
倾颓的八宝台下起了团篝火。他借着火光摸出地图,又跟之前江星楚整理过来的情报两相对照,心里有了些数。
按照计划,明天他就该跟这行人分开了。星宫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厉害,虽然几条话语都很简短,但也不存在语焉不详的情况。
又看了一遍,他刚把东西收回怀里放好,就看到洛霆提了两壶酒过来。
“又喝?”方曦文都有点气笑了。
“酒这东西,一天都不能断,”洛霆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仰头就灌,发出‘哈’的一声,伸手递去一壶,“要不要?”
“不太想要,”话虽如此,方曦文还是劈手夺过,有样学样地喝了一口,擦擦嘴,“我怕这是跟你喝的最后一顿。”
“嗝,哈哈哈!”洛霆拍着地板,很是开怀地笑起来,“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小子,居然会这么关心我的安危,放在以前我打死也不会信!
小鬼,你人太好了,这样会吃大亏的。”
“吃就吃吧,这样我才念头通达。”方曦文又喝了一口,笑了笑。
篝火跃动着的光渐渐消失了,外面下起雨来。雨滴穿过破庙的屋檐,斜斜地落在两人身上,打湿了衣衫。
洛霆不以为意,随手晃了下酒葫芦,“是哪个朋友有麻烦?”
“老东西,自己什么都不愿意说,如今又来打听我的事?”他仰头倒在地上,拿块布随意地挡了些雨,“不告诉你,反正明天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小鬼,你气量很小喔。”
“又怎样?”
“你讲讲情况,说不定我愿意跟你去一趟。”洛霆喝完了酒,把葫芦一丢,咚地倒了下来。
“啧,别是哄我的吧。”他的记忆力很好,此时也没拿出纸条,边想边道:“少林寺的玄枯大师之前在江州游历,前些日子挂单在栖灵寺,被人用一式‘化血神掌’打死在了屋内。
这是血衣教的掌法,尸体被发现时外表毫无异状,但内里的东西都已尽数化脓。
然而六扇门左查右查,楞是没找到血衣教的影子,附近跟这教派关系最深的人,是沧浪公子蒋溪知。”
“喔,是你好朋友?”
“算是。蒋家上一任家主曾任血衣教舵主,还在家中布下仪轨,所以溪知也连带着受了怀疑,”方曦文的语气有些感慨,“虽然他咬死自己不会化血神掌,但周围人都在怀疑他,如今脱身不得,正在东奔西走找凶手。”
“鬼扯,”洛霆有些忍俊不禁,“玄枯大师是戒律僧,论修为足足有七八窍,怎么会被一个小小后生打死在房中?
除非下毒偷袭,但少林寺的秃驴对这些东西又灵醒得很…”
“不知道,反正附近跟血衣教有关的就找到他一个人,不是也是了。”方曦文耸了耸肩。
之前看洛霆对佛像施礼,如今又称少林寺的僧人为秃驴,这老家伙的信仰有点怪啊。
闻言,洛霆伸了个懒腰,笑道:“四方交游这事我在行,且随你去看看罢。不过你小子倒是讲义气啊,这么远还千里迢迢过来。”
“我没几个朋友。”说着,方曦文安静地扫了他一眼。
见状,洛霆一下坐了起来,显得颇有些高兴,指着自己道:“我算一个?”
“呃,勉勉强强?”
“少来,都喝了我两顿酒了!”
第150章 无相劫指
正如方曦文所说,如今的蒋溪知正陷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中。
自从家中出了那档子事后,他连带着整个蒋家都被怀疑跟血衣教有关系。为了洗脱这个名号,他不得不提早出来行走江湖,想靠手中这三尺长剑来挽回名誉。
那日在河川边上,友人在他面前演练了一式外景水准的海潮剑招,由于对方毫无保留,蒋溪知得到了很多感悟,回去琢磨了一阵,结合家传的“澜沧真诀”,几日后便打开了耳窍,达到了年轻一代的优秀水准线。
起初他的游历之行还算顺利。除了几窝山匪,打了几场漂亮的比斗,沧浪公子的名号正渐渐被江州人所知。
结果顺路游历至此,却遇上少林寺的玄枯大师莫名其妙死去,凶手还跟血衣教有关——而经六扇门查案后,方圆百里跟血衣教关系密切的人,居然是他!
但毕竟没有确切证据,所以蒋溪知也没被限制人身自由,不过周围人的目光总像细针一样绵绵地刺来,让他很是不适。
起初他还很乐观,因为少林毕竟身为武道大宗,寺内戒律僧被害绝不会就此揭过,而他们也的确通知了人来处理——自家在人榜有名、且身在附近的第三十六位,“佛心指”真荣。
然而,此人是个武痴。
真荣借抓捕血衣教中人的名头,吸引了很多实力强劲的青年才俊,但他绝口不提办案的事,只是拉着他们一个个切磋。
时不时还会过来找蒋溪知,后者推脱也不是,应承也不是,只能旁敲侧击地催促他速速处理,但真荣嘴上连声答应,却不见丝毫行动。
毕竟没被抓起来,蒋溪知想一走了之也可以,但这脏水是一辈子刷不掉了,到时草草结案被扣在头上,那找谁说理去。
不处理,走不掉,寻不到。卡在这儿了。
…
…
是夜,栖灵寺山下百华庄,灯火通明,大摆宴席。
坐在上首的是位高个和尚,膀大腰圆,一双眉毛很浓,皮肤粗糙,显出极深厚的横练功夫。
此人便是佛心指真荣。他入少林非为遁入空门,纯粹是冲着七十二绝技,为了学艺来的。
所以哪怕剃度了,他也仍保留着俗家的习惯,喝酒吃肉那是常事——云游在外,寺里的戒律还管不到那么宽,何况他还是这一代里极出众的弟子,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真荣广邀好友,宾客满座,他也很是享受这氛围,抓起一大块牛肉就往嘴里塞,哈哈笑道:“江州当真是人才辈出,这几日连战好生畅快,小僧此行值矣!”
明明说话方式很是粗犷,却又自称小僧,听来当真是违和至极。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而蒋溪知此时也坐在下首,正在低头吃饭。
这个宴会对他来说简直地狱一般,周围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刺来,还由于开了耳窍,别人的窃窃私语也听得极为清晰。
‘他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的,明明杀了人家的长辈…’
‘嘘,到时候他一式化血神掌也给你拍死了!’
‘咯咯咯,有真荣大师在,我才不怕呢。’
蒋溪知的视线扫过,能看到那是一堆年轻小男女。这些人是被假象蒙蔽了,他不会去怪罪。
但听着心里还是慌慌的,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真荣一脚踩在椅子上,抓起一坛酒仰头就灌,大声道:“明日小僧还想挑战‘刀气浩然’,不知王兄可有空一会?”
没等那人回话,只听砰地一声,蒋溪知拍案而起。
他早就憋着一股火,你挑战各路高手是畅快,但我如今还被泼着脏水呢,忍不住质问道:“你想广会强者的心在下可以理解,但当前可是还有一起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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