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哈哈哈,沧浪公子酒量这么差劲吗,给。”方曦文早有准备,倒了杯给他清茶递过去。
喝酒比较少的人都会有类似反应,很忌讳一开始就大口大口地灌。
“平时喝得少,”蒋溪知将茶杯放下,毫不避讳道:“也没有能一起喝的人。”
“所以我来了啊。”
“哈…”
“行了,也别光喝闷酒了,把事情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看他低头喝酒,眼眶微红的模样,方曦文都有些恍惚了,骂道:“这少林也挺不是东西的,派这么个逼人过来。”
还记得初见之时,蒋溪知还是个翩翩公子,整个人有股朝气,在家饱受重视,在外闲游市井,好不快活。
结果蒋家出了那档子事,老家主临终前把大担子卸给他后,蒋溪知一路坎坎坷坷,如今再见,仿佛老了十岁。
…是不是自己到了神都,也就跟他一样了?
“见笑。明明你千里迢迢过来,我却是这副样子…”蒋溪知赤着张脸,眼神有些愧意。
“真拉倒吧,之前周山城送我走就喝成这样了,现在还拉不下脸了怎么的。事情说说。”
见他是真的一点不在乎,蒋溪知终于放松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自玄枯大师身死,已是过了半月。致命伤的鉴别是由六扇门的捕快负责,以他们分列天地人榜、对天下武功的了解来说,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此事最为蹊跷之处在于,玄枯大师是死在挂单的栖灵寺——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里,位置也无甚特殊,也就窗外有片竹林。
死者只有他一个,周围的僧众毫发无伤。如今这些和尚已经被妥善安置,寺庙则被六扇门封了起来,不得而入。
“事发之后,我就到处去找曾经见过、跟大师有过交集的人,但一无所获,”蒋溪知又灌了口闷酒,眼睛都红了,“那就是个清修的僧人,无欲无求,最多跟和尚们论道一二,血衣教怎么会盯上这种人!”
只听咯咯的声响,整个酒壶都被他捏出了裂纹,几欲破碎,还好方曦文反应快,赶忙劈手夺了过来。
他看得出这友人是真的饱受折磨。
丧父之痛过去还不满一年,家中又有一堆杂事,说不定还有趁机跟他争家产的;好不容易出来游历,结果又碰上这档子烂事,好端端的被当成血衣教疯子,各种冷遇。
“行了,你要能理解他们,也离变成疯子不远了,”方曦文把酒壶放好,温声安抚道:“现在真荣已经不得不行动起来,我也会帮忙,你别那么急躁。”
“大恩不言谢。”
虽然方曦文自己不喜欢喝酒,但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有用。
又默默喝了一阵,蒋溪知逐渐平复下来,运起内力,眼神变得清明,转而问道:“曦文,你觉得那真的是无相劫指吗?”
“大概率不是。真荣不至于为这点事翻脸,他的主要诉求就是切磋,哪怕真去查案也不至于两三天破了,为此砸掉自己的人品,搞得名声一团臭才得不偿失。”
“是了,那怎会如此刚好,既有一个九窍高手在场,又恰在那时弹出劲风呢?”
“嘶——”
经他这么一提醒,方曦文骤然沉默下来。
因为太过关心友人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忽略了刚才的事情——这一手直接逼迫真荣不得不配合,还连带帮蒋溪知翻案的劲风,来得太好了。
有这个见识、有这个反应、有这个实力的…在他认识的人里,洛霆应该办得到。
是了,在进去的时候他还特意把自己往前面带,应该是怕自己来不及拦截。
那他如今人在哪里?
突然,方曦文心中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
他让蒋溪知在店里等着,自己冲向了准备留宿的客栈,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掌柜还说他们没办理过入住的手续。
方曦文终于明白过来。
隆兴镖局的弟兄都是跟洛霆搭伙好几年的人,要不要真的卸货,一个眼神就交代了。
想来在他替蒋溪知辩解的时候,洛霆已经带着人走了吧。
‘很少有人能跟我喝酒,很多闲事也是不能管的。’
他站在原地远眺而去,仿佛能看见有一行人在吃酒谈笑,夜间篝火,小炉温酒,蹄踏黄沙,身形逐渐逐渐消失在天边。
第152章 又是妖怪?
翌日。
方曦文一晚上没怎么睡,大清早就去寻了蒋溪知,两人一同来到了六扇门本部的门前。
看门的捕快是个小眼睛的懒汉,见来人是两个公子哥,脸色还颇为不屑——特别是蒋溪知,这是老熟人了。
此人来过六扇门很多次,每次都在催促再加探查,而每次都被回绝。这结果也很合理。
他们是不敢得罪地方宗门,是不敢招惹世家,但你小小一个蒋家算什么东西?没见人真荣大师都不着急吗?
那捕快脸色照旧甩得痛快,但下一秒脑袋就被摁在桌上了。
咚!
“瞧瞧,这是什么?”捕快的修为很一般,压根没看清方曦文抓过来的动作。
后者按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里坠下来一枚官印,明晃晃地闪着亮光,上面还穿着一条青色的线。
“青、青绶密探!”
变脸跟翻书似的,捕快惊呼了一声,脸上被制服的不悦轻易飞走,嘴角立刻漾起恭敬的笑,“原来是密探大人,小的有眼无珠…”
“呵,老百姓要办事就甩脸色,看到官印就光速滑跪是吧。”方曦文刺了他一句,但也知道这问题并不出在他一个人身上,没多为难,由着他把两人带进六扇门的内部。
虽然这一手蒋溪知看着相当痛快,但他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不对。
按理说,友人是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手段,哪怕是替他出气,也不应该的…
带着点疑惑,两人走到了存放档案的小房间旁,捕快让他们在这候着,等能管事的过来。
二人此行是来拿探查现场的许可,以及取相关资料的。
少林寺的面皮金贵着呢,人家愿意让六扇门插手这个案子,后者就得小心翼翼地捧着。
如今栖灵寺还封着,耗费着大量人力物力看管,只有真荣有权限进去勘察现场,但此人根本没有理会。
而在昨天的敲打后,真荣已是不得不配合查案,给了他们一串佛珠作为信物。如今只要见到当地管事的捕头,就能去查看现场了。
没等多久,一个穿官服的魁梧汉子便走了进来,见到方曦文,两人都是一愣。这是在兴平城认识的孙捕头,负责星宫交接事宜的。
“哟,孙捕头这是升官了?”他礼貌地寒暄了一句。
“托三公子的福。事情我已知晓,咱们这便上山吧。”
跟当初一样,孙捕头办事还是利索,没有多磨蹭什么,立刻点人出发,一行五六人离了百华庄,直上栖灵寺而去。
在路上,三人边走边交流案情。
当方曦文问起为什么他会被调来负责此事时,孙捕头犹豫了一下,露出些许苦笑:
“三公子,此事说来邪性,不算我,都已是换了三任捕头了。按理说当事人不急,我们六扇门便最擅长此类处理——拖着便是,”说到这里,这魁梧汉子脸颊有些红,而蒋溪知也露出冷笑,只听前者续道:“他们都是自行递交的辞呈,自称办事不力,无颜再做。”
“这是为何,不办事就能领薪水的活,怎会自己请辞?”
“不知。起初上任时,在下还以为这是蒋公子的运作,也做好了应付的准备…”
“我没做过那种事。”蒋溪知压着股火气,淡淡道。
“喔,你以为他们是因为查案消极,所以被溪知用些手段搞下去了。”
“正是。”孙捕头点了点头。他这种态度算是很配合的了,也得亏面前这人是方家三公子,既有能力又是熟人。
要不然换个人来,哪怕有真荣的许可他也要打几圈太极,把责任往旁边撂一撂,免得办得不好惹来少林寺怪罪。
栖灵寺位于百华庄东边的山上。
如今时至清晨,山雨初霁,一行人走到山腰,能看见姹紫嫣红的茶花,此茶名为“云华”,有不少文人墨客专为喝上一口,来爬这几百道的台阶。
几人拾级而上,踏上台阶顶后,面前豁然开朗,一座气派的寺庙出现在面前,黄漆朱柱,飞檐翘角,很有种清寂寥落的感觉。
在听完孙捕头的话后,方曦文就一直在琢磨,到得这时,才慢慢开口:“按老孙你的说法,出手干涉的这人是想换一个行动力强的捕头,愿意让案件赶快解决。
溪知,真像你会干的事。”
“确实像。”
“但此事关窍在真荣身上,换捕头效果不好——可以认为,对方对六扇门的干涉力强,但对少林寺没办法施压…该是世家吧。”他下了论断。
闻言,两人都想了想,认可了这个判断,孙捕头赞了一句‘三公子才思敏捷’,但没得到回应。
此时,有守门的红服捕快上前询问,见来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便没有多言,很干脆地让开道路。
“玄枯大师是在何处遇害的?”一行人踏入殿堂,方曦文四下巡了一眼,问道。
在他看来,这就是间很普通的寺庙,堂上供奉的是释迦摩尼,底下的蒲团被压得很薄,有许多跪拜的痕迹。
看来在出事前此处也算香火鼎盛,一般的僧众选择挂单在此也正常不过。
“在东边客房,二位随我来。”孙捕头是个负责任的,刚上任就把卷宗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做足了准备,如今是了然于心。
东房连着几间都是客房,窗外则是一片竹林。其中一间的门被封条封了起来,孙捕头快步上前拆了,轻轻地推开了门。
众人刚踏入房内,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一股浓烈的异味就传了过来——是混合着尸臭的血煞之气。
房中的桌椅摆放得都很整齐,因为有段时间没使用,所以落了层灰。
而床边的墙壁上有一抹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像是用颜料泼洒上去似的,形状很是狰狞。
床上没有被褥,玄枯大师的尸首也早就被人收走了。少林功法特异,死后七日肉身自行雕零,一身修为尽化舍利子。
“好浓的血煞之气。”方曦文本来就对血煞很敏感,如今处在这种高浓度之下,他感觉自己的鼻子都要坏掉了。
没多犹豫,他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下去细细嗅了一阵,脸色微变。
在除了血煞、尸臭之外…还有一种气味,一种但凡闻过就很难忘记的味道。
回头看了一眼,方曦文用背部挡住两人,袖口滑落下来一枚血神石,运起秘法,将残余的血煞之气吸纳了过来,很快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些。
“三公子,这是什么手段?”孙捕头大感诧异,快步上前。
“嘘。”方曦文竖起食指,蹲了下去,双手托住床板,用力一掀!
呼!
一股轻风吹起,在血煞之气散尽的如今,被隐藏着的气味此时暴露无遗。方曦文趴在床底嗅了一阵,起身骂道:“妈的,果然是妖气。”
““妖气?!””
两人都是悚然一惊,连忙有样学样地趴了下去,一闻,孙捕头的脸色顿时奇差无比,“既如麝香,又如狐臭…真的是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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