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方曦文的体力已恢复了少许,挣扎着坐了起来;
其实早在刚刚,他就已经感觉到地板的细微震动,还有极远处传来的隆隆声。
“是怪物、它们全都朝这里涌来了!”她用力比划了一下,跟着冲过来拉住方曦文的手,一把将他往背上一背。
三人出了帐篷,见状皆是脸色发白,瞳孔微缩。
其实在镇里追他们的怪物潮已经很夸张了,从大街小巷里涌出来,仿佛无尽的黑潮一般。
但那种规模,跟眼前的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
远处地平线黑鸦鸦的一片,仿佛乌云般覆压而来,对这片区域进行一个反向的“漂白”。
只消一眼,方曦文心知绝无力敌可能,立刻唤出了操作面板,准备脱离:
【已取得帝君残像】
【封印已解除】
【是否退出灵境?】
【否/否】
【出现未知干涉,无法退出】
连着闪了几下,虚幻的字一行行跳出来、消失,方曦文目光一凝;他已经拿到血神石了,本该是可以退出灵境的,但被什么存在人为干扰了。
“出不去么?”江星楚看过来。
“嗯,被谁干涉了。”
“难怪,也该动手了。”她莫名的笑了一下,脸色平静:“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什么?”方曦文一怔。
“另一个我。其实在看到那段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江星楚背对着怪物潮,走到阵法边缘,伸出手:“曦文,我先跟你道个歉。别怪我。”
“...你要做什么?”他挣扎起来,“青霓,快放我下来——”
“果然如此。”
只见江星楚的手没入了阵法之中,将心念探入,独有的气息将之彻底激活;
一个简单的念头,整个大阵都反转过来,单项联通的方向改变了:从只进不出,变成了只出不进。
跟着,有无数道阵纹亮起,一股巨力猛地传来,将余下两人给推了出去,穿过白色薄膜,落入星宫的山谷之中。
洛青霓踉跄了几步,还未站定,方曦文便已脱离了后背,朝着阵法的边缘冲了过去;
可在白色的薄膜外,江星楚笑吟吟的收回手:“过不来的。”
砰!砰!砰!
只见他拼命砸了几下,那薄膜只是亮起一道道涟漪,没有多余反应,仿佛坚不可摧。
“你干什么!”方曦文像是真的生气了,大声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必须由我自己做个了断,”江星楚把手贴在薄膜上,仿佛在触碰着他的脸,垂眸:“我这人很自私的,你就别管了。”
“...”方曦文一点点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看到他这模样,江星楚心中一痛,却仍强自打起精神笑起来:“我要去决战呢,别露出这副样子影响我。”
跟着,她转过身,竟头也不回地远离。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
无论是哪种情况,江星楚跟天女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无论那个人是谁,被关在封印之外的他们都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她浑身轻松起来,反而朝着怪物潮走了过去,莲步轻移,起舞般越走越近。
娇小玲珑的白衣少女,腐烂恶臭的怪物大军...仿佛两极一般。
江星楚拍了拍手:“别故弄玄虚了,出来吧。”
话音未落,有一道穿着白裙的身影突兀浮现,俏立在几步之外。
无比相仿的面容,稍高了些的身段...一者眉眼稍残留些稚嫩,像是含苞待放的花;一者面容已彻底绽放,一切温婉的水乡都落入她的眸。
“呜哇,我长大之后好漂亮...”江星楚鼓起掌来,星眸璨璨:“我是该叫你江星楚,还是宫主大人呢?”
“随你喜欢,也有人叫我星落天女。”白裙女子也笑。
几乎有九成相像的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
“还挺好听的呢,跟‘冷面判官’比起来...”说着,江星楚敛去笑意,语气逐渐森然:“你一个嗜杀成性的女魔头,居然会有这种外号?”
“我,魔头?”天女似笑非笑。
“你屠杀了一整座小镇。在看到你的记忆时,我就已经明白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江星楚柳眉倒竖,戬指怒声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会被怪物袭击,但曦文他们却没有;为什么在挂上怪物血肉后,我也不被袭击了?
因为在它们独特的识别手段里,我与你是同一个人...它们攻击的人是你!”
闻言,天女上下打量着她,边点头边发出赞赏似的“嗯嗯”声:“继续。”
“他们为什么要攻击你?在客栈老板的随笔里,你假意来救他们,实则早已布下了这只进不出的大阵,一心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呵,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曦文取出妖骨后,引发了怪物的强烈对抗...”江星楚眸光冷冽,“他们是被用来对抗妖灾的!
在得知桂花山出事后,你没有将他们疏散,反而将这些活生生的小镇居民都变成怪物,让他们去跟妖怪厮杀!
你这畜生!!”
说到底,为什么江星楚突然能操纵阵法了?
仍是气息识别的缘故。在阵纹的设定中,她就是布下大阵的本人,不用多繁琐的操作,一个念头便能调动整个大阵。
面对江星楚的指责,天女竟一句也不做辩驳,反而眼中露出自得之色,像是在说:‘很聪明嘛,我。’
前者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曾有数万人安居乐业。他们承星宫的情,处处为她们提供便利,而星宫也尽职尽责地做好守护,付出生命,一遍遍打退蛊神手底下的血衣教残党;
在灾难降临时,连朝廷都抛弃了他们,可他们仍相信星宫会伸出援手——
“恐怕镇民们到死都觉得你是来救他们的...可你都做了什么?布下大阵,却亲手把他们推入地狱,连死都死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或许那几段残缺记忆的中间,仍发生过什么事...可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能构成屠杀小镇居民的理由。
发泄一通之后,江星楚很快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能做的事也就只有一件——
“已经是我来救你的时候了。”
有无数的怪物翻涌而来。
在地平线不断靠近的黑潮之上,两人对望,一切不言自明。
...
天女看着过去的自己,江星楚看着未来的自己。
前者的故事已成定局,后者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她要杀了她,去夺取那无穷的可能性;她要杀了她,终结这造下无尽罪孽的残魂。
两人都明白,自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起,不死不休的战斗已经打响。
怪物潮停在远处,不动了。
它们一个个排列整齐,断肢搭在别人的身上,腐烂的肠子流了一地,浑身散发着不详的黑气。
...这些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虽然他们的眼珠已不再转动,也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那无数个大张着的口,都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诘问——
为何?
我们只是普普通通地生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扎根在大地的草。
或许没人在乎,或许微不足道...但我们就活在那里。
有铺天盖地的杀意朝对方压过去,却又在两人同时勾起唇角的时刻消散;在分出生死之前、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她们很愿意与对方说些话。
“反转大阵,单独迎敌...很有魄力啊,”天女看向阵法后方的两人,一笑:“为什么把洛青霓也放过去了?
她死在我们两个手上不是更好。你看她很不顺眼吧?”
“放你的屁。谁会讨厌她?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我们可能会变成很好的朋友...”江星楚回过头,展颜一笑,打起唇语来。
‘那、家、伙,以后就交给你了...’
洛青霓居然能看得懂,整个人都要急坏了,用力地拉着方曦文的手:“我们快去救她啊!你不要死,我、我也想要做朋友的!”
她拔出剑疯狂地劈砍薄膜,同时在心中不断呼唤那个声音;方曦文一言不发,只把手贴在上面,闭着眼睛在感应什么。
“哈,感情真好。看来我还帮了你们一把?没关系,我替你杀了她。”天女抄着双臂,似笑非笑。
面对江星楚的质问也好,指责也罢,天女都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像是不在乎任何事一般,没有东西能打动她。
...只是,真的没有吗?
忽然,江星楚收敛了怒意,展颜一笑:“是了。你一直在看着的吧,我跟他的事。”
天女目光一凝。
“不说得到他,在你的经历里,恐怕就连他的手也没碰过?”
“...你想说什么。”天女眯起了眼睛。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很多事。比如在某个很深的夜里,我把方曦文剥了个精光,对他的身体这样那样,摸过每一条匀称的肌肉曲线...他受伤昏过去了,没法反抗我。”
天女听得眼睛都赤了,身体微微发抖。江星楚还在说,语带深情: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十指相扣、第一次深吻...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跟我江星楚做的;哪怕你杀了我,能得到的也只是我玩剩下的。
何况,谁能赢过一个死人呢?这场战斗你已经输了。”
“给我闭嘴!”
银牙紧咬,双拳紧握,浑身发颤;天女脸上虽然还绷得住,但显然已经被戳到痛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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