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而身为外景，方清筱自是直接飞上去，寻到了刚出关的师尊复命。
“我家清清回来啦。”
从洞府走出，一袭白衣的凌月仙子眉间带笑，很是亲昵地朝自家徒弟抱了上来。
“别这么叫我。”用几份文书将她挡住，方清筱面无表情。
当时可因为这小名被曦文笑了好一阵。
想到这里，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心中陡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怎了？”察觉到这个微妙的停顿，凌月仙子从文书里抬起头问道。
“没，似是家中进贼了。”
“？”
毕竟是出于直觉，方清筱也没法解释，便在峰上的亭中坐了下来，托着腮帮等着师尊检查。
如今她已成了剑宗的外门长老，兼领执法长老，名义上还是上下三代弟子的大师姐，已经没法天天呆在神都了。
宗门派下来的任务，要么是踢馆，将那些用剑宗名头坑蒙拐骗的小宗门打服；要么是追凶，等人查到详细位置后她便提剑而去，带回几颗人头；要么是清理门户，诛杀叛徒之类。
从这也看得出剑宗是会用人的，给她的活都是这一类，适材适所。
“清清，做得也太好了，等你以后证道宗师，为师就可以放心去云游啦~”
将回执文书收起，凌月仙子很欣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那不可能。”
“...你该不会还要回神都？”
说着，凌月仙子神色严厉起来，似是训斥：“以前随我修行的时候，十余年不曾归家，也没见你有过半分怨言。
怎么，可是如今动了凡心？”
身为地榜宗师，凌月仙子可是有足足外景八重的修为在身，只是气息稍一外泄，整座山峰都变得肃杀起来，仿佛刮过的轻风都成了剑气，扎得人皮肤生疼。
“是啊。”方清筱显得不为所动。
“是谁，快说给师尊听听！”凌月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按住徒弟的肩膀，挤着与她坐在一张凳子上，“好不好嘛？”
“不告诉你。”
她早习惯了自家师傅这一惊一乍的样子。
明明在外面还是挺有威严的，怎么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呢？
“你看师尊终日都在为宗门奔波，没有自己的生活，就只能听听别人的故事下酒了。好嘛？”
“什么奔波，这段时间的活不都是我在做吗？”
被她烦得受不了，方清筱便拿出一物，转移话题道：“行了，你先看看这个。”
“信？还是写给我的？”
只见封上的字写得挺漂亮，上书“凌月师尊亲启”。
然而，身为剑道大家的凌月有且只有一个亲传弟子，来人如此称呼倒让她很是好奇。
在一目十行读完后，凌月脸上露出笑意，拿着信纸晃了晃，“清清，看过信里的内容么？”
方清筱不说话。
“他叫我‘亲爱的凌月师尊’欸，措辞还这么有礼貌，还说让你给我带了礼物...说真的，我们把弟弟接上山来如何？
惊世书就惊世书吧，为师浸淫剑道多年，教个天子剑法还是简单的。”
“那先得他自己愿意，”方清筱瞥她一眼，“信里写的什么？”
“你不是要回神都么？既然他叮嘱你不要看，那为师自然不能给你看，”凌月的神色略微收敛，手指一捻，信纸便化作齑粉落下，“你真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你弟弟。”
“好，我不觉得他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真的？”
“嗯。”
很少见的，方清筱发现师尊的神情里有些认真，交代几句后便下了山，看方向是去往掌门闭关的禁地。
正道第一高手，剑宗宗主，剑神陆天罡。
‘曦文的事与掌门有关？’方清筱难得有些惊疑。
~~
“所图甚大。”
在明月剑派的雁荡峰上，宗主柳紫笙毁掉了手中的书信，目光望向北方，似是能看见那条横亘神都的巨龙。
于她的本心而言，自是不愿牵扯进世俗王朝的斗争之中；
但为了保全门派以及弟子，明月宗主又必须对外界的形势有所了解。
与强调太上忘情的剑宗不同，剑派并不禁止弟子寻找道侣，反而有种隐形鼓励的趋势，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收洛青霓为徒的时候，并未要求她一刀两断的缘故。
而有了情，便是有了牵挂。
同为掌门，陆天罡可以不谙世事一心求道，就算门下弟子死光了他也是当代剑神，毕竟剑宗之法如此。
跟他比起来，柳紫笙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一边要求自己闭关清修，另一边却又顾虑剑派的上万弟子。
广收门徒、争夺灵泉、各峰大比，还有不久前去的那一趟定军...这些事她又在意又不想在意，拿不起偏又放不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至今还未能凝结法身。
就如自神都来的这封信，柳紫笙虽然好奇事态的发展，却又不愿破了自己清修的意境，遂在一阵思忖后，摇响了手边的铃铛。
“叮叮叮——”
空灵的声响回荡在四周，不久，一道碧色的遁光自下方飞来，极轻巧地落到峰顶。
“师尊，你在哪里呀？”见四下无人，洛青霓便自顾自地找了起来，像只小蜜蜂似的转来转去。
看着小徒弟傻兮兮的样子，柳紫笙心中好笑，却把脸板起，一拂袖便突然出现在她身前。
虽然师尊比较矮，但气场还是颇足的，一见到她，洛青霓立刻就挺直了小腰板。
“之前让你去找大师姐换一枚新的令牌，找了没有？”
“喔，我给忘了。”
“...想我再禁你半个月的足吗？”
“我不要，”洛青霓用力摇头，“我跟曦文约好了，今年要去神都过年的呐。”
“为师耳提面命的事情都能忘，他的事你倒记得这么清楚？！”柳紫笙的声音严厉起来。
“他、他也经常提醒我的嘛。”
撒谎都不打草稿了。
本来小脑瓜子就装不下多少东西，天天还惦记那等男女之事！
柳紫笙有心恨铁不成钢地骂上两句，可面前又是剑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景，骂了她就等于骂了全宗门的人，遂无奈放弃。
“这样，”明月宗主的养气功夫还是到家，轻飘飘地拿出一枚令牌，“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呀？太远的我可不去。”洛青霓把手缩了回去，没接。
还挑上了？！
忍了又忍，她还是那副轻飘飘的样子，道：“就是让你去神都，别的也什么都不用做。等到了年后，把这枚令牌交予你那个情郎便是。”
“这么简单？”
“...嗯。”柳紫笙的手已经在空中伸了很久。
“早说呀师尊，”洛青霓总算接过，托在掌心里端详起来，“这里面封了您的剑气？还是一缕神念？”
“你少管。”
又交代了几句，柳紫笙摆了摆手，“去山下等着，让你大师姐送...嗯，这趟你自己去吧。”
下意识她就要让大徒弟护送，可不知不觉这小弟子也已证道外景，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回护的傻姑娘了。
略一回想，那锦衣后生谈判时的嚣张模样还很清晰，柳紫笙不由轻笑了一声。
小鬼倒是给我送来个好徒弟。
“好了，”收敛了感慨，柳紫笙见她还在这里杵着，便催促了一声，“下山去吧。”
“不着急呀，师尊还有什么事，我替你跑了呗。”
临别，洛青霓倒成了一副小狗腿的样子，笑道：“想不想喝明前的毛峰？我去地窖里拿呀。”
“慢，”柳紫笙皱起眉毛，绕着她打量了一圈，“该不会，你怕了？”
“有、有一点点。师尊，我都不怎么认识他家里人呀，什么侯爷什么二叔的，好多好多人呐...”
看着小徒弟伸手比划的样子，柳紫笙直接气笑了，“怎么，他们还能嫌你不成？！”
才刚刚二十岁的外景，我明月剑派板上钉钉的未来掌门，未来打底怎么都是个宗师的姑娘——
如今给他做上门媳妇，这些世家中人不得嘴巴都笑裂了？
“就是，有点怕嘛。”洛青霓的手还绞在一起，脸上有些纠结。
见状，柳紫笙没来由像是被插了一刀。
这扭捏的小样她可太熟了，明明很想去又不敢去，完了拖拖拖到差不多最后一天才出发，一路上匆匆忙忙、丢三落四...亲传亲传，连这毛病她也传下去了？！
“你拿着我的掌门手令过去，谁敢看低你，就把这玩意砸他脸上。”柳紫笙取出一方神光流转的宝印，其上剑气纵横，绝非什么凡品。
“他们认识吗？”洛青霓伸出小手。
“你还真敢要？该接不接，这怕那怕，在我面前倒是挺硬气！”
反掌一收，柳紫笙拿出剑鞘假意要打，小徒弟便立刻往山下逃去，遁光在云层划过一道轨迹，跟着又折返回来。
“师尊，保重身体，闭关的时候也要记得吃饭！莫要动不动就生气啦！”
“就知道吃！”
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柳紫笙笑骂了一声，眼底闪过一缕决然，身形便又出现在洞府深处。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剑派的上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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