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留半截烟头
“还有些关键地方,比如过了卢沟桥,水石子那儿那个三岔口;还有涿州那边的双塔;甚至有些岔路口的烟囱、几棵特别的白杨树……”
“这些玩意儿你自己都得心里有数,当成记号。”
“不然这些关键岔口要是跑错了,那可就抓瞎了,绕出去几十里地都算轻的!”
何卫国一边听着,一边展开地图仔细看。
地图上线条粗糙,标注的地名也很简略。
他心里大致有了数:这年头跑长途,首要还是得会看这种简易地图把握大方向,然后结合路上一些简陋的路标、里程碑,以及老司机口口相传的地标物来导航。
这对眼力和记性都是个考验。
好在他们这次去保定,走的是相对主要的“京保公路”,地图上标注还算清晰,要是跑那些下乡的小路,恐怕就更难了。
趁刚出发,两人精神头都足,何卫国想多打听点实用的信息,这对他以后的工作至关重要。
“刘哥,那照现在这情况,从咱这儿到保定具体有多少公里?”
“开这车大概得多久?”
他只隐约知道四九城离保定不算太远,但具体里程和这年头的实际行车时间,心里完全没概念。
这可不是后世有高速公路的时代。
刘军深吸一口烟,说道:
“嗯,距离不算远,大概一百五六十公里吧。”
“但实际跑起来,里程可不止!出车哪有不绕点路的?”
“有时候走错个岔口,或者绕开一段烂路,都得算进去。”
“按理说一切顺利,紧赶慢赶,十个小时能到保定。”
“但你就别想那么美了,我琢磨着,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到。”
他看着前方路面,继续细说:
“别的咱先不提,就说现在——从这儿到永定门出城,那检查站排队,没半个钟头甭想过去!”
“到了卢沟桥那段,更堵!各种骡马大车、手推车,挪都挪不动,等的时候海了去了!”
“还有啊,卢沟桥那边看着路平,但底下土软,年年永定河发大水都冲,压多了全是暗坑,车开上去忽闪忽闪的,根本不敢快开……这些都得耽误工夫。”
“所以啊,再怎么着,这百多公里路,没十几个小时啃不下来!”
听到这儿,何卫国心里有了个底。
刘军说的这些都是宝贵的实战经验。
他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差不多上午十一点,就算开十二个小时,晚上十一点也能到啊?
“刘哥,照你这么说,实打实十来个小时能到。咱俩换着开,路上不耽搁,今天晚上应该能到保定吧?再不济,晚上十二点前总能到吧?”
刘军直接摇头给他泼了盆冷水:
“别想了!晚上十点以后就禁止通行了!”
“这年头管得紧,路上有关卡,到时准拦你。”
“所以咱不能卡着点开,得看哪儿有合适的国营招待所,提前去找地方住下。”
“你要是真愣开到十点,到了地儿找不到住处,抓瞎不说,拉着这一车货,露宿野外?风险太大了!”
他进一步解释:
“咱空车回来的时候还好说,实在不行找个老乡家,给点钱给点粮票,凑合一晚也没啥。”
“但现在咱拉着这么多紧缺物资,你去住农户家或者随便找个车马店,那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必须得住国营招待所,晚上有民兵巡逻,安全!”
“不过想住招待所,必须得有介绍信,查得很严。”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啥出车会有住宿补贴,为啥队长给咱准备那么一堆介绍信、路条了吧?”
刘军总结道。
何卫国这下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原来这长途运输,不仅仅是开车那么简单,涉及到路线规划、时间管理、住宿安排、安全检查等一系列复杂环节。
一切都得以保障物资安全为第一要务。
文铁柱塞给他的那一包手续,远比他想的重要得多。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着,一边小心地驾驶着卡车。
果然,没多久就到了永定门外的检查站。
车队排起了长龙,速度慢得像蜗牛。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一个戴着红袖章的民兵走上前,挥手示意停车。
“去哪儿?干什么的?有手续吗?”
民兵例行公事地问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卡车和车上的人。
刘军立刻堆起熟练的笑容,语气客气地说:
“同志辛苦!我们是北京第三食品厂运输队的,去保定第一食品厂送生产物资。”
“手续都齐全,您过目!
说完,他连忙将那张重要的路条和介绍信递了过去。
第125章 徐水住宿
那民兵接过手续,仔细地核对着车牌号、货物清单,嘴里念着:
“食用油……特供面粉……” 他抬头看向车厢:
“车上还有其他东西吗?打开篷布检查一下。”
听到这儿,何卫国很自觉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和刘军一起动手,解开了捆得结结实实的粗麻绳,哗啦一下拉开了厚重的防雨篷布一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面粉袋和固定好的油桶。
民兵踩着轮胎边缘,探头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货物与清单无误,堆放也稳妥,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点了点头:
“好了,没问题了。路上行车注意安全!夜里就别跑了!”
“哎!谢谢同志提醒!我们一定注意!”何卫国连忙应道,和刘军一起重新盖好、捆紧篷布。
过了检查站这道关,刘军重新发动车子,卡车缓缓驶离。
开出一段距离后,刘军才松了口气,对何卫国说:
“卫国,你要困了就眯会儿。”
“要是不困呢,就多看看,记记路。”
“没啥问题的话,我先一口气开到涿州,到了涿州再换你来开。”
何卫国摇摇头:
“刘哥,我不困。第一次出车,正得好好记路线呢,还得靠你多提点提点。”
“有些关键地方你打了招呼,我才知道下次该怎么走。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哪能睡觉?”
刘军听他这么说,嘿嘿一乐:
“行啊!卫国兄弟,你小子这觉悟真不错!”
“你都不知道,前些年我跟着老师傅跑的时候,那真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掉啥重要标记。”
“但你不一样,你是部队上下来的,部队上跑的路线可比咱们这复杂多了,技术你也没问题。”
“主要就是熟悉一下地方上这些条条框框、规矩习惯。我看你跑这一趟,基本就能出师了!”
何卫国笑了笑,又掏出烟给两人点上:
“刘哥,你说哪儿的话,太抬举我了。”
“部队是部队,地方是地方,流程规矩都不一样。”
“我回来了也是懵懵懂懂,该学就得老老实实学。”
听他这么说,刘军笑得更满意了:
“行!我看你小子做事这股认真劲儿,真不一样!部队下来的兵,确实靠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刘军沿途不断给何卫国指点:
哪个弯要慢,哪段路看着平实则暗坑多,哪个岔路口要认准哪棵歪脖子树……
许多刘军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何卫国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经验。
他们从永定门出发,途经颠簸的卢沟桥、穿过良乡,最后目标涿州。
原本预计四小时的车程,等他们终于看到涿州界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整整花了六个小时!
在涿州境内107国道边的一棵老槐树下,有个司机们惯常歇脚的地方。
刘军把车靠边停好,这里已经停了另外三辆货车,几个司机师傅正坐在路边石头上歇息,还有人直接躺在树荫下打盹。
刘军早就累得不行了,这年头连续开六小时车,尤其是这种路况和车况,真是个体力活+技术活。
何卫国在旁边看着,很多坑洼路段刘军几乎是站着在抡方向盘。
停稳车,刘军拿出摇把,打开引擎盖支好,给过热发动机散热。
他接着从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里掏出干粮:几个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一罐自家腌的萝卜条咸菜,最后还神奇地摸出几个煮鸡蛋。
他分了一大半给何卫国:
“来,兄弟,咱俩一人几个。”
“你嫂子非让带的,知道咱出车辛苦,多备了点儿。”
他看着何卫国,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不用猜,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带这些玩意儿。”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没当家的不知道柴米贵!是不是光想着下馆子了?”
“实际情况是,咱出车在外,条件不允许的时候多了去了,能省则省,有口吃的垫吧着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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