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之狼
他们教了又教，在这件事上对他细致又耐心。
可乔佛里太久没有与人说话了，居然在这当口忘记了那个新名字。
一旦说错的话，野人们又会切掉他一根指头，或者磕掉他的牙齿，剥掉他手指上的皮肤……
他们会……他们会……后果不堪设想、不敢设想。
此刻，乔佛里顿时觉得有无数尖针刺进了脸和眼睛，他的头快要裂开了。
“我的新名字，快想起来啊~”他嘶叫道，透过破烂的牙齿咕哝。
“臭佬！”
狗头哈玛说，“你的名字叫臭佬。
记得了？如果下次再忘了，不用我提醒，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臭佬？
乔佛里的眼泪滚下脸颊。
“我记得，记得了，”他张嘴缓缓地说。“我的名字叫臭佬，臭不可闻，柔弱如草。”
“臭佬、臭佬，我叫臭佬。”乔佛里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这不是他出生时的名字，但眼下，他只能做一个臭佬。
“你跟我们走，领主大人要召见你。”狗头哈玛道。
乔佛里跟着狗头哈玛走到寝宫门口，心中却慢慢清醒，暗自思考起来。
如果我逃跑，她会再砍我一根指头，她会敲掉我更多的牙齿。
乔佛里逃跑过，但那似乎已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当时的他有力气、也还有些骨气。
还有着身为王子的尊严！
然而在鞭子、饥饿和野人的小刀下，被洗涤得一干二净。
所以现在的乔佛里，温顺得像条狗……
忽然大脑一片空白，乔佛里双腿一抽，竟绊倒在寝宫大门的台阶上，吓得六神无主。
膝盖划破了，磕出血来。
狗头哈玛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驱使他站起来继续行走。
乔佛里不得不挣扎着爬起来，直到大门重新被打开。
他眼前突然一亮，像是一道炽亮的白光短暂地照亮天地。
“唰”的一声，空气中传来水的气味、泥土的气味、枯枝败叶的气味和着风一股脑涌进来。
带着许多几乎被他遗忘的味道。
这是人世！
乔佛里告诉自己，人世的味道。
他不知自己究竟在黑漆漆的寝宫里待了多久。
十天，半个月。
一个月，两个月，或许更久。
或许已有五年、十年、二十年？
或许我在里面已经发了疯，就此被关押了半辈子？
但他不能疯！
野人可以取走他的手指脚趾、抠出他的眼珠、割掉他的耳朵，但不能摧毁他的神志。
乔佛里在心中暗道。
他是未来的国王，这座城堡里一定有愿意效忠他的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隐忍起来。
“我们要给他洗澡吗？”
外面又走来一个人影，是披着白袍的“巨人克星”托蒙德。
乔佛里想起来了，这位是他的新任御林铁卫队长。
托蒙德第一天披上白袍的时候，还来这里找过乔佛里，不是问候也不是向未来的国王宣誓效忠，而是用巨大的木橛子捅他！
“他身上的味道确实太冲了！”
狗头哈玛也忍不住捏着鼻子，说：“我们得把他刷得粉嫩粉嫩，给他干净衣服穿，再喂他东西吃。几碗软软的、美味的麦肉粥，或是搁了培根的豌豆派？
毕竟明天就是他的加冕仪式，领主大人交待我们要让王子殿下体面一点。”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托蒙德扯着嗓子，目光看向乔佛里道：“我相信，王子殿下是愿意配合我们的吧？”
“是的，大人。”
乔佛里浑身颤抖：“我是您的臭佬，会全心全意听您的话，像一条狗一样……”
第133章 胖女儿
“我现在有些怀念孤山岭的那些日子……”
文德尔·曼德勒一脸便秘的表情：
“我宁可天亮前便早早起床，带领那些士兵们整日整夜的操练，也不愿为君临城的这些琐事揪心忧愁、辗转反侧！”
首相塔的餐厅里。
文德尔说话的声音洪亮，粗声粗气。
他穿着都城守备队的制式黑甲，依旧是原先那般打扮，脸很圆，秃头且留着大胡子。
侍从们送上烟熏牛排，多汁奶酪，鱼子酱，火鸡蛋，还有两只浇满肉汁的卤猪蹄。
“君临城实在太乱了，每天打架斗殴的事情无数，根本管不过来……”文德尔继续抱怨道。
“如果觉得忙不过来，可以让琼恩·雪诺来帮你。”
多米利克敲开一颗白色的火鸡蛋，心里觉得这颗蛋，还真像文德尔那油光发亮的秃头。
“得了吧，那小子天天跟那个叫耶哥蕊特的女野人厮混在一起，靠不住的！”
多米利克不可置否道：“说起来，你父亲威曼伯爵到哪了，赶得上明天乔佛里殿下的加冕仪式吗？”
“我想应该来得及，黑水湾的水路被史坦尼斯特的龙石岛舰队封锁了，我父亲他们只好在螃蟹湾的女泉城上岸，估摸着今天晚上就能到。”
文德尔捻捻下巴上的大胡子，继续道：“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您。”
“什么事？”多米利克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除了我父亲威曼伯爵，我那宝贝侄女、您曾经的笔友薇尔菲德也跟着来了……”
“薇尔菲德？”
多米利克想起了那个有着长长的、编成许多条辫子的棕色长发的女孩。
她来君临干什么？
不会是来添乱的吧。
多米利克忍不住抚额。
吃完煮蛋，多米利克又拿起一只卤猪蹄——猪蹄煮得烂熟多汁，正合他胃口。
清晨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鸦鸣。
多米利克抬起头，看见远处乌鸦墨黑的身影，随后问道：“最近君临城有什么可疑的事发生没有？”
“噢，还不少。”
文德尔也抓起一块卤猪蹄，不嫌烫，大口啃了起来：
“昨晚有个面包师，被人放在自己的炉子上烤熟了，有人说他面包卖得太贵。”
“有这回事?”
“那具烤焦的尸体还在街头挂着呢，您不信的话大可以亲自去瞧瞧。”
“为什么面包卖的这么贵……”
“因为粮食和面粉都涨价了！”
“哦？”多米利克提前做了物资的储备，运进君临城的食物蔬菜等生活物资也不见减少。
然而青菜、水果、面粉的售价，却依旧同时飙升！
这显然是一伙粮商联合起来，投机取巧、暗中推波助澜，借着即将到来的战争，哄抬物价。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都不缺少奸商这种生物。
“这件事背后水很深，等你父亲威曼伯爵来了再说，以他老道的经验应该能处理好这件事。”
“对了，还有一件私事，我……我可否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文德尔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说说看。”
多米利克能感受到、文德尔身上强烈的羞耻感，拿起木匙轻敲碗沿：“没准……我能给你一些合理的建议……”
文德尔组织了大半天语言，这才开口：“坦妲伯爵夫人来找我了！”
“她的侍从来邀请我去共进晚餐，说是备下一大块鹿腿肉，两只淋了桑葚酱的填鹅，还有——”
“——她女儿。”文德尔略带嫌弃的说完。
“看来她看上你了。”多米利克沉吟起来。
坦妲·史铎克渥斯伯爵夫人，是史铎克渥斯家族家主，她也是盖尔斯·罗斯比伯爵第二位妻子的姑妈。
自从几天前的国王葬礼上，这位坦妲伯爵夫人似乎一眼相中了，新任的都城守备队司令——文德尔·曼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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