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我在。”
欣特莱雅倒吸了一口凉气，让本就因垦荒运动与重工业扩张而逐渐变暖的哥伦比亚空气又多了一分小小的助燃剂。
“摩尔小姐....你没事吧？”
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已经走到跟前的少女那修长的脖颈，竞技骑士生涯获得的唯一知识——关于人体骨骼的排列组成在如此意想不到地方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帮她确认了乔伊丝并没有骨折的痕迹。
这也是某种种族天赋？
欣特莱雅在心中惊叹。早听说菲林一族的柔韧性更好，也更加娇小，故而在特殊服务行业有着优势。佩洛与鲁珀则有着更敏锐的嗅觉，在侦探、警察等侦察行业颇有建树。而库兰塔善于奔跑，常有信使的就业倾向。
只是第一次看到一个黎博利用这样的方式展示自己的种族天赋，着实有些令人震惊。
“请进吧。”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领着乔伊丝进入了办公室，合上门的瞬间。
走廊上顿时闹成了一团。
“乔伊丝？居然是乔伊丝！”
“她不是得了矿石病吗？真有公司会要她吗？”
“别开玩笑了，我看她就是进去被数落的，到时候第一个被拒绝的肯定是她，不信我们打赌，等会她走出来的时候，一定是苦着脸的！”
大学生们缺乏社会的经验，却从不缺乏竞争的经验。每一个能站在此处的天之骄子都经历了长达十数年的漫长斗争。他们从不吝啬，也从不避讳对他人施以恶意。
“要我看，乔伊丝要是被选上，肯定就是他们老板.....哦不，应该是哪个大官看上她了。”
“一个矿石病人能怎么办？不靠这个拿到工作，难不成就这么饿死街头。拜托，人家以前也是特里蒙大学名列前茅的人，你总得理解一下人家的难处吧？”
他们开始调笑着，臆想着，又自顾自的理解着此刻身在门中的乔伊丝。霍尔海雅见状，嗤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她想道。
现在已经是冬季，不仅仅是天气意义上的冬季，也是人才市场的冬季。
金九银十的招聘时间一过，留在市场上的人不是缺乏一技之长的庸才，就是有些本事却又眼高手低的蠢材。霍尔海雅确信，如果第一个进去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哪怕没有矿石病的借口，他们也会变着法的贬低那个获得机会的人。
不是因为他们自信，恰恰是因为他们害怕。
害怕第一个进去的人直接抓住了机会，让他们这些落后者空手而归。缺乏社会经验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所以通过这种诋毁的方式，来安慰彼此，如果失去了机会，不是因为自己不行，而是因为老板没眼光，看中的不是能力，而是其他。
但霍尔海雅就毫不担心。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甚至没有引起那些围在一起的学生们的注意，就继续阅读起手中的高卢简史，保持着自己的光荣孤立。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担忧。机会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她如此想到。
没过一会，面试房间的隔音门打开，乔伊丝的身影从其中走出，手中环抱着自己的简历，眼眶微微泛红，仿佛已经积蓄了满满的情绪，正要通过凝结成水的方式抒发。
前一秒还喧闹的走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乔伊丝。无人开口询问，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在重复一个词语：“感觉怎么样？”
乔伊丝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后低下头，仿佛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小声道：
“我感觉，还好。面试官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只要正常发挥就好。”
她说完，抿了抿嘴，快步离开了走廊。
她的离开自然会被解读为失败后的落荒而逃，而她那没什么营养的回答则被当作了单纯不想丢脸而强撑着的嘴硬。
走廊上再次迸发出笑声。而欣特莱雅的出现则又将这压抑的笑声转换为了严肃。
“米拉·索伦先生在吗？米拉·索伦先生在吗？”
无聊中带着几分无所谓的语调重复着呼唤，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走到了欣特莱雅的身前：
“我是。”
欣特莱雅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仿佛是一位持证上岗的合格前台小妹，机械的重复道：
“那就跟我进来吧。”
霍尔海雅注视着做作的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衣袖的男人昂首挺胸的走进了房间，抿了抿嘴，心中产生了一瞬间的疑惑。
怎么还不是我？
但很快，她就将这疑惑抛在了脑后。
没关系，只是单纯的顺序问题而已。或许是简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扣反了，所以从最后一个开始念的呢？
以我那完美的履历和胜任梅兰德高级特工的能力，没道理搞不定一个小小的乡村政府的面试......吧？
.............
面试者们一个接一个进入与走出，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到失落不等，夹杂着大喜过望，胜券在握或是失魂落魄，悔不当初。
在送走了名单上倒数第二位面试者后，恩斯特望向最末尾的霍尔海雅的名字，迟疑了一下，合上了本子。
一旁充当副面试官的维娜好奇的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恩斯特先生是一开始就打算录用乔伊丝小姐了吗？”
恩斯特摇了摇头：“倒也没有。”
“那你怎么唯独提醒了她，出门之后不要透露面试的信息？”维娜不解。
恩斯特耸了耸肩：“因为那姑娘没什么心眼，或者说，有点善良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脑屏幕，上面赫然投射着走廊上的监控场景：“后面进来的人，无论是哪个，都参与了对乔伊丝的讨论。他们太懂得竞争了，在这种场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答卷交给其他的竞争对手参考呢？”
“但乔伊丝有点不一样。”
恩斯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
“我甚至专门提醒了她一句，可以对自己的面试经过保密，这样能给接下来的面试者带来更大的压力，让他们更容易出现失误，提高你的成绩。但她还是说了。”
“虽然是无关紧要的两句话，但她还是分享给了那些人。所以我才决定录用她，当然，不可能是作为秘书。”
恩斯特叹了口气。
白面鸮是个正直的好人，但不是个好的政治苗子，技术岗或者财会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有责任心和公义心的人，不过要是当秘书就不太合适了。
毕竟，她不会装糊涂。
著名替身黄老爷就说过：装糊涂是天生的，是天赋，改不了。
恩斯特还得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装糊涂的天才。
她看向欣特莱雅，缓缓道：“叫最后一个人吧。那个霍尔海雅。”
欣特莱雅点了点头，走向了大门。
她刚一拉开大门，一道深绿色的倩影就堵在了面试房间的大门前。
霍尔海雅的眼角含着不甘的泪水，脸上写满不屈的坚毅，望向欣特莱雅和门内众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委屈的光芒。
她双拳紧握，紧抿的双唇微微打开，发出宛如冤魂执念一般令人头皮发麻的疑问声：
“是轮到我了吗？”
我不比那些人差吧？无论是从简历还是从能力，还是从社会经验与人脉积累，我都不会比那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差吧？
毫不避讳的在心中诋毁对手，填补恐惧带来的空虚感。
为什么人家都进去了，我却排在最后面，甚至还在门外等了半天，是不是你们这些人早就串通好了？这场面试其实从一开始就有内定？
胡乱的揣测，编排面试官与面试的正当性，以挽回自己的自信和颜面。
我好歹也是堂堂梅兰德的特工，来报名参加你们的面试本来就只是打算玩玩而已，你难道还以为我真的很在乎这场面试的结果吗？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般的傲娇。
化作回旋镖绕场一周后砸回到自己脑门上的话语余音绕梁，仿佛在诉说着“回来了，都回来了”的奇迹。
但霍尔海雅却仿佛选择性无视一般浑然未觉。只是再一次用幽怨的声音与要拉出丝来的眼神望向被簇拥在中间的恩斯特，语调仿佛饥渴许久的小蛇正吐着信子看着最爱的猎物：
“是该轮到我了吗，尊敬的面~试~官~大人？”
第四十二章 霍尔海雅：这话咱们私下悄悄说嘛
霍尔海雅走出办公室的表情很安详。
恩斯特本来对于是否招聘霍尔海雅，一直保持着摇摆不定的态度。
但当真正进行了一轮面试之后，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招！
别的不提，霍尔海雅的专业知识和经验绝对是顶级的。恩斯特将昨天用来刁难杰斯顿的问题原封不动的向霍尔海雅重复了一遍，而霍尔海雅在短暂的思考后，就给了恩斯特三个答案。
在专业销售的层面，她回答道：
“面对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搞明白客户的需求是什么，也即是客户为什么需要一杯瘤奶，又为什么一定要这杯瘤奶，这杯瘤奶比起其他瘤奶有什么独特的价值。瘤奶的本质是一件商品，正常人都知道瘤奶倒进海里是找不回来的，但指责客户却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对于这种近乎刁难的问题，我们需要考虑到的是客户需求在客观上的片面性，并以此展现我们公司灵活处理该需求的能力。”
随后，她沉默了片刻，补充道：
“这杯瘤奶被倒进了大海之中，随后被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啜饮，我们因此收到的那份回报——口碑，利益，实验数据，这些都是那杯瘤奶。”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道：
“当然，作为你的秘书，一位政府官员，面对这样毫无道理却又必须回应的要求，我会做出这样的答复。”
“在瘤奶倒入大海之前，我会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瘤奶和大海。这是谣言。”
“在瘤奶倒入大海时，我会说这里的确有一杯瘤奶将被倒入大海，但这和我们没有关系，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杯瘤奶是瘤奶而不是果汁或者核子汽水，在事情的真相被调查清楚之前，稍安勿躁，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在瘤奶真的被倒入了大海时，我会解释，瘤奶倒入大海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这完全符合物理定律与社会规律，流程合理合法，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而当瘤奶被倒完了之后，我会很抱歉的说，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真相，那的确是一杯瘤奶，我们当时的确应该做些什么，可事到如今，都已经晚了。”
她一摊手：
“我们已经道歉并澄清了事实，还瘤奶清白了，谁还能说我们什么不对？”
“什么，受损的利益怎么办？迟到的正义怎么办？”
她嘴角上扬，表演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宽慰笑容：
“很抱歉，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们下次一定。”
作为副面试官的维娜被霍尔海雅声情并茂，行云流水般的话语说的一愣一愣的，尚且略带稚气的面庞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微微张开的嘴巴因为长时间的呼吸连嘴唇都有些干涩。唯独那双淡金色的眼睛中闪烁着开悟的光芒，仿佛因此激活了某些刻在血脉之中的记忆。
欣特莱雅更是已经悄无声息的躲到了墙角，警惕的打量着姿态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的霍尔海雅，只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微微侧过头，才发现洛拉同样如临大敌般的缩在墙角，警惕的审视着霍尔海雅，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敌意。
上一篇：型月：宇智波佐助只想安静生活
下一篇：完美：从誓娶柳神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