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猿菌
颤抖随即停止,悲鸣被咽入喉咙深处。
至今也没有完全理解御主和从者的关系。
不过,自己是‘被卷进来的局外人’——这种哭诉已经行不通了。
无论做什么,自己似乎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无论是否愿意,都必须做出选择。性命被人盯上,被不可理喻的情况践踏。
但是,这已经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如果自己轻易崩溃的话,和自己签订契约的剑士的存在也会归于尘土。
——这可不行。
——迄今为止还从没有报答过这位国王大人。
──不对,不是为了还人情。
——这是我的任性。
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模棱两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就被卷入了生死攸关的战斗中。
为了推翻这个命运。
为了和这个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爱管闲事又豪放的剑士一起走下去。
身处此地的自己,可不能尖叫着逃跑。
绫香全身充满力量,身体失去的感觉和脸上血色也恢复过来。
这环绕全身的骚动究竟是魔力,还是错觉?
——而且……熟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绫香自嘲地想着,突然感到困惑。
——咦……?
——第一次是,谁死了……?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绫香的心中开始充满混沌,但她还是站了起来。
然后,为了思考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必须弄明白现在的处境。
“……”
回想起几十秒前的惨剧,血液的腥臭味不断闪回,令人作呕。
然而,绫香强行抑制住呕吐的冲动,向剑士询问状况。
“发生什么事了?”
“是狙击。周围有好几个狙击手。一般的子弹打不到我们这些英灵,所以才瞄准了御主吧”
“嗯?你的意思是……不是英灵的攻击……而是枪械?”
绫香咽了一口唾沫,打量着自己周围。
显然,自己不可能找到包括狙击手在内的袭击者,但还是不得不确认。
“跟我说话的人……已经……”
圣杯战争是没有规则的死斗。不难想象,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并不能排除没有敢这么干的人。
关于神秘的隐匿,自己姑且从剑士那里听过,然而结果是——剑士本人甚至接受了电视采访。参考医院门口的激烈战斗,混入人群之中也不见得是安全的选择。
“这样啊……如果只是用枪杀人的话,跟‘神秘的隐匿’就扯不上关系了呢”
“嗯,是这样的。也许在过去的圣杯战争中就有过相同的例子。不对,也许更重视效率的那一部分魔术师甚至会推崇这种手段也说不定。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我们这些从者。”
从西格玛的例子和监视沼泽地小屋周边地区的武装集团的情况来判断,这些装配现代枪械的雇佣兵团伙确实在这座城市中巡游。不如说,作为警局势力却大多使用枪剑的约翰一行人才是异类吧。
但是,如果武装分子的子弹瞄准着我的话,那岂不是就几乎没有可以安心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绫香感到背脊一阵凉风掠过,问道。
“……那么,也存在被连同大楼一起炸飞的可能性?”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单纯以杀伤作为目的的话,这个时代不还是有导弹或化学武器的之类的玩意吗?只不过,真要那么搞的话城市的仪式基盘本身有可能会被波及。反过来说,想要妨碍圣杯战争的仪式的话,嗯,直接用氢弹之类的武器把基盘和城市一起炸上天就行了。即使是以仪式的胜利为目的,摧毁一两座摩天大厦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说到这里,剑士有些认真地看着绫香说道。
“哪怕和斗兽场一样挤满了人也不会犹豫。”
“……这是场名副其实的战争啊。”
绫香用挖苦来掩饰沉重的现实,静下心来问剑士。
“那个人的尸体怎么样了……”
应该是知道自己——准确地说,是和自己有着相同名字和长相的‘沙条绫香’的青年。
绫香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同时又有一种罪恶感,就是因为来见自己才被枪杀的,所以至少要知道他的名字。
但是,剑士却一脸为难,把注意力转向入口。
“?怎么了?”
“不……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听罗克斯雷说,中枪的青年站起来了”
“什么?”
罗克斯雷是剑士的宝具赋予的随行伙伴之一。
从那位同伴的念话中得知了这样的情况,但绫香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可是,他的脑袋都被击碎了……然而还活着?世上还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魔术?”
“他并非英灵——如果基于这个前提的判断没有问题的话……我有几个推测。”
说着,剑士一边一个个竖起手指,一边陈述推测。
“第一种可能性,这是幻术。或是替身类使魔。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这么一来,他能那么快从地上爬起来就说不过去了。第二种可能性,他那被摧毁的头部再生了……精通魔术的同伴告诉我,如果有相当高度的魔术刻印或者是与魔法相近的神秘的话,或许能勉强对外壳进行重生……这种情况暂且不谈。第三种可能性,他是高阶吸血种或精灵种、来自星之内海的幻想种,以及来自遥远星海彼方的降临者这一系列特例。总之,眼下这种情况真是有点棘手了……”
“此话怎讲?”
“这属于是‘神秘隐匿’原则前一个阶段的问题。对于那些存在来说,人类所谓的城市不过是无须在意的沙堡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过去看过的‘某物’,剑士的表情十分复杂,霸气与兴奋、畏惧与好奇交织在一起。
但是,可能是听到了同伴接下来的报告,他表情严肃地对绫香说道。
“射杀那个青年的射手们……已经被处理掉了”
“处理……”
绫香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吞了一口唾沫。
“绫香,怎么办?我当然期待连战,但眼下敌我不明,我建议你优先考虑安全问题。魔力的多寡暂且不论,精神的疲惫会降低你的持续作战的能力。”
生前曾在无数战场上摸爬滚打,甚至连自己人的谋略都能看穿的剑士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从建筑物外感受到的气息,来自一个比普通英灵更加危险的存在。
“而且还没考虑到,就在我们正在判断情况的时候,那家伙把这栋楼一口气夷平的可能性。”
············
接下来在附近的,是和绫香一起从固有结界回到现实世界的警察们。
几分钟前。
约翰和薇拉听了到响彻大街的风声和柏油路面破碎的声音,意识到那是来自远处的狙击。
他们环视四周,不远处站着一个胸口直冒鲜血的弗拉特。
接着,在看到他的脑袋被击飞的瞬间,没等薇拉发出指示,他们就躲到了附近的建筑物和汽车后面。
“绫香……现在是剑士在保护吗?”
虽然约翰担心着身为一般民众的绫香,但看到剑士一边筑起水的屏障一边将她带走,还是感到些许安心,同时,无法言状的愤怒和悲伤支配着他的脑髓。
——可恶,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被……
——谁干的??其他阵营的御主吗!?
他最先想到的是,来自巴兹迪洛特阵营的斯库拉迪奥家族成员的狙击。
但是,这里是城市主干道。
因为发生了对警察的袭击,所以限制周围市民进入,而且这里是圣杯战争的‘运营方’的管辖范围。
——难不成是运营方的人?
——署长知道什么吗?
虽然也有同伴担任狙击任务,准备有远距离攻击类型的宝具,但眼前的情况应该不是宝具而是使用普通枪械的物理狙击吧。
那么是谁干的?
现在不是可以进行慢慢推测的状况。
薇拉似乎在试图联系局长,但在这期间事态也有所变化。
他们看到了。
头颅被击碎的同盟者——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身边,诞生了一个企图夺走看到他人理智的不可名状的怪物,朝着附近的大楼飞去。
这恐怕是英灵的最后抵抗吧。
但是,在感情驱使下用尽魔力的英灵,还没爬到楼顶就化作光尘消失了。
魔力通路被切断了的话,是无法保持住身形的。
完全消失了,还是被强制灵体化了,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管怎样,从者在御主死亡后没有签订新的契约就会归于尘土。
对约翰他们来说,虽然只是在教会聊了几句的青年,但仅凭这一点,他们就在某种程度上把握了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这个人的性质。
弗拉特确实不像魔术师,作为普通人也有相当脱轨的性格。但是,他们也明白,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坏人。
这或许也和约翰他们虽然是魔术师,但却完全背离了时钟塔一众的立场,是置身于警察立场上的魔术使这一特殊价值观有关系。
——“你们是,正义的。”
圣杯战争开始时,署长说的那句话,像祝福一样,像诅咒一样,在他们的身体里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