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一万年 第202章

　　上一次见面时，济癫虽然年纪不小，但法力尚在，面容虽老，却皱纹不多，精神矍铄。

　　而这一次的济癫，才真真正正像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虽依旧明亮，却多了几分疲惫。

　　岁月不饶人。

　　听到石飞的话，济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和尚我也不知道啊！以前还能靠着法力，戏弄那些坏人，替天行道。可现在，和尚我只剩下一张嘴，只能爱管闲事。遇到打架的、骂人的、家庭琐碎事，只能上去说两句，劝一劝他们别那么大火气。”

　　“结果不知怎地，就被人说成活佛！还整天有一堆人围着我，想要拍我。和尚我是被骚扰得烦不胜烦呐。”说到最后，他颇为烦恼地拿起蒲扇挠了挠头，脸上的无奈与疲惫一览无遗。

　　“这不是说明你心善吗？”石飞笑着说道：“没有法力，还愿意帮人出头，这份善心难得。”

　　济癫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我哪里是帮人出头啊？现在文明社会，哪里有那么多需要出头的？不过是看到人吵架上去劝两句而已。也是人间比较文明，不然我上去劝架，说不定还要挨打哩。”

　　“都说做好事论迹不论心，何况和尚你论迹论心都是好的。”石飞说：“被称为活佛，也是应该的。””

　　“和尚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济癫摊了摊手，带着几分感慨：“我在人间见到很多人，他们有的人为了救落水的人而丢了性命，有的人为了服务百姓而劳碌至死，有的人为了缉毒牺牲在无人的角落。”

　　“和尚我跟他们比，哪里算得了活佛？休提休提，和尚觉得‘活佛’这二字实在是羞煞人也！”他说着，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石飞看着济癫，语气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感慨：“和尚你倒是看得明白。”

　　世人宁愿期望着庙宇里面的泥塑来保佑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像上，完全看不到守护人间的人。

　　“和尚我好歹混迹人间那么多年！”济癫锤了锤刚才跑酸的腿说道：“自然看得明白，多亏了他们这人间才更好！”

　　“就是被人追着比较烦？”石飞笑着反问。

　　“他们啊……”济癫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想从和尚我这里获点网络上的热度，换取点利益。若是不干扰和尚生活，倒也是罢了。天天怼到和尚我脸上，我也受不了啊！”

　　任谁干啥都被一群人给围观，都挺烦的。

　　忽然路边有一台车停下，又下来几个人，指着济癫喊道：“在这里，在这里！”

　　“又来哟！”济癫看到他们就头疼。

　　他来到人间好几年，没有选择迦叶的身份，而是选择了济癫的身份。刚到人间时，并没有人在意他，最多觉得他奇装异服，像在玩抽象。

　　这年头，想要出名，玩抽象的人可不少。什么模仿贝多芬，模仿前朝的宰相、官员唱摇滚歌，还有模仿电影里的古惑仔。

　　济癫一身破烂，宛如乞丐，还算不上抽象。但坏就坏在他爱管闲事，遇到邻里吵架、家庭琐事，总要插一嘴。

　　刚开始时，被人嘲笑多管闲事，但济癫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久了，就被这一带的人熟知，甚至被新闻报道。

　　报道之后，才发现他居然与庙里的济公和尚一模一样，于是他一下子就被很多人所知，如同网红一般。

　　人红是非多，便是如此。

　　“走走走！施主咱们赶紧走！”济癫看到那几个人围上来，拉着石飞就要跑。

　　石飞轻笑一声，语气从容：“不要急。”

　　随着他的话，忽然这里刮起了一阵大风。那风来得怪异，一下子吹得人站不稳。那几个刚下车的人迎面就被大风吹得睁不开眼，手机和三脚架也差点没拿住。石飞与济癫两人则慢悠悠地离开了。

　　“你要不要换一身装束？”石飞看着济癫脏兮兮的衣服说道。

　　“也行啊！”济癫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无奈说道：“有时候觉得有点冷，身上的虱子也有点多。”

　　他现在只是一名凡人，这单薄的衣服，确实难以御寒。

　　“那你住在哪里？”石飞又问道。

　　“救济站啊！”济癫理所当然的说道：“这里的人非常好，不仅给和尚我吃的，还要给和尚申请五保户。但是和尚我有手有脚，不愿意受到他们的帮助，只是晚上去那里睡觉。”

　　“嘶……”石飞本以为济癫会住在什么寺庙或者哪里的房子里，没有想到居然住在救济站。

　　救济站主要对在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实行救助，保障其基本生活权益。

　　济癫六十多岁无母无父，无子女，也没有什么固定工作和收入，倒也符合救济站条件。

　　“就没有给你办理什么五保户？”石飞笑着问道。

　　“有！但是和尚我觉得，和尚我还能活下去，就让他们先把名额给其他人。”济癫摇头说道。

　　“高风亮节。”石飞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还要给我申请社区人员，说我比较合适做社区矛盾调解，现在正在走流程呢！”济癫继续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就答应了。”

　　“这样和尚我就不用吃人家的白食，还能调节下社区矛盾。人间的人明明生活的那么好，怎么还会为了一点小事吵吵闹闹的。”

　　“我还看到有的小姑娘，那么年轻就想不开。”济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听到这里，石飞笑一笑说：“你不当和尚？不当活佛了？”

　　杨戬到了人间，其实还想当道士，因为他本来就是道士。但是济癫来到人间，就不想当和尚。

　　济癫摇了摇头说：“若人人都安居乐业，安乐平安，还拜什么佛？自然也不需要活佛了!”

第287章 见面

　　石飞带着济癫走进了一家服装店，挑了几件简单舒适的衣物，又带他去附近的澡堂泡了个热水澡。

　　济癫泡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被热气熨平了几分。等他换上崭新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哎哟~”济癫舒展了一下筋骨，笑眯眯地说道：“洗完澡果然舒服，新衣服也不错。”

　　他身上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衣物，一套下来，加上鞋袜也只是一两百块钱。即便如此，也比他之前的破衣服暖和了很多。

　　“吃饭了吗？”石飞看着精神了许多的济癫说道。

　　“你说的早饭还是午饭？”济癫笑嘻嘻地反问。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多，石飞笑了笑：“那就一起随便吃点吧！”

　　他们来到一家粥店，点了两碗粥，又随便要了几个包子。年纪大的人，肠胃往往都不太好，吃不得太油腻的。济癫捧着热腾腾的粥，吹了吹热气，满足地喝了一口。

　　与此同时，在离他们很远的一处老年公园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洒在公园的石板路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老年公园一角，一张石桌旁围满了人，两个老头正对坐着下棋，周围还站着几个老头，七嘴八舌地指点着。

　　“老张，你这马跳得不对啊！应该走‘马二进三’，直接压住他的炮！”一个戴着老花镜、手里摇着蒲扇的老头急得直跺脚，恨不得自己上手。

　　“老李，你别瞎指挥！”坐在石桌左侧的老张皱着眉头，捏着一枚棋子犹豫不决：“我这马要是跳过去，他的车不就直捣黄龙了吗？”

　　“哎呀，你这脑子转得太慢了！”旁边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头忍不住插嘴：“老李说得对，你这马得跳，不然他的炮一过来，你这局就完了！”

　　坐在对面的老周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老张啊，你这棋艺还得练练，别听他们瞎指挥，自己琢磨琢磨。”

　　“老周，你别得意！”老张瞪了他一眼，手里的棋子终于落下：“我这马跳了，看你怎么应对！”

　　忽然，老张看到远处又来一个老头，那老头慈眉善目，对他拱了拱手。老张心中一叹，说道：“有人来找我，这盘棋不下了。

　　“咦~你莫不是看着要输了，就战略性的撤退？”旁边的白背心老头调侃着说道。

　　老张不说话，只是起身想着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走去。看到那个人，老周似乎有点印象，对着身边的几个老头，低声说道：“我记得那个老头以前经常来找老张，这最近似乎来得少了。”

　　“对的！那人不知道与老张什么关系，看着兄弟不想兄弟，朋友不像是朋友。”带着老花镜的老头说道。

　　“应该是以前的下属吧？看着他对老张头比较恭敬。你们不知道老张，以前好像当过官。”

　　“嘶……这倒是看不出来，他不是只有一个外甥好多年不联系，一个老伴也不来往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说的也对！”

　　老张现在是个凡人，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怎么议论他。

　　他看到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远远的就对他鞠躬说：“陛下。”

　　“别……”老张赶紧把慈眉善目的老头扶起来，带着几分无奈说道：“老李，咱们都是凡人了，还搞什么陛下不陛下的？”

　　“即便陛下是凡人，也是九九至尊啊！”老李便是李长庚，在天庭之中，他便是太白金星。

　　“什么九九至尊，搞得好像夜总会一样。现在人间都不流行这一套了！“老张是太白金星口中的陛下，那自然就是昔日天庭之中的玉皇大帝了。

　　只是不曾想，他现在个凡人老头，甚至下棋也下不过其他的老头。

　　“陛下！老臣……”李长庚还要说什么，就被老张打断了。

　　“什么陛下、老臣，你叫我老张，我叫你老李，不就好了吗？”老张拉着他，与他一起走到公园偏僻的地方，厉声说道：“上一次咱们就不欢而散，这一次还要如此吗？”

　　之前李长庚就是一直坚持君君臣臣的那一套，甚至之前还要给他下跪，着实让他受不了。

　　他其实最讨厌这些君君臣臣的。

　　谁能想到三界之主玉皇大帝其实最反封建？

　　“那……”李长庚说道：“那就好吧！老……老张！”

　　“哎！这就对了！”老张拍着李长庚说道：“你这次怎么又大老远的过来了。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老张七十多，李长庚也七十多了。与哪吒不同，他们在人间好多年了。

　　只是老张一直沉迷于吃喝玩乐，没事自己弄点吃的，下下棋，生活很简单也很快乐。

　　“陛……老张。”李长庚带着几分沉重的语气说道：“最近几天，臣……我感觉到身体机能下降的很快，再这样下去，我就感觉活不了几年了。”

　　“唔~你要少操点心，保持好心态，多多锻炼，自然能多活几年！”老张安慰着李长庚。

　　“没事的时候，也出来走一走散散步，多下下棋晒晒太阳。”

　　李长庚叹了一口气说道：“人都会死的。”

　　老张点了点头说：“确实，人都会死。”

　　李长庚说道：“可我不想死。”

　　老张说：“没人不会死。”

　　李长庚说：“神仙不会！”

　　老张叹了一口气说：“但你不是神仙，我也不是神仙。”

　　李长庚说：“陛下，如果我们还能做神仙呢？”

　　老张看一眼李长庚说道：“当年那场大劫，那人是如何强大，我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现在都成为了凡人，还想着做神仙？不是……”

　　他忍不住哈哈笑说：“天方夜谭吗？”

　　他们当神仙的时候，都无法抵挡那个人，现在他们成了两个老头，难道还有办法成为神仙吗？

　　“不是天方夜谭！”李长庚说道：“只要陛下您愿意！我们还可以成为神仙！”

第288章 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