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八但鉴于短时间内也没法搞钱,所以袁项城便算计起孔家人。
儿孔府在清末有130多万亩地,折合市价1300多万两。
每年光地租就能收将近100万两,更不用说还有祖传下来的商铺酒楼业务了,妥妥的大肥猪。
三故而袁项城便把刀递给光绪,让他下令,由自己来抄家。
三并且为了最大限度降低抄家的阻力,需要让孔府内自己斗起来,用衍圣公的位子去吊着他们,这才有了竞争上岗衍圣公这个想法。
“袁卿”光绪手拿奏折,有些感动:“袁师傅真是公忠体国啊,如此巨财丝毫不为所动。
浯正好袁师傅奏折中提议要设立大清银行,还说要在东三省先试办看看。
那这抄家的银子,便拿出来一半,给袁师傅充作股本吧。”
说罢,光绪不等另外三位军机大臣有所反应,便迅速在奏折上写下批语,盖过“大清光绪”的玉玺后,让杨深秀发出。
第165章清朝的政治正确
衍圣公拐卖儿童,并且被当堂打死的消息,在抵达北京的时候,几乎也同时抵达了江南。
人人都期盼着两江总督府会传出来什么消息,但出人意料的是,只有民间报纸例如申报之类对此事进行了点评。
一向被视为两江总督喉舌的江南官报,却罕见地没有评述,只是将此消息原原本本的刊登出来。
这便不得不引起时人好奇,毕竟,自打南边也有了一个朝廷的架子后,长江以南5位总督,便有3个开始明里暗里争了起来。
两江总督曾国荃陆上实力最强,这位明面上看,占了最多的三省之地,而且东南膏腴之地几乎尽皆握在手中。
除此之外,新湘军又编练了5万员额,算上此前的3万,如今便有了8万虎贲,也就是水师底子弱一点,但现在除了洋人,又有几个水师强的呢?
而且,自从曾国荃、刘坤一这两位湘系在世大佬决定把江宁当作湘军基本盘来经营之后。
他们便不遗余力的从湖南老家迁人过来,于是乎,太平天国之后,空虚的江宁府再次迎来了一波新的的人口迁移。
上一次大规模迁入还是追溯到洪天王死守天京,最终导致湘军在破城后大肆屠杀,将全城几十万人口杀的几乎就剩个零头。
在那之后,随着国内局势的逐渐平定,来自湖南、湖北、安徽、江苏本土等地的百姓陆续迁入江宁城中。
当然,人8数最多的还要数拉7着一六车车家liu当的湖南人,毕竟前后几四任两江4总督都2是湖南人,自然要给老乡便利。
而这一次,新搬迁的湖南伢子们大多是通过水路抵达,并未深入到江宁城中,反而是在江宁城外的长江南北两岸,形成了几个数万青壮劳动力集中的“湖南镇子”
因为东往西来的货轮多在此地停泊,装卸货物之后再赶赴长江上下游,此地港口便生出大量搬运需求,所以反倒是逐渐形成了码头帮派文化。
一帮子操持三湘口音的湖南码头力工,每日身着粗布衣服,在码头上肩扛货物。
如果说后世的南京被戏称为“徽京”,那此时的江宁毫无疑问可以被称作“湘京”
这些湖南人吃不惯江宁本土的清淡菜系,便自发的将家乡腌的剁椒带来食用。
又因为码头力工每日没什么空闲,无法费时费力去做什么炒菜,便就地取材,打捞些长江里的大鲢鱼,去头刮麟、处理之后烤着吃。
但这种做法太过浪费,好大一个鱼头就被烤丢了,于是力工们便将多余的剁椒淋在上面,形成一道简单的剁椒鱼头,吃完烤鱼接着吃剁椒鱼头。
如此一来,既能吃鱼肉填饱肚子,还能啃鱼头品尝滋味。
故而,在广大湖南人的推广下,剁椒鱼头这道做法简单的典型湘菜,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江宁城中流传起来。
为了迎合湖南男儿的口味,这些人娶的本地妻子,无论是江北还是江南的、喜不喜欢吃辣,也大多都会学做一道“剁椒鱼头”
以至于后世中国社会学家做饮食文化调查时,发现江宁市区的宴席与江苏省其余地方有显著的差别。
最值得说道的,那便是无论殷实富户还是普通百姓,几乎家家户户在过年时都会有一道麻辣味十足的剁椒鱼头摆在桌上。
即便大家都不怎么吃这道菜,也有长辈会站出来说,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传统”
剁椒鱼头,也因此成了唯一一道在整体口味偏甜、淡的长江下游地区,拥有极高知名度的麻辣菜。
可是,眼看着在自己经营下,两江势头一路向好,没想到身为总督的曾国荃却染了一场大病。
江南水土养人,再加上权力的滋润,曾国荃已经比原时空多活了半年了,直到现在的1891年还没去世。
然而,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大病过后,即使是夏季,曾国荃也依旧躺在病榻之上。
此时,曾国荃身边除了刘坤一之外,便再无他人。
“不惜得罪洋人,咳咳触怒孔教,就为了拐卖,咳拐卖儿童一事吗?”
费了好大力气,曾国荃才将一句话囫囵说完。
他没读过什么书,贡生的名头也是靠着恩荫得来,不像大哥曾国藩那般,他对儒教是没什么特殊感情的。
因此,在知道袁项城在烟台做出那等耸人听闻的事后,便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刘坤一缓缓摇了摇头:“想那刚亲政的小皇帝,恐怕此刻还沾沾自喜呢,以为袁项城是给朝廷争了一口气。
孰不知洋人岂是能轻易开罪的,京城里那帮中枢们一个个也是鼠目寸光,为了些许银子便默许袁项城擅开边衅,迟早要生出祸端。”
刘坤一虽说在原时空是曾国荃的后任,但其人在中法之战前的官运是要好过曾国荃的。
只不过刘坤一被当时的京官张之洞弹劾,才归家蛰伏了好几年。
若是论起来,曾国荃也就是凭借着曾国藩之弟这个名头,才能压过刘坤一一头。
原时空曾国荃去世后,刘坤一便被清廷火速任命为两江总督,这一当就是12年,整整一轮的总督。
八国联军导致的东南互保,也正是由刘坤一牵头,才最终成型。
可以说,其人在光绪晚期的政治地位,比之曾国藩、李鸿章也不遑多让。
不过,现在的刘坤一对洋人却始终有些硬不起来。
在芜湖、丹阳两次教案中,身为江宁巡抚的他对洋人一再让步,对于洋人撤换知县、处死闹事百姓、赔款等要求也一一应允。
若是让刘坤一与翁同面对面,恐怕翁同定会忍不住骂他软骨头、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是他提议海关税银暂缓北上,才导致北京朝廷财政紧张的。
“申报的文章我也看过,倒是倒是没怎么说洋人的事,对孔府拐卖拐卖...拐卖孩童一事评价也算公允。”
曾国荃觉得有些可惜,虽说被袁项城抓住的法国主教性命无忧,但法国人至今仍未做出回应,有些反常。
“袁项城也算是个汉人,就那么死心塌地为满人鞍前马后?”刘坤一忍不住质疑道。
“大清国再动荡,总归还是有忠臣的。”曾国荃在病榻上缓缓回道:“况且,他此次名为破案,实为抄家,本朝衍圣公府300年积攒之家业,几乎被他搜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曾国荃心思一动:“岘庄,能不能让湘军向北动一动,曲阜如今乱作一团,可谓天赐良机啊。”
“国防军一镇还在兖州驻扎,难。”刘坤一不赞同,打算继续观望:“而且此事还要看天下士子的反应,谁也吃不准后续。”
刘坤一所忧虑的地方,正是袁项城高明之处。
他不是单纯的9迫害衍圣公,而是0师出有名,自肆洋人传教以来,多少教案都是因为拐卖儿童闹起来的。
可以说反对洋教拐卖儿童,就是现在中国最大的政治正确。
此时的清朝百姓,可能还不大懂什么民族主义的东西,但对于反对洋教拐卖的念头,绝对是根植心中。
从直隶到广东,从江苏到四川,这就是此时全体清朝百姓最大的公约数。
无论是变法派,还是保守派,又或者想着推翻清朝的人,在面对此事时只有一个态度。
那便是“救救孩子”
不少饱读圣贤书的知县知府,都因为教案中袒护百姓栽了大跟头,因此若说天下读书人对洋教不反感,那是不可能的。
反对洋人拐卖儿童,那就支持袁项城;
反对衍圣公被围殴致死,那就站在袁项城对立面。
选圣教,还是选百姓民心,似乎成为了一道难题。
最终考虑下来,二人决定将此事按下不表,不做回应。
毕竟,不管站在哪一方,于当下的两江总督府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
不过此时,最让曾国荃担心的,不是袁项城在北边搞出来的孔府教案,而是张之洞索要萍乡煤矿一事。
汉阳铁厂的历史虽然提前了4年,但有些事情还是会回到原始轨迹上,比如江西袁州府萍乡煤矿。
“岘庄,张...咳咳...张南皮向咱们索要萍乡煤矿的开采权,你怎么看?”曾国荃又重重地咳了几声,缓了口气,轻声问道。
“袁州萍乡,呵呵。”刘坤一自嘲般笑了笑,心道怎么哪里都能和袁字扯上关系。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出声回道:“他张南皮近来,不是常常自诩南国孤忠吗?
那为了国家,自然是让他掏真金白银出来买啊。”
刘坤一此番言语,自然是用来嘲讽张之洞。
长江以南的5位总督,有3个都在暗自角力,这第二个便是张之洞。
张之洞的湖广虽然底蕴最薄,但架不住慈禧就在武昌呀,故而慈禧南逃之后,他就觉得高过曾、李一头。
在南方小朝廷的号召下,不少北边的失意官员都前来武昌,张之洞见状自然也没闲着,一方面将鄂军短时间内扩充至5万用来充点门面,另一方面则加快了汉阳铁厂的建设。
虽然这5万兵力远远比不上国防军,估计也就比绿营强一点,但架子好歹算是搭起来了。
只是炼铁一事,终究被拖了后腿。
张之洞在湖广依旧没找到合适的煤矿,炼出来的铁脆弱不堪,一折就断。
经过驻厂的仁川机器局的人禀告后,他才知道距离武昌最近的低硫大煤矿就在江西一个叫萍乡的小地方。
虽然搞不清楚为何袁项城会帮助自己,但张之洞思来想去,无非是祸水东引这一招。
他此前因为弹劾之事,素来与刘坤一关系就算不上多好。
总督湖广后后,他更是与湘系的两江总督互生龃龉,眼下张口索要萍乡煤矿,刘坤一自然是没答应。
当着曾国荃的面,刘坤一重申了此前对张之洞的报价:“江汉关一年关银结余也有数百万两,让他花100万两来买开采权,算不上狮子大张口。”
两江是不缺煤的,湖州的长兴煤矿已经被刘坤一派人勘探完毕,只等马鞍山铁厂建成,就会立即运送煤炭。
所以,他自然是要拿捏一番张之洞,以报当年被弹劾之仇。
当然,他对曾国荃不能这么明说,还是要修饰一番。
“接引湖南乡亲至江宁一事,张南皮屡次刁难,如今正是要给他一个厉害瞧瞧,不然仗着那老太婆在身边,他还真是目中无人起来。”
曾国荃对乡党情谊看的极重,听刘坤一这么讲,自然也被说服,便不再关心萍乡煤矿一事。
武夫平日里轻易不生病,可一旦病倒,那便是药石难医的重症。
自知时日无多的曾国荃,正要与刘坤一继续商讨两江事物,屋外却传来一镇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九帅、岘帅!”总督府护卫半跪在地,喘着大气。
二人都默默地看着面前之人,不知道何等大事才能如此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