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刘坤一记得清楚，当年北京城里的湖南同乡会馆，都被愤怒的百姓闯入，将写有老帅的匾额击毁后离去。
而老帅第二年就郁郁而亡，和此事决不能说没有关系。
刘坤一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该偏向哪一方呢？
听洋人的话，惩处百姓，被人骂做汉奸；听百姓的话，硬抗洋人，难保法国不会恼羞成怒。
当初天津教案都惹得7国舰队齐聚大沽口，如今法兰西人气焰更盛，岂会轻易罢休？
对岳M群：baW柒六3啤侄了，7国舰队，英国人！
刘坤一眼神一亮，他想到了近年来相处融洽的英国领事，当年是法国人出面联合英国人，最终才来了个7国舰队进逼天津。
如果这次能劝动英国，不让他们掺和法国人的事，那自己的压力无疑就会少了许多。
“晋珊余联沅字，帮我联络英国驻江宁领事！”刘坤一不再犹豫：“邀他在江宁车站等候，与我一同前往上海。”
第208章踩油门，冲刺！
在刘坤一着急忙慌的往上海去的时候，远在关外的袁项城也没闲着。
他此时从盛京赶到了旅顺，还没来得及下火车就收到了法国领事遇刺的消息。
“明晔，这是你吩咐干的吗？”袁项城晃了晃手里的电报，看向明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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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道啊。”
明晔看袁项城怀疑的眼神，也是表现得一脸无辜。
他确实下令让人趁机浑水摸鱼，挑动民怨，可他没有让人开枪啊。
再说了，电报里说开枪的是转轮手枪，这东西仁川机器局刚制作出来不久，连各镇军官都没配齐，哪轮得到情报人员。
“帮我把菊人请过来。”
袁项城也不再纠结此事，让明晔把徐世昌叫过来一同商议。
他从盛京南下之时，身为胶东布政使的徐世昌也从烟台北上，二人约定要在旅顺会面。
少顷，3人便坐在一起，商讨对策。
“蔚亭，需让驻扎山东的第2镇、第6镇迅速南下，同时下令所有关外国防军做好迎战准备。
法国人定然不会轻易罢休，咱们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方分出胜负再大军南下。”
徐世昌得知法国领事遇刺的消息后便大uSu：24W0A喜过望，正愁找不到针对刘坤一的借口呢，就发生了这种事。
这下刘坤一无论是和是战，都要脱一层皮！
“菊人，你觉得咱们若是不做点什么，法国真能在苏浙一带，和刘坤一打上一场吗？”袁项城却并不这么想。
“为何不能，法兰西在台湾还有驻军，轻易即可派往上海。”徐世昌不解。
“英国人在苏浙一带产业众多，英国货也行销多省，还与法国货相互争夺市场。
法国人打过来，输了还好。若是赢了，怕是江南从此都是法国货的天下，英国人会愿意吗？”袁项城看着徐世昌，把其中缘由和盘托出。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而政治是经济的具象体现。
刘坤一所在的江南地区是英国人传统势力范围，英国不会允许法国在这里挑衅。
别看英国人在远东和法国合作的那么“亲密无间”，一起打了第二次鸦片战争，还帮法国人在天津教案一事上出头。
那都是因为没涉及到英国的经济利益，而且现在没有甲午中日战争，欧美各国在中国也不存在什么“列强一致”
无非是全凭本事，各取利益而已。
所以法国人顾忌到这一点，大概率是出言恐吓，未必真的会出兵。
毕竟，现在英国人在江浙一带经济殖民那么深，能口头上敲诈点利益就行，法国人也明白，扩大战火未必能带来更多好处，
“那蔚亭你的意思是？”徐世昌想要从袁项城口中得到答案。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刘坤一跪不下去，只要硬挺着，那法国人恼羞成怒之下，即使有英国人在旁边盯着，也必然出兵。”
就“总教习，法国人若是把军舰开到江宁城下，刘坤一不就跪了吗，如此一来，法国人也不用大动干戈了吧。”
四听2人说到这里，明晔忍不住问道，在他看来，似乎洋人只要把船舰往那一停，满清就会立马服软。
8袁项城闻言不禁无奈摇头：“可惜啊，明晔，你是朝鲜出身，不清楚中国形势。”
徐世昌见状也出言解释：“刘坤一又不是满清皇帝，洋人最喜欢的军舰威胁这一招，没用的。”
“对！”袁项城拿起一本写着嘉定三屠的小册子，对着明晔扬了扬：“满清之所以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败，就是因为洋人把军舰一开到大沽口，他们就跪了。
san身为异族，他们不敢放手武装百姓，生怕皇位不稳，所以自然洋人说什么是什么。
参可如今的刘坤一没有这方面顾虑，他本就是汉人，而且湘系集团遍布长江下游。
法国人即使把军舰开到长江里、开到江宁城前，刘坤一也不怕，大不了往内陆退就行了。”
5说到这里，袁项城有些感慨，没想到分裂的满清，反比一整个满清更难应对。
刘坤一看似是大清江南总督，因此照惯例，洋人想到达成目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北上威胁清廷。
可那和如今的大清光绪皇帝有什么关系。
这俩是一个大清吗？
法国人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可能北上威胁光绪，相反，他们一路向西，去武昌找慈禧和小皇帝或许有些用。
但法国人敢吗？
绵延上千里的长江水道，保不齐哪里就有水雷，不熟悉水文，法国人未必敢深入长江。
法国人无法向慈禧施压，就只能向刘坤一施压，到时候刘坤一就只能求助英国人，到时候结果无非两个。
一，英国人劝刘坤一出点血，赔偿法国人损失。
二，英国人支持刘坤一反对法国。
刘坤一大概率会选择前者，毕竟息事宁人的代价要远远小于开战，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刘坤一不能讲和。
想到这里，一个计划在袁项城脑中成型，他嘴角微扬，对着面前2人认真说道：
“少川唐绍仪那边不能闲着，必须要借此机会大做文章，让他尽全力保护抗议百姓和士子，最好要向法国人进行强硬交涉！”
徐世昌对此有些不解：“蔚亭，此事发生在上海，乃是刘坤一身上的麻烦，若是我们贸然发声，难免会惹得法国人迁怒啊。”
在他看来，最多暗地里给刘坤一去信表示支持即可，没必要挑明了说，毕竟二者还是敌对状态。
“菊人，你不懂，我若是强硬对待法国人，那刘坤一不强硬也不行，不然的话，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
他若是服软，那就是自绝于天下百姓。
若是强硬，那就只能比我更强硬，到时候法国人头疼他还来不及，哪有精力的来管我？”
袁项城深谙后世美国两党争取选票的逻辑，你对华强硬，那我就必须要比你更强硬，不然就是通共，就是亲华！
只要进入负面螺旋中，那就只能比谁更极端。
反正法国领事死在了上海，没死在关外，袁项城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狠狠地踩一脚加速，把油门焊死。
第209章“法租界事变”
两方势力在拼命思考解决之策时，事发地上海已经变了天。
如果说清中期广州是全中国最发达的城市，那清晚期上海就是全东亚最发达的城市，这个记录甚至可以一直持续到南京国民政府上台之前。
哪怕同时期的东京和上海相比，都差多了，谁让东京没那么多租界呢。
法租界领事馆枪击案发生后，不仅通过四通八达的电报抵达大江南北，更是数个时辰就传遍了全上海的舆论界，无论华洋人士。
“清国暴民悍然开枪，法兰西领事殒命远东！”
这是洋人主办的字林沪报刊载标题，将过错全部归咎到中国百姓身上，全然不考虑抗议事件的起因。
“我百姓怒争民权，法领事不慎身亡！”
这是比较中立的申报上的头版标题，算是不偏不倚，把事情起因和结果都叙述了出来。
“法兰西军警打伤百姓，我中华义士怒而反击！”
这个明显偏向中国人的标题，则出自东亚时报上海分社，在收到出事消息的第一时间，东亚时报编辑就把此事称作“法租界事变”
他们说得也是实情，法国领事受枪击倒地之后，抗议百姓都知道出事了，想要赶紧逃离，凶手也躲在人群中顺势想走。
军警自然不愿意让凶手逃走，所以在场士兵便鸣枪示警，不允许任何人脱离现场。
但还是有少部分人逃窜成功，眼看着逃走的人越来越多，法国军警便在慌乱中对着人群开枪，打伤多人。
最终，小部分人跑了出去，绝大部分被控制在原地，还有重伤者甚至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眼看着就要和法国领事作伴了。
然而，不管伤亡几何，死去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全上海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在观望后续发展，凶手到底抓住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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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军警和租界士兵抓了几百人回牢房，可搜查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枪械痕迹，只能对一个个百姓用刑，想要逼迫他们说出“同伙”
可被抓到的百姓哪里有什么“同伙”，严刑逼供之下只能胡乱说一通，军警也不加辨别，只要被提及之人，统统抓到牢里审问，惹得法租界鸡飞狗跳。
法租界本来就是繁华之地，坐落着不少市肆商铺，法国人这番举动抓了不少江浙华商，这些人背后的宗族势力得知后也不得不行动起来，开始向官府或者交好的洋人求援。
而法国军警这边，在逼供了几十个人后根本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继续下去不行。
于是他们一方面联系远在台湾的法国总督，请求他来坐镇；一方面冲出租界外，将上海县县长给抓到租界大牢里和蛇虫鼠蚁作伴，并以此向刘坤一施压。
法租界，甚至于靠近法租界L索：M武凄路露q的华界，短短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孤寂的“死城”
天亮之后，眼看着法国人横行无阻，几乎就要上街无差别抓人泄愤了，各地百姓纷纷选择逃离上海滩。
即便没有走的，也把门窗紧闭，期盼着官府能出来帮忙。
上海人心惶惶，领事遇刺之风愈演愈烈之下。
唐绍仪得到袁项城电报后，迅速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署名“国防军大总统”的电文，半警告法国人，半安抚人心。
“夫法人岂尚以为犹十年前乎？当时妖孽肆虐朝堂，中国虽不败而亦败，台湾、厦门之地皆被迫割让。
今我国防军已拥二十万虎贲之士，江南新军亦有十余万英勇之卒。若法兰西敢发一矢，我中华之士必以十矢应之，试看谁人之勇更盛！
吾乃疾呼，上海之百姓，富者出财，贫者出力，共为抗法之事尽一分心力。
今吾虽欲南下以统一神州，然深知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我同胞也。
自来水厂之同胞，勿再供水于法租界；挑粪之同胞，勿再进出法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