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采田
“巡抚老爷，那可不得了。”听到这话，刘姓老农打开了话匣子：
“俺还记得光绪六年，就是大旱才过去头一年，俺在田里翻土，曹州的知府正好过路。
你说他过路就过吧，狗日的，当时排场那个大啊，100多个人开道，乌乌泱泱的，给俺刚翻的土全都踩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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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个心疼啊，但是看着手里拿刀的护卫，俺吭也不敢吭，就光跪在地上，等那个狗日的知府走了才起来重新翻。
没想到，现在关外这巡抚省长这么大的官，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坐火车。
去县上赶集的时候，那些学生娃娃讲袁大总统说人人平等的话，真是说到做到啊，了不得！”
老张点了点头，赞同道：“那是，官民一视同仁，乃是国策，上个月隔壁县的县长因为出行摆阔，被县里学堂学生举报到府红儒会里，给撤了职！”
“是有这么件事，我当初也听说了！”刘姓老农愣了一会，猛拍了下脑袋，回忆起了这件事。
“哎，老张，你懂这么多，还会识字，咋不去旅顺或者牛庄给人帮工，当个伙计啊，听说现在每个月给2块钱，比俺们在地里刨食要强太多了。”
“我？”听到刘姓农户这么问，被称作老张的人神色有些异常，连忙用其极有辨识度的合肥口音回道：
“我...我就是认几个字，又不会算账，咋给人当伙计，人家要十几岁的年轻娃娃不好吗。”
“哦，这样啊”刘姓老农见状，也并未过多纠缠。
眼见着火车逐渐远去，他抬手举烟，把其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史诗级入肺之后，烟头迅速燃烧，而后被扔在地上，“啪啪”踩上两脚，继续拿起镰刀，开始收割。
姓张的农户，是安徽人伍，曾在征湘之战中陆包围袁家老宅，吓死了几个据说4是袁项城的叔四祖爷。
当年国防军南下进攻湘军，主力部队沿运河南下，侧面部队则分两批。
一批是国防军从江苏沿海登陆，吸引江宁方面的主力；另一批则是袁氏族人在陈州府起兵，在后方切断北上的湘军粮道。
湘军提督朱洪章见状，便派出一批士兵前往陈州，以清剿袁家祖宅为筹码，想要逼迫在陈州府起兵的袁氏族人回师，减轻淮河两岸的压力。
不过后来征湘之战正面战场进展迅速，湘军的清剿计划也就无疾而终。
这些士兵抵达陈州府后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抓了一些袁项城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就收到了大军溃败的消息。
见大势已去，他们也就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只是，没杀归没杀，但还是有些老人没禁住惊吓，被明晃晃的钢刀吓得晕倒在地，一口气没挺过来，当场就死了。
张姓农户，就是抓人的士兵之一。
他听到老人家属哭天叫地的哀嚎后，以为死的是袁项城亲叔祖爷，生怕被人秋后算账，不敢再待在原地等投降，就偷偷溜走跑回了老家。
后来，局势风云变化，湘军战败，国防军在安徽启动土改一事，分宗族田地以给私人。
那段时间，地主们为了抵制划分族田的政策，在乡间散播“袁项城手底下人滥杀无辜”的消息。
张姓农户生怕被找到，便在轰轰烈烈的闯关东大潮中，搭乘上了前往关外的轮船，在辽东半岛分得土地，安了家。
火车上的袁项城，并不知道刚刚田间看到的几个农户里，隐藏着一个以为犯了“天条”的安徽士兵。
即便他知道了，或许也只会摆摆手哑然一笑，并不会放在心上。
且不论那些被吓死的老人，只是姓“袁”而已，大概早就出了五服，即便是真亲戚，也不可以迁怒于士兵。
毕竟，战场上的事，各为其主。
况且，这些士兵又没有真下杀手，他一个堂堂大总统，没必要为这点事计较。
在脚下火车一阵阵“况且况且”的声音中，袁项城把目光放到眼前的小胡佛身上：
“克拉克，你觉得这里的农业，和美利坚的农业，有什么不同吗？”
第478章如何推动农业合作
“农业？”胡佛晃了晃脑袋，回道：“总统阁下，我大学学的是地质学，让我说一块石头是哪一年形成的，我或许知道。
但要是让我说贵国和美利坚的农业有何不同，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胡佛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看得出来，贵国农民的数量要比我国多得多，刚刚火车路过了许多麦田，每一块田地里似乎都站了十几个人。
在我看来，即便在人口稠密的美利坚东部地区，也很难见到这种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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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我们农田里的马匹，要更多一点。”
“马匹！”
听到这两个字，袁项城面露精光，这就是他邀请胡佛坐铁路从旅顺出发，赶往天津的原因。
之所以不坐轮船而玖是舍近四求远0，目的，肆就是为了san让胡佛5看到广袤6的东北大地，看到一望无际的农田，并以此和美国商务部再谈一份生意。
有关农业近代化的大生意。
此时的美国，固然是美洲第一强国甚至世界第一大国，但它的农业水平，还没有到二战后那种在亚非拉国家看来“离谱”的地步。
实际上，在南北战争之前，美国部分农民的生产效率，甚至还比不过清朝农民。
除了南方的种植园经济外，他们大多地方，也是自给自足的农业，相比耕种了上千年的中华农民而言，从欧洲移民而来的美国农民，在精耕细作的本领上，是要差一些的。
但是，美国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这意味着他们必须想办法来耕种，不然土地就会白白荒废。
于是，美国人便创造出了一种符合时代、符合当地环境耕种方式，并以此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农业革命。
没错，农业革命，不是工业革命。
有时候，产业革命这种词，并不意味着一定就是大工业大机械化。
譬如美国人在19世纪后半叶使用的“马拉型钢犁”“马拉型联合收割机”，虽然在耕种工具上，相比以往的木犁、石犁、镰刀有一定进步性，但仍旧要依靠畜力辅助。
也就是说，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是依靠大量的“畜力+钢铁农具”的手段，完成了一次“半机械式农业革命”
1898年，虽然第二次工业革命正在全面爆发前夕，但即便是如今头号工业强国美国，在广袤的国土上，也保留着大量农业时代的残余。
而此时的中华大地，和美国的差距，也远没有原时空的一战后、二战后那么大。
那个时候，美国人能上天能下海，而战乱不休的国内，是既造不出战舰，也造不出飞机，已经形成了代差。
因此，袁项城认为，有必要趁着如今差距还不大的时候，借鉴美国南北战争后的农业生产方式、通过学习美国经验，来推进东北地区的农业近代化。
20世纪之前，可以依靠传统人力进行耕作。
20世纪后半叶，可以依靠拖拉机等成熟的农业机械来进行农业耕作。
但中间的这4-50年呢，上不去，下不来，卡在这了。
虽然在袁项城看来，畜力机械化的方式，颇有些“马拉火车头”的滑稽感，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不前不后的时代，他能做的也只能这样。
他不甘心让东北这样一片土地关系历史包袱较轻的区域，继续朝着关内那种小农式的生产方式演变。
虽然袁项城依靠着生产建设兵团、农社等，已经相当程度上的保留了东北连片的耕地，但这仅仅只起到了“稳固”的功能，并不会更进一步。
换句话说，就是空有“农业合作社”的壳子，而没有农业合作社的实质。
什么是农业合作社的实质？
无非就是集约化、规模化、机械化。
而现在呢，在兵团和农社内部，依旧是小农式的生产方式，只是套了一层集体的皮，在手工业、农产品商品化方面较为领先时代而已。
于最根本的农业生产力来说，并没有根本性变化，充其量只是生产关系稍稍进步了一些。
马克思说过，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如果东北的生产力长时间得不到发展，得不到进步，那即便眼下生产关系已经进步了，也迟早会倒退回来，倒退回小农生产力时代的生产关系。
袁项城清楚，这是不以他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因此，袁项城想做的，就是要在东北地区，提高农业生产力，让生产力匹配生产关系的发展。
美国中部靠近高原的地方，当地气候较为干燥，并不适合耕种，长不出庄稼来，但却天然适合牧草地生长。
同样的，东北平原靠近西部大兴安岭地地方，也是较为干燥的地区，有大量草场存在。
这一片，有后世著名的霍林郭勒、锡林郭勒、呼伦贝尔大草原，天然适合放牧。
美国人用洛基山脉放牧的马，来推行“半机械化农业革命”；东北同样也可以比葫芦画瓢，在靠近东北平原的蒙古高原养马，来让近在咫尺的松嫩平原农业获益。
决定在东北用马，不用牛，并不是袁项城一拍脑袋的想法。
牛之所以在东亚被广泛用来耕地，是因为其对环境适应力较强，无论是水田、旱田、梯田、坡田、南方、北方都可以。
而马，则仅擅长在地势开阔平仲"：玖48er…三0]舞坦的地方耕种。
但是，东北的地理环境，和华北、华南不一样，反而和同纬度的美国大平原差不多，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
所以，耕马在南方面对的缺点，在东北，完全不存在。
还有一点，马对饲料的要求较高，除了草料之外，要补充豆类、玉米等精饲料，饲养成本较高。
而牛，只需要吃草，依靠自身胃部反哺就可以了。
这也是中华大地多用牛耕而不用马耕的原因。
但是，在东北，同样不存在这个问题。
东北别的不多，大豆和玉米是不缺的。
而且，相比牛来说，马的身体结构前重后轻，更适合做惯性运动，也就是说马在耕地时，能够更省力的拉动犁具，减少力气消耗。
同时，马的工作时间也较长，每天可以达到8小时以上。
而牛的话，则大多为4-6小时左右，除此之外，耕马的寿命能达到20-30岁，而耕牛只有15-20岁左右的寿命。
“克拉克，关外大约有上千万的农民，他们至今还在用传统的耕种方式。”
袁项城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在想，如果让他们向美利坚农民学习，使用贵国流行的马匹+钢犁、马匹+畜力联合收割机方式耕种土地，或许就能播种更多的大豆，向贵国出口更多的豆制品。
而且，我国目前的实力，还造不出这样的机器，如果贵国愿意提供的话”
放下茶杯，袁项城静静地看着胡佛，面带微笑。
“美国愿意提供的话？”胡佛听到这话，不禁开始在脑海中计算了起来：
“1000万人口，哪怕按一家5口来划分，也有200万家庭。
如果这200万个家庭，都采0购美利坚的联合收割机，6来耕种他们的农1田的话...3...liu
上帝啊，这可是一笔上亿美元的交易！”
想到方才在火车上，透过窗户看到的田埂上的众多农民，胡佛兴奋地捏了捏掌心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