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号写字楼
电光火石间,斗牙另一只手迅速接住,却见小公主已经气鼓鼓地坐在他掌纹里,裙摆铺开如一朵绽放的夜昙。
“这...这劣酒!”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指尖泄愤似的戳了戳斗牙的掌纹,“地上界的酒酿,后劲怎么比月都的还要刁钻...”
斗牙忍俊不禁,指尖轻轻将她耳畔歪斜的樱瓣扶正。
妖力流转间,又在掌心凝出一层柔和的结界,让她能坐得更稳当些。
“明明是你贪杯。”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三杯竹筒酒就醉成这样…”
“无路赛!无路赛!无路赛!”
辉夜猛地抬头瞪他,眼角还泛着醉意的红晕。
她试图站起来,结果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去。
索性自暴自弃地躺倒在斗牙掌心,乌发如绸缎般铺开。
“备寝!”她带着鼻音命令道,“速为妾身准备寝所。”
“是是是,这就给公主殿下安排。”
斗牙哑然失笑,却也没戳破她这副醉态。
掌心微抬,一缕清冷的月华自指尖流淌,如水般环绕辉夜周身,凝成半透明的结界。
结界表面泛起细碎的银辉,仿佛将满天星子都揉碎在其中。
他轻轻一托,那光华流转的结界便载着醉意朦胧的小公主,悠悠飘向头顶的樱枝。
辉夜蜷缩在结界内,乌发如绸缎般铺散,樱瓣点缀其间,衬得她宛如被花枝轻拢的梦境。
斗牙仰首望着,眼底映着月色与她的身影,低声道,“睡吧,今夜月色……正好陪你。”
他的睡意渐渐涌起,依靠在樱花树下,银发垂落肩头,与飘零的樱瓣纠缠,合上了眼眸。
沉睡前的最后一瞬,余光瞥见枝头那抹月华结界——辉夜蜷缩其中,像个被琥珀封存的梦。
东方既白,朝霞如锦。
一缕金芒刺破云层时,天际划过青色的疾影。
射命丸文双翼尽展,每一片羽毛都浸染着破晓的辉光。
她头上那顶标志性的枫叶状发饰在疾风中猎猎作响,红白相间的裙裾如流云般翻卷。
颈间还未消化完毕的风之宝玉,流转着翡翠色的光晕,映得她红宝石色的瞳孔熠熠生辉。
“芜——湖——起飞!”
清越的啼鸣响彻云霄,新晋的高级妖怪,在晨风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纤细的足踝上缠绕着青色的风纹,随着妖力流转时隐时现。
她突然收拢羽翼垂直俯冲,鸦青色的长发在身后拉成直线。
在触碰到最低处的云絮时猛然振翅,激起一圈圈青白色的气浪。
裙摆上的枫叶纹样,在高速旋转中连成赤红的圆环。
突破时的妖力仍在血脉里奔涌,让逐步展现风神少女三分姿态的射命丸文,嘴角扬起标志性的兴奋笑容。
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耳畔的耳坠在风中划出细长的红线。
忍不住连续翻转三周,任疾风将鸦羽振得簌簌作响。
阳光穿透她翼尖的羽毛,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地上,濡鸦暗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望着天际那道欢快翱翔的身影。
鸦羽般的黑发垂落肩头,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衬得她瓷白的肌肤愈发剔透。
“真是......”
她轻叹一声,额间浮现一缕无奈的黑线。
“斗牙那家伙...”濡鸦朱唇轻启,声音如清泉击石般泠泠动听,“教什么不好,偏要教这些怪异的词汇。”
她仰起精致的脸庞,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几分困扰,却又隐含着宠溺。
“不过,那家伙倒也舍得,迦楼罗与鸦天狗的力量,确实在他的照拂下日益壮大。”
她凝视着天际那个翱翔的身影,瞳孔中倒映着射命丸文欢快的身姿。
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让周围的晨光都为之黯然。
“尊敬的鸦天狗大人...”
一道虚弱得发颤的嗓音从身后飘来,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蛛丝。
被麻绳五花大绑在木棍上的刀刀斋,活像只待烤的山猪,只能在棍子上徒劳地扭动两下。
“就凭小人这三脚猫的把式...实在伺候不了西国那位大人的胃口啊。”
他哭丧着脸,皱纹里都夹着委屈。
天知道他在火之国火山口打铁打得好好的,刚混出“火山铸刀师”的名号,就被邪恶的鸦天狗少女找上门——
先是客客气气地请喝酒,等他醉醺醺地夸口能铸天下名刀时,又果断拒绝少女的邀请后,转眼就被捆成粽子扛来了西国。
濡鸦漫不经心地侧首,瞳孔里映出这个被捆成蚕蛹,一副未老先衰的铸刀师。
绿条纹和服皱得像腌菜,暴突的眼球写满惊恐,活脱脱像是被雷劈过的老树精。
她只是淡漠地扫过一眼,目光如羽毛般轻盈,却让刀刀斋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刀刀斋阁下。”
濡鸦语气平淡,“重点不在于你行不行,而在于西国的大将认为你行不行。”
听到这熟悉的说辞,刀刀斋认命般地耷拉下脑袋,白了大半的头发都显得更蔫了几分。
但随即他又不甘心地抬起头,暴突的眼球里闪着倔强的光。
“如此霸道的行径,就不担心后面我出工不出力吗?”
濡鸦闻言轻笑,“我只负责带你回山牙之城。”
她优雅地转身,黑色的华服下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语气慵懒而危险,“之后的事情,可轮不到我费心劳神。”
这种像是只管杀人不管埋的态度,让刀刀斋噤若寒蝉。
而后濡鸦抬手轻挥,一道妖风卷起被捆成粽子的刀刀斋。
在后者“慢些慢些!我这把骨头经不起折腾了!”的哀嚎声中,两位鸦天狗默契地振翅而起,一前一后挑起木棍两端,将刀刀斋抬起。
“启程了。”
濡鸦轻抚鬓边鸦羽,眼眸望向远方层峦叠嶂,似乎看到了云海尽头若隐若现的山城轮廓。
“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的这句话,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
一道青影如流星破空,射命丸文倏然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双翼收拢时一丝气浪都没有激起。
对风的操控,简直就成为了少女的本能,随心而动。
文文灵巧地在濡鸦身旁悬停,发间枫叶发饰叮当作响。
“濡鸦姐姐~“
她俏皮地行了个笔直的军礼,眼眸里盛满笑意。
“您最可爱、最得力、最优秀的文文前来报到!”
说话间,还不忘对着被五花大绑的刀刀斋做了个鬼脸。
刀刀斋闻言顿时涨红了脸,暴突的眼球里布满血丝,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捆在身上的麻绳勒进肥大的和服里,整个人在木棍上晃得像只风干的咸鱼。
就是这只不请自来的小鸦天狗,导致了他如今悲惨的旅途。
现在还敢当着面嘲讽他,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刀刀斋,忍了!
文文背着小手,脚尖轻点着云朵,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绕着刀刀斋转悠。
她每转一圈,枫叶发饰就叮铃作响,活像只得意洋洋的小乌鸦。
小嘴里更是嘀咕着,让刀刀斋气抖冷的话语。
“独家大新闻哟~”
她故意拖长声调,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
“震惊!‘未来能打造天下第一名刀的铸刀师,竟被五花大绑’,这消息卖给走商,一定能换些糖果!”
说着她还掏出小本本,煞有介事地记录起来。
刀刀斋被吊在木棍上晃悠,闻言表情精彩极了——皱纹里三分得意七分憋屈。
被人认可固然欣喜,可这认可的方式未免太给力了!
“文文。”
濡鸦暗红眼眸斜睨过来,“这是大将指名要得锻刀师,我们还是得客气一点。”
刀刀斋顿时点头如捣蒜,随即又悲从中来——被捆得像只待宰的老母猪也算贵客?
他沧桑的老脸上写满“世风日下”四个大字,连暴突的眼球都蒙上一层水雾。
要不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担心自己挨上一顿毒打,他都想仰天长啸三声。
这副凄惨相看得文文耳尖都红了,小丫头别扭地绞着手指。
“好、好啦...文文分你一半糖果总行了吧?”
她声音越来越小,“...别用这种被抛弃的老狗眼神看人啊...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已经气得不想说话的刀刀斋,眼睛一闭,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架势。
“走吧。”随着濡鸦一声令下,鸦天狗们整齐振翅。
暗色的羽翼划破晨雾,在云海上投下流动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