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化身正在成为最终BOSS 第64章

作者:汐尺

  可他却没见到血色,仅有一片耷拉在地上的拘束带。他像野兽一样喘息着,从黑蛹的身体中抽出自己的拳头,望着并无血色的指尖,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就在这时,黑蛹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如蛆附骨,宛若幽魂:

  “顺便告诉你:几天后,白鸦旅团将会光临日本东京,他们的目标是地下拍卖会。”

  “……拍卖会?”

  鬼钟沙哑地自语着,眯起猩红的眼睛。

  “没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老板娘告诉你的那场拍卖会。真可惜,我当时还以为你会接受她的提议。”

  黑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而你的儿子,为什么会偏偏抓掐着这个时间点来到了东京,饶是你这个老糊涂的头脑,应该也不至于猜不出来吧?”

  鬼钟怔了片刻,猛然抬起头,对上深坑之中那张幽然的眼睛:

  “他……会参加拍卖会?”

  “对了一半。准确来说:顾绮野会担任拍卖会的保镖,正面迎战那支穷凶极恶的恶人团。”说着,黑蛹从墙上的凹坑之中挤出脑袋。

  他拍开鬼钟的手,“你应该听说过那件事,几天前在黎京广场,被你重伤的蓝弧先生,在无奈之下接受了绿翼的提议。”他笑了,“当时他居然想要戴上绿翼递过去的那副手铐……你我都知道,他戴上那副手铐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手铐突然爆炸,你儿子的两条手臂一起被炸断。”

  说到这里,黑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鬼钟的双目:

  “但问题是……为什么顾绮野会蠢到戴上那副手铐?是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鬼钟眯起眼睛,不以为意地问:

  “为什么?”

  “因为早在戴上那副手铐之前,一个14岁的少年就为自己的心戴上了枷锁……他从头到尾都没能从母亲的死亡走出来,所以不能容忍自己看着任何普通人死在异能者的手中。”

  黑蛹顿了顿:“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背弃了自己,背弃了五年之前……那个亲眼看着母亲死在他面前的……无力的男孩。”

  鬼钟微微怔了怔,喃喃自语着顾绮野的名字:“绮野……”

  “所以你明白了么?在你的家族之中,最做不到从母亲的死走出来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好孩子——‘顾绮野’。”

  黑蛹缓缓说着,声音之中仿佛夹带着窗外的雷声。

  雨下的更大了,鬼钟低垂着头颅,像是一头疯狂的水牛般喘息着,攥紧黑蛹头颅的手缓缓松开。他自言自语地说:

  “我可以劝他……劝他收手。”

  黑蛹摇头:“不,早就已经来不及了。你早些干嘛去了?哪怕你愿意给予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点关怀,而不是抛下他一个人离去,那他怎么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自恃正义、双眼被执念蒙蔽的蠢货,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不……还来得及。”

  “认清现实吧,他已经没救了,而你作为一个父亲,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火中,迎来必然的结局。”黑蛹缓缓说道,“你这个罪魁祸首正是最没资格去劝说他的那个人……鬼钟先生。”

  “你又了解什么?”鬼钟怒吼,“我会把一切挽回!”

  听到这里,黑蛹心满意足地阖上手中的书本,幽幽地说道:

  “你的确还有挽回的机会,但仅仅也只有一次机会,而这次绝世仅有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你的眼前……”

  “你想说什么?”

  “和我合作,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和你……合作?”鬼钟怒极反笑。

  “没错,和我合作。”黑蛹咧了咧嘴,“我会帮助你把你的孩子从地狱之中拉回来;并且……我还能帮你找到那个将你妻子杀死的虹翼成员,帮你找到一个机会,一个向他复仇的机会。”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鬼钟顿了顿,冷冷地讥讽道:“相信一个……疯子?”

  “其实比起我,我觉得你更像疯子。”黑蛹反讽道,“好好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的样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面目全非?”

  “不,我不会和你合作,想都别想。”

  鬼钟一字一顿地说着,面具下的瞳孔闪着疯狂的光芒。

  “是么?但我认为,如果你看了我面具下的样子,就会产生和我合作的想法。”黑蛹耸耸肩,“鬼钟先生,你是否好奇……在我的面具之下,究竟长着一张什么样的面孔?”

  鬼钟偏过头看向他,冷冷地嗤笑一声,像是在嘲弄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疯子。

  可刚想开口讽刺,他的瞳孔却蓦然收缩——只见此时此刻,包裹着黑蛹的面孔的一片片拘束带,已然收缩回面部的肌肤之中。

  紧接着,一张清丽的面孔暴露在暴雨时分的潮湿空气中。

  窗外一闪而过的雷光,蓦然地照亮了这张脸庞。

  使其缓缓地倒映在了鬼钟的眼中。

  顾卓案凝视着黑蛹面具之下的面孔,嘶哑地喃喃自语着:

  “小……麦?”

  赫然是,苏子麦的模样。

第93章 黑蛹:我,你女儿

  拘束带从黑蛹的脸上缓缓地褪去了,他的面容暴露在了潮湿、冰冷的空气之中,同时也一览无遗地落入鬼钟眼底:

  ——毫无疑问,那是顾卓案的女儿,“苏子麦”的模样。

  “小……麦?”

  这一刻,鬼钟怔在原地,几乎发自本能地、嘶哑地念出了女儿的名字。

  低沉的声音被暴雨声盖去,鬼钟施加在金属手套之上的力量缓缓卸下。

  雨下的更大了,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雷光一闪而逝,照亮了昏暗楼层中的两人。

  白昼般的光芒落在黑蛹脸上,帮助鬼钟又一次认清所见并非错觉。

  “不……小麦。”

  后知后觉地,鬼钟猩红色的瞳孔蓦然收缩——这一刻,他的眼中澎湃的杀意全然褪去,取而代之,错愕、恐慌、惊诧一瞬流露而出。

  像是不小心碰上了被火烧过的刑具,他惊恐地松开了拧着黑蛹脖颈的右手。

  “不……这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无力地耷拉着肩膀,缓缓地退后两步。

  收缩的瞳孔之中,仍然倒映着黑蛹面具下的样子:苏子麦的表情冷淡、却又倔强,带着一种不甘示弱的骄傲。

  她的嘴角还沾着鲜血,眼神却像是看着一个可怜人。

  鬼钟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踉踉跄跄地拖在地上,缓缓向后退去。

  他一边摇头一边嘶吼:“不,不!……不——!”

  凝望着苏子麦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面容,鬼钟心中的恐惧和自责在这一刻全然炸开,脑中思绪连篇。

  我亲手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我以为我在保护我的家人,但……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小麦?

  为什么我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像这样重蹈覆辙?

  脑海之中那些痛苦的记忆又被牵连了出来:蓝弧面具之下染着血的半边脸庞;苏子麦嘴角的血痕。

  鬼钟一边想着一边后退,像是逃避着眼前血淋淋的现实。

  他还想继续和女儿拉开距离,却无路可退,背部缓缓抵在了一条粗壮的柱子上。

  背靠着柱子,顾卓案缓缓地低了下头。瞳孔中的赤芒像是电视机故障时满屏幕的雪花光点一样,错愕不定地闪烁着。

  “小麦,我都做了什么……”他捂着额头,沙哑地喃喃着。

  鬼钟全身颤抖,回想起刚刚把女儿砸在墙上,狠狠掐着她的脖颈的画面,顿时咬紧牙关嘶吼了一声。

  顶着苏子麦的脸庞,黑蛹缓缓从墙上的凹坑起身。

  他调整了一下拘束带化身的喉咙,发出一道如少女般清冽,却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可真狠啊,老爹,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女儿的?”

  他包裹着拘束带的躯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雷光的衬照下显得狰狞、破碎。

  可那张脸庞却是那么真实,瞳孔中含着愤懑、悲伤。

  沉默半晌,鬼钟缓缓跪了下来,他耷拉着头颅,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

  他一字一顿地问:

  “小麦,为什么……偏偏是你?”

  “是啊……为什么是我呢?”苏子麦讥讽道,“抛下自己的女儿两年,对儿子不闻不问。有没有可能,我只有戴上面具才能让你醒悟,让你知道你对自己的家人到底都干了什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鬼钟反复地自语着,即使声音被面具改造得极具金属质感,仍然能听出夹杂其中的示弱和哀求。

  他压低声音,疲惫地说着:

  “小麦,我们回家吧。求你……和我一起回家。”

  “回家?”苏子麦面无表情,“如果哥哥死了,那我们还有家可以回么?”

  顿了顿,她咄咄逼人地质问道:“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哥哥,这个家,还算是家么?”

  鬼钟笃定道:“他不会死。”

  “对,那和我合作吧老爹,我们一起去救哥哥。”苏子麦跌跌倒倒地走向鬼钟,轻声说,“和我一起……救救他。”

  然而就在这一刻,凝视着苏子麦的脸庞,顾卓案猛然回想起了一件事:那天黑蛹正是冒充成那个黑道家族的成员混入酒吧的。

  而等到顾卓案离开酒吧时,却发现那个花衬衫的男人被吊在广告牌下方。

  ——黑蛹拥有着变化容貌的能力。

  这个念头像是一辆卡车撞入了顾卓案的心中,在急剧的刹车声里,车头把他的所有烦恼和迷惘都撞成了碎末。

  他,被骗了。

  想到这里,鬼钟猛然扬起头颅,眯起血红的眼睛:

  “你骗了我……你有易容的能力。”

  “呃……其实我真是苏子麦,不信我给你报一下老妈的生日?”黑蛹淡淡说着,语气忽然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俏皮。

  “你敢骗我?”鬼钟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