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助理小声问:“先生,咱们该去哪?”
“问题最大的地方。首先是教堂,然后去……灯塔,对,那座灯塔。”
他们躲避着巡夜人手里的灯光,在明亮的月夜悄悄行进。
助理不安地指向民居屋顶:“瞧,那些鸟。”
“是海鸥。”记者眯起眼观察。
“对,它们好像在看我们。”
“只是一些愚蠢的动物而已。”
二人一路往镇子深处的教堂走去,看到更多站在屋顶的海鸥,它们都很安静,凝视着两个人类。记者和助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加紧步伐,小跑起来。
夜深。
林博正和网友[捡垃圾使我快乐]聊天,关于疯侏儒的义肢改造技术,已经破解得差不多了。
在机械制造和炼金领域上,[捡垃圾]比林博走得更远,所有的破解工作都是她独自完成。
林博所做的是从[炼金马戏团]副本里收购炼金兽的残骸,把实物样品发给[捡垃圾]进行研究。
最终的成果,则是他们共享。在学术领域,他也是被大佬带飞的新手。
[捡垃圾使我快乐]:好了,这些资料你拿回去,有什么不懂就问,仁慈慷慨的本人会给你答疑解惑的呢
[灯塔客]:我最近在研究如何把金属神经元替换成生物材料
对面的网友沉默了好一会。
[捡垃圾]:嘶……我懂你意思,不过活性金属丝既是肌肉又是神经,你要用生物材料替代,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灯塔客]:因为有难度,所以要尝试
他们讨论起可行方案,不多时,一只菌语海鸥飞了进来。
[捡垃圾]:有两个思路,一是像生物的金属,二是像金属的生物,活性金属丝是前者,运行温度太高,和生物体结合也很痛苦。你不妨考虑一下后者,像是一些泥怪种族,就能模拟金属
[灯塔客]:有道理,你稍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
菌语海鸥落在书桌旁,准备给法师传递消息,但此时它震惊地看着白沼泽的代言鸟,伟大的小国王,正在饲喂三只游隼崽子。
小海鸥也愣住了,它的鸟喙上还沾着鱼糜,它想走,可那三只糯米团子似的雏鸟发出吱吱的挽留声。
林博询问:“(魔法语)怎么了?”
菌语海鸥刷得挥舞翅膀敬礼,嘎嘎一通,讲明镇子上有未知人类在黑暗里活动,说完后就离开了灯塔,返回自己的岗位。只是在离去时频频扭头,看向小国王的眼神非常复杂。
小国王僵在原地,忽然痛苦地嘎了两声,趴在桌上装死。
林博摸了摸它的脑袋,“(魔法语)你又是怎么了?”
小海鸥不说话。
岬角外,记者和助理气喘吁吁地奔跑,身后是一群生气的镇民,他们偷摸在教堂搜寻无果后,出门时暴露了行迹。巡夜人一嗓子把邻居都喊起来了。
“抓小偷啊!”热情好客的本地人举着提灯与火把狂追不休。
记者表情绝望,他们已经慌不择路地跑了快半小时,气息呼入肺脏像爆炸一样疼痛。
忽然,他身旁的助理停了下来。
“干什么?接着跑啊!”
“先生,我已经不行了,你走吧,我替你拦住他们。活下去!”年轻助理满是汗水的脸上,只有决绝。
“你是个好小伙子,听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记者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忍着热泪,撒丫子狂奔。
身后,传来助理的惨叫。他被这群暴民抓住了,说不定已经被害。真是可怕的镇子!
记者眼前一阵阵发黑,视野里有一闪一闪的强光,他就循着那光亮跑,等靠近了才发现,光亮来自灯塔,他已经跑进了三面环海的岬角,这是一条死路。
然而,镇民却没有踏上岬角来追击。
他们在远处停留,随后那些灯光、火把都退却、远去了,像是群星溶解在黑暗里。
记者战战兢兢,冷风吹散身上的汗水,他望了望来时的路,又看向身后的灯塔,接下来,该怎么走?那些镇民大概是累了,放弃追杀,现在回去必然还是死路一条,或许可以到灯塔借住一宿?
记者不知道灯塔管理员是谁,但听说镇民都找他看病,一个医师,必然是文明人,不会和暴民同流合污的,只要守夜人大发善心,就能让自己活下去。
于是,他走向灯塔。
穿过院子,走到正门前,正要拍打,门扉却忽然开启。
一只高大的红毛狒狒站在他面前。
记者吓得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狒狒默默挪开,显露出身后的守夜人,他站在温暖的白炽灯橘黄的光里,向跪在地上的金贝市记者伸出手。
第116章 皇帝餐桌上的粉末黄金
“是你……那个外国人。”记者双腿无力,双手也发抖得厉害,说话声被喘息分割成一小段一小段。
他显然对林博还有印象,握住守夜人伸来的援手,借力站起身来,依旧惊魂未定,“那些人在追我,镇子上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林博没有回答,松开手掌就转身回屋,坐在平日里给镇民看病的桌旁,披着狒狒外表的铁卫一走进厨房,端回咖啡壶和两个杯子。
记者害怕筋肉壮硕的狒狒,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直到看到桌边的椅子和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像一个无声的邀请。
他慢慢喘息,让血液和理智都回到大脑,借机观察灯塔一楼的景象。
灯光温暖,墙脚排开许多崭新的凳子,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老旧但牢固的桌子。另有一座靠墙的崭新木柜,一只老旧但牢固的壁架。架子上是一些瓶瓶罐罐,罐子里放着调料,瓶子里插着凋萎的干花。
通往厨房的门框上挂着一块布帘,那只红毛狒狒穿梭于厨房和储藏间,虽然脚步声沉重,但神态安静可靠。
记者还是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那杯咖啡的邀请。这座夜幕下,岬角上的灯塔,这片空间里的活物,以及此地的空气,都让他觉得陌生疏离,仿佛世外遗落之境,在传说和新闻都触不可及的所在。
“你是灯塔的管理员?”记者终于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你还是这个镇子的医师,对不对?”
他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扉,完全走进光芒里,慢慢靠近守夜人,随即在桌前坐下,双手触碰滚烫的咖啡杯,手指刺得立即收起。
林博笑着问:“你在镇子上惹麻烦了?”
记者回想起自己英勇牺牲的助理,那个年轻人就像一块石头摔下悬崖,掉进暴民的汪洋大海里了。一念及此,他不由哽咽,回想起自己现在糟糕的处境。
“医师,只有你能救我了。这个镇子上的人都太可怕,他们杀了我的朋友。也会杀了我。求你送我离开这里。”
林博语气温和地询问:“你怎么绝口不提自己偷偷跑出房间,溜进教堂里翻找的事情呢?”
记者颤抖了一下,眼神和思绪一样混乱,然后他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没偷东西,可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海鸥告诉我,你们鬼鬼祟祟。”
月色下如银铸脊兽一样耸立屋顶的群鸟再度闪回脑海。
它们在监视自己,它们是守夜人的耳目。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面的不是一个寻常人。
哐当——
记者猛然想要逃离,却撞翻凳子仰面摔倒在地,踢出的脚尖强烈顶撞桌子,让两只咖啡杯高高跳起,一杯朝守夜人而去,一杯则朝他而去。
滚烫的咖啡液涌出杯口,像一团乌云,挡住头顶的白炽灯,朝他坠落,记者伸手挡在面前,喉咙溢出尖叫。
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呢喃,那声音是一种陌生语言,可偏偏记者听懂了意思。
“(真言)水。”
溢出的咖啡倒卷回杯口,稳稳当当承托住杯身,倒悬在空中的水面平静无波。
记者的尖叫退潮,他的眼睛从岔开的指缝望去,看到此生最不能领会的景象。杯口朝向大地,可杯中的滚烫液体不曾跌落。物理学似乎在这片空间里短暂失败,退位给了某种更宏大的力量。
他躺在地上打哆嗦,好一会才重新站起来,看着那两杯热咖啡倒着飞回桌面,忽而翻转杯口,依旧端端正正停在原位,冒着热气如无声的邀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镇子在守护的秘密是、是——你。”记者的话语几乎变成肺泡收缩的气音,浑身冒出大量冷汗。
灯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避风港,而是这座古怪可怕的镇子,最深处的隐秘。
可他现在似乎已走不掉了。
记者扶正凳子,却不敢坐,只是双手撑着,上身前倾弓腰,不敢看对面那个灯塔管理员的脸,只盯着面前的咖啡杯,汗水汇聚到鼻尖,滴落到桌面。
“求您放过我。我还有家,我还想活下去……”
“你在惧怕我。”林博轻声说,“你在惧怕一个不曾对你恶语相向,不曾加害你,为你准备了咖啡与座椅的人。因为什么?你惧怕,是因为知道自己犯了过错,你带着罪行走到我面前,现在,却祈求我饶恕你吗?”
淅淅沥沥的汗珠滴在桌面上,记者扶着的凳子开始颤抖,咯咯作响。
“我错了。让我弥补,求您了。”
守夜人低声念诵咒言,记者听不懂这些力量之语,只觉得声音依旧奇异而富有节律。
“(咒言)抬起头来。”
下一瞬,记者的脖颈不受控制地竖起,把惊恐的眼睛抬起来,对着守夜人的目光。
他想低头,做不到,想闭眼,却不敢。
法师的目光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残忍,只有一种近乎缄默的平静。他的恐惧溶解在凝视中,心脏不再狂跳,板凳不再发抖,逃跑的魂灵也回到躯壳里。
在对望中,记者忽然听见耳畔不息的夜风,往复刷然的浪涛,感受到了此时此刻安宁的秋夜,因此由衷松了一口气。
林博露出微笑,“看着我。就如这座镇子里的人们曾注视我。他们称呼我为守夜人、奇迹,你也可这样称呼我。不必忧惧,因为我赦免你的罪。现在,像一个体面人,我们可以说说话了。”
记者慢慢回到座位上,重新端起咖啡,他还是没法低头,小心翼翼地把嘴唇凑到杯口啜了一下,润润喉咙。
“奇迹阁下,我叫弗曼,《金贝日报》的记者兼撰稿人。我来镇上打听维伦·珀尔子爵的事迹,他在洪都出了名,把一种神秘的美味粉末献给了皇帝陛下。
“从男爵到公爵,洪都贵人都在打听美味粉的来历,它现在比黄金更值钱。”
记者说完了,抿着嘴,仔细观察面前这人的表情,却像孩童凝视海浪,读不懂浪花的心绪。
守夜人点点头,“维伦·珀尔是受我委派去洪都的。他做得很好。”
记者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狂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中翻涌出刺客、下毒、弑君等可怕又让人激动的字眼。
“那种美味粉末,会是石塔镇今后的特产,销往诸岛乃至全世界。你也看到这座小镇的贫瘠,有了经济才能让人们生活幸福。我能治好他们的伤势,也想改变让他们受伤的环境。”
记者表情茫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对方。
他忽然想哭又想笑,眼角泛泪,嘴角下挫,眼神却是难掩的高兴,“奇迹阁下,您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呀!”
“你觉得我要做坏事?”林博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我是躲在小地方鬼鬼祟祟的阴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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