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墓地铃兰
于是，左之宫便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就是摩摩罗。”
“啪嗒！”
电话的那头，应当是传来了手机摔落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匆忙不迭又手足无措的摸索和捡拾的声音。
等到捡起手机的江白芩，再度将电话置于耳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空气，大概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左之宫无言地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寂静。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江白芩都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
直到天边的云层渐散，露出了一抹压抑的月光。
“小宫，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江白芩的喉咙沙哑。
话音里那天生的冷漠，也早就已经破碎不堪。
第133章 打针的事情可以不必提起
“妈妈，你知道的，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左之宫的语气依旧平稳，在窗外那一片霓虹灯的照射之下，他的异瞳既光怪陆离又波澜不惊，就好像是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正在稳定地向外输出着理性的观点。
“我不相信！”
可是本该同样理性，甚至更加理性的江白芩，在这一刻却是已然完全地失去了行动的逻辑，这使得她的心就像是一台报错的机器那般，不断地弹出着错误的提醒。
那是一团团令人窒息的情绪。
恰如崩溃的程序之于机器。
“妈妈，你应该也很清楚，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撒谎的余地。”
左之宫接着说道。
因为它太容易被拆穿了。
因为如果，左之宫没有摩摩罗的力量。
那么这个谎言，就是完全不可持续且毫无意义的。
江白芩知道这一点吗，她当然是知道的。
所以当左之宫，第一次说出他就是摩摩罗的时候。
江白芩就已经相信了大半。
她只是无法面对现实而已。
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因为就在今天的下午，她才刚刚从新闻上看到了摩摩罗与怪兽的战斗。
她才刚刚亲眼地目睹了，巨人被怪兽给斩断了手臂的景象。
然后，现在，她就要被告知那个巨人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到底有哪一个母亲可以接受啊！
“我不相信！小宫你这一次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和妈妈开这样子的玩笑呢！”
江白芩愤怒地埋怨着左之宫的不懂事。
然而在说话之间，她却已经用颤抖的手指，将手机上的语音通话给切换成了视频通话。
她想要看一看孩子的脸。
现在，她只想看一看孩子的脸。
哪怕从前的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此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左之宫。
但是现在她，也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看着手机上突然跳出来的视频请求。
左之宫先是犹豫了一会儿，随即，便默默地摁下了接受的按钮。
然后，江白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机上。
同一时间，左之宫那尚未绑完绷带的身躯，也被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江白芩的眼前。
由于尚未彻底的结合。
所以那条新长出来的左臂，此刻正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白色，臂宽也比右手要小一圈，肩膀的连接处还盘踞着一道极为狰狞的疤痕。
上半身有十一道贯穿伤，其中有一道完全就是擦着心脏过去的。
此刻的伤口已经被填充了大半，表面也不怎么流血了，只有倒翻的皮肉还在伴随着呼吸而起伏着。
起伏着，在只缠了一半的绷带之间。
“……”
半个呼吸过后，两行滚烫的泪水就从江白芩的眼眸之中流淌了出来。
她猛地低下了头，几乎不敢再去多看少年一眼。
就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这应该是左之宫第一次见到她哭。
无论是从前的“左之宫”，还是现在的左之宫。
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哭泣的模样。
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冷漠，那么坚强，那么雷厉风行。
江白芩的自尊不允许她向人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甚至渐渐地，就连哭声也止不住了。
女人的肩膀颤抖着。
大颗大颗的泪滴打湿了她的手掌。
滑入了她的袖口。
“呜呜呜呜……”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了。
在这个本该寂静的夜里。
左之宫并没有去打扰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将身上的绷带又缠绕了数圈。
以至于，完全地覆盖住了那些可怖的伤口。
墙壁上的钟表一分一秒地走动着。
有关于女人到底哭了多久。
左之宫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当江白芩再一次地抬起头来时。
她的双眼已然红了个通透。
就像是被磨掉了一层皮的柿子，再也没有半点的美感可言了。
沉默又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儿，直到面容憔悴的江白芩再度说出了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哭得太久了，所以她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了，干哑得就像是沙砾之间的摩挲，仿佛是能够刺痛耳朵。
“一个多月以前。”
左之宫淡淡地回应道。
“一个多月吗？”
江白芩的眼中，带着丝丝的回忆和浓浓的懊悔。
“对不起小宫，我不应该让你去东京的。”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再提了。”
左之宫平静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真的不能回来吗。”
江白芩还想再做一些坚持。
“也许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借助官方的力量。”
然后，左之宫便开口打断了她。
“妈妈，我们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是啊，我们不能保证。”
江白芩的眼眸又垂落了下去。
“可是，为什么就非得是你呢，为什么就只有你呢。明明你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明明你那么怕痛，就连打针都要闭着眼睛。”
“我曾经也思考过这一个问题。”
左之宫一边说着，一边剪断了绑好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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