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铁王座 第406章

　　大麻雀的脸棱角分明，他目光和蔼地望了会儿船只停靠的方向，道：“这是仁慈的举动，愿七神保佑他们。”

　　顿了顿，他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声音温和地道：“蓝赛尔修士，你与克莱勃公爵曾是好友，他会善待他们吗？”

　　蓝赛尔额上的七芒星，还隐隐泛著鲜红的颜色，他思索了片刻后，回道：“他会的，格林有著骑士应有的怜悯之心。”

　　大麻雀微微点头：“看来世人对他的确有诸多误会。”

　　蓝赛尔犹豫了下，接著道：“但他对待作恶之人手段会很残酷。”

　　大麻雀眼内仿佛闪烁著睿智的光芒：“天上七神指引地上凡人为善，但凡人的恶念往往相伴善心而生，今天的善人，明天或许就是恶人，只有虔诚的祷告，才能坚定我们有可能走向黑暗的心。”

　　“是，我们铭记您的教诲。”众人齐声回应。

　　顿了顿，大块头麻雀忽道：“总主教大人，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需要您的指引，而他们却都在离开这里………”

　　大麻雀看了下远处，迈开脚步，道：“我们边走边说………来君临之前，我曾在三叉戟河的南部负责照料五六十个小村庄，那些村庄由于太小，都没有自己的修士。我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主持婚礼，免除罪孽，还替孩子命名。如今，这些村庄统统不见了，昔日美丽的花园里杂草与荆棘丛生，白骨散乱地堆积在路边………来到这里的他们，大部分人都已没有家了。”

　　“麻雀有责任让他们脱离悲哀与死亡，而不是熄灭他们心中的希望，只要七国还存在苦难，麻雀们就有义务拯救那些人的肉体和灵魂。”

　　…………

　　戴佛斯带著儿子做最后巡视的途中，正好碰上大麻雀一行，他出于对七神的崇敬，便对穿著褐色补丁袍的修士们抚了抚胸。

　　当瞧见其中不少人额上纹著的七芒星，他是本能地警惕………他曾在狂热的信徒那里，已吸取了足够的教训。

　　“仁慈的贵族，感谢伱对穷苦之人的贡献，愿诸神保佑你。”

　　戴佛斯刚打算自然地转个方向，声音的主人是个赤脚的精神老人，出于礼貌，他顿住了脚步。

　　阳光散发著橙红色，他微微挑眉，道：“我只是在按照我们公爵大人的吩咐行事，我并没有拯救他们的能力。”

　　大麻雀微微一笑：“你本就参与在善举之中，这已是值得赞美的善举。冒昧前来打扰，是为了想问………他们的旅途是否需要修士们抚慰这些流离失所的民众？”

　　戴佛斯瞥了眼精神老人旁边感到熟悉的一张面孔，道：“还请宽恕我晚来的自我介绍，我是席渥斯·戴佛斯，我只负责把雇佣于克莱勃公爵的矿工和矿工的家人运走。”

　　大麻雀像个普通的老人：“我只是提议，你若是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吩咐我们为他们而服务。”

　　“我会代您向公爵大人转达好意。”戴佛斯伯爵耸了耸肩，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大麻雀温和地笑了笑，道：“兄弟姐妹们称呼我为大麻雀。”

　　大麻雀？

　　“请容许我告辞。”戴佛斯微微颔首，便抬脚离开。

　　戴佛斯等人逐渐远去，蓝赛尔修士看了过来：“总主教大人，我们不需要派人过去看看吗？”

　　“在七神的光芒之下，黑暗是无法隐藏的。”

　　…………

　　…………

　　临近傍晚，格林在国王大道旁宿营，一百多个帐篷沿附近的小溪搭建起来。

　　狄克·克莱勃满脸笑容地进入了格林所在的帐篷，他左胸上是用克莱勃的金盏花和慕顿的红鲑鱼组合的四分纹章。

　　他是中午的时候汇合了格林的队伍，他从女泉镇带来了五十多名个誓言骑士及上百的骑士侍从。

　　听到动静，格林从铺满地图的桌子上缓缓抬眼，扬起一抹微笑，道：“狄克，发生了什么好事？”

　　狄克的神情比起以往多了一丝身为女泉镇总督的庄重，然而他的眼睛还是如同新手盗贼般习惯性地左右乱动。

　　他坐到格林的对面，随后嘿嘿发笑：“我带来的骑士们一直都不相信蟹爪半岛人能一个打十个，刚才您的护卫———蒙顿爵士向他们的证明了这个事实。”

第413章 格林的名单

　　格林·克莱勃微微地笑了笑，道：“慕顿家族还算乖巧吗？”

　　狄克·克莱勃靠在了椅背，挠挠头发，道：“大致上是服从于我的命令的，其中依兰若（女泉镇伯爵的继承人及他的妻子）出了不少力，我也理解一些他们的心态，若是蟹爪半岛统治者换了个外人，我可能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我想等依兰若生下我们的孩子，他们看上孩子的份上，也不得不乖乖支持我…………”

　　说著，狄克忽然嘿嘿一笑，他的眼中满是喜悦：“格林大人，依兰若怀孕了，我出发前让女泉镇的学士确认了好几次。”

　　格林盯了会儿咧开嘴的狄克，微笑道：“祝贺你，愿诸神保佑你的妻子和孩子。”

　　受到祝福，狄克再度嘿嘿发笑，顿了顿，道：“我如今更期盼著………”

　　忽然一顿，他神情谨慎地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为您生下继承人的那一天将是克莱勃领地最盛大的节日。”

　　格林的视线不由地移向地图上鹰巢城的位置，顿了顿，喃喃道：“这之前，我需要尽快结束河间地的战乱，不过………”

　　他的目光看向露出疑惑神情的狄克：“下回再谈我的事，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他的语气很平静：“狄克，你带来的誓言骑士，哪些人不满于由你总督女泉镇？”

　　狄克脸上的笑容收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格林大人，您的意思是？”

　　格林点点头：“我可以成为你的刀，帮你处置那些分不清真正主人的人。”

　　狄克的后背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他艰难地咽下口水，道：“这………这………他们………毕竟…………”

　　等了一小会儿，见狄克只在那里抖动著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格林缓缓开口道：“我的族人，你有颗仁慈的心，我也很欣赏这点，但是………”

　　他略微失望地叹气：“你还记得克莱勃家的传奇英雄———克莱伦斯是用什么来结束了蟹爪半岛的互相残杀吗？”

　　不待狄克回话，他继续道：“是剑与血，狄克·克莱勃，这才是克莱勃统治领地的根本。”

　　格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狄克，表情严肃地道：“克莱勃家族的仁慈是赐予那些真正的臣服之人，土地和黄金是克莱勃回以忠诚之人的赏赐，因为克莱勃不仅仁慈，而且足够慷慨。”

　　凝重的气氛中，狄克的喉结一滚，吞吞吐吐地道：“格林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格林微微点头：“是的，倘若是忠诚之人，伱的善意是仁慈的表现，但换成是不满于你统治之人，那便是身为统治者的软弱表现。”

　　说完，格林起了身，经过狄克身旁时，伸手压住，制止了他的起身。

　　“我虽是鹰巢城公爵，但是在血统高于一切的贵族们来说，克莱勃仍是来自蟹爪半岛的半野人贵族，等七国恢复了和平，时间越久………这种状况会更加深，克莱勃的血统便会成为他们反抗克莱勃统治的最好借口。”

　　“布蕾妮爵士，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吩咐完，格林拿著酒壶和两个空杯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哗啦啦———格林在倒酒的时候，狄克终于在震惊中回了神，他颤抖著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了自己的声音：“您要杀光………他们？”

　　想想谷地骑士的末日，曾经………蟹爪半岛被谷地贵族欺压了十几年，狄克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他一直觉得这是血债血偿，但今天听了领主的分析，他就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格林轻笑，他把一个酒杯推给了狄克：“那倒不至于，但我很高兴你能产生这样的想法。”

　　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夏日红，狄克的笑容颤颤：“我只是想为家族做出一份贡献。”

　　“很好。”

　　顿了顿，格林的眉毛微挑：“我的提议只是个建议，你选择如何处置他们………继续信重也好，或是直接吊死也罢，这都是我赐予你的权力。”

　　他柔柔眉心：“众志成城………若是你不想让女泉镇流血而巩固统治权，身为你的领主，我还是会选择相助你。”

　　在狄克无比感动的目光中，格林的手指点在了王领的———鹿角堡（位于女泉镇西南，鸦栖堡以西，暮谷镇和罗斯比城西北）。

　　“我可以把鹿角领也赏赐给你，并在合适的时机，赐予你公爵头衔，统治女泉镇领地和鹿角堡领地，如此………你的耐心和仁慈便不会只被误认为是你的性格软弱了。”

　　公爵？狄克·克莱勃公爵？狄克不由睁大了眼睛：“格林大人，鹿角领可是属于王领的土地，而女泉领属于河间地………”

　　张张口，狄克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忽然记起了眼前的大人要做什么。

　　格林棕色的眼睛看向额间已满是汗珠的狄克，道：“满意我的提议吗，狄克·克莱勃？”

　　狄克吞了吞口水，他此时内心其实很恐惧………是的，格林大人的确是足够慷慨，但这是有代价的。

　　上一次，他杀了一个坦格利安国王（韦赛里斯，第202章）………

　　而这一次，他要杀了谁才能得到鹿角领和公爵头衔？

　　众志成城………别人可以考虑如何想法子拒绝有可能危险的任务，他却绝对不可以，因为这是身为克莱勃一员的责任和义务。

　　很快，狄克就抖动著身体下定了决心：“格林大人，狄克·克莱勃永远听候您的差遣。”

　　克莱勃的主支和分支，加起来一共才他们两个男人，狄克虽然缺乏战士般的勇气，但他却有勇气承担身为克莱勃的责任和义务，心怀善良和正直………这让格林不禁重新思量他的“价值”。

　　“我期待你的表现。”

　　格林放下酒杯，伸手拿起一个卷好的羊皮纸抛了过去：“你先看下这个。”

　　接住羊皮卷展开，狄克便低头读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份名单………而这些姓氏姓氏………

　　等了一会儿，见狄克从羊皮纸上抬头，格林轻抿口夏日红，道：“看出什么了吗？”

　　狄克又迅速地扫了眼手中的羊皮纸，道：“上面好像都是河间地领主们的名字………”

　　格林点点头，道：“准确点说是河间地西部领主们的名单。”

　　他晃晃手中酒杯：“这上面的河间地领主们曾都积极参与了………推翻坦格利安铁王座的战争，拜拉席恩能坐上铁王座有他们一份功劳。”

　　话音落下，狄克抓著羊皮纸的那只手顿时一抖。

　　格林接著道：“忠诚值得赞美，不在这份名单上的河间地领主们（主要区域是河间地东部，罗柏和泰温的河间地之战中损失惨重）理应得到克莱勃的庇护，如同女泉镇的慕顿家族，这也是我不反对你庇护慕顿的原因之一。”

　　机灵的狄克脑中思绪纷乱，耳边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他又一次咽下口水，声音颤颤地道：“格林大人，这上面的人…………”

　　格林盯著狄克不安的眼睛，轻点下颌，道：“狄克，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刀，名单上的家族…………至少清掉一半，以拜拉席恩国王之名。”

　　狄克的瘦脸变得通红，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

　　“格……格……林大人，我该怎么做？”

　　“克莱勃的军队正在盐场镇聚集，我们尽快赶过去，等作战会议结束，我们两人再继续今天的话题。”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狄克几乎是整个夜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

　　第二天清晨，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的狄克却被侍从叫醒，他们该准备出发了。

　　等到出发的时候，爬上马匹的狄克………他觉得自己困得像妻子养的那只黑毛小狗。

　　嗒哒嗒哒，身下马儿朝最大的那面沼泽金盏花旗帜下缓缓踱步而行，睡眼惺忪的狄克则摇摇晃晃地坐在马鞍上。

　　看著不时打了深深哈欠的狄克，格林不禁笑了笑：“没睡好吗？”

　　听到格林的声音，狄克连忙搓了搓脸，强打精神道：“请恕我冒失，呃，昨晚的………虫叫太响了，让我无法入眠。”

　　格林领主提前透露一部分计划是为了让狄克有“消化”的时间，他并没有意外狄克此时的状态。

　　“今天早上收到了消息，贝勒大圣堂选出了新总主教，名为大麻雀。”

　　狄克眨了眨眼，眼角溢出了小小的泪花，疑惑地道：“大麻雀？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噢！女泉镇的修士们提过这个名字，他们似乎并不喜欢他。”

　　他们并著肩缓缓骑行，格林接著道：“他主张修士们与君临的难民们同吃同住。”

　　狄克的睡眼一下子睁大：“怪不得他不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