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我真的是反派啊! 第275章

作者:不是鸽纸

  这叫他王安阳如何接受了?叫他如何与死去的战友交待、如何去见黄泉下的妻儿了?!

  他甚至没机会知道自己的子嗣究竟是男还是女!

  然而,当他转头看去,王凝竹脸上却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生气;那一双剑眉逐渐缓和下来,脸色更去到一种平静。

  她从怀中取出半块虎符,道:“三叔,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它吧。以此号令龙威军,取得天锁,跟着再释放那些被奴役的大妖,自内而外动摇高家的江山。”

  “不愧是凝竹,看得很明白,”王安阳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只要请出君岑刀,自可佑我王家一方平安。”

  “佑我王家?定军的无辜百姓要怎么办!”

  “何来无辜?你可知每日上山礼佛的人有多少!”他站了起来,一指厢房之外,大声道:“他们宁愿拿钱财去奉那飘渺无踪的神佛,也不愿对我们道一句谢,仿佛我王家军士的死理所应当一般!

  既如此,便让神佛来救他们啊!”

  情绪激烈,歇斯底里;而方曦文想到温屠夫那躲闪的眼神,心中嗟叹。

  他只在厢房里四处走动着,袖袍垂落,沉默不语。

  叔侄两人对视了很久。跟着,王凝竹把那半块虎符给收了回去,“若我不愿呢?”

  “不愿?”

  说着,王安阳有那么一瞬间翻涌的怒意,然后整个人像垮了下来一般,猛地跌坐在蒲团上,朝门外一指:“你这养不熟的东西,滚吧。”

  “滚?莫非没了虎符,三叔还有别的手段?”

  “我让你滚!还有你这竖子,给我一道滚,别在这里胡乱晃荡!!”

  见状,在厢房里来回踱步的方曦文耸了耸肩,扯过王凝竹的袖子就往门口走。

  后者任由他拉着自己,嘴上却坚定道:“三叔想向高氏讨债,凝竹支持,但不该用这种方式;若是拉上定军这么多的百姓垫背,那先辈们究竟又是为谁而死、守的又是什么?

  若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向高家讨债、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枉顾大局,此乃必要之痛!”

  两人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都闭上了嘴;而到得这时,快走到门口的方曦文却停下了脚步。

  “方公子?”

  “我有个问题想问安阳先生,”他回过头,“刚刚说的这些,可是王家的秘密?”

  “自然。”

  “岂是我一个外人能知道的?”

  闻言,王安阳终于看了过来。

  “就连文轩都不知道,何况是你?”顿了顿,他正色道:“风流浪剑,你不错。自劫镖一遇,我便知你生性多疑,城府颇深,所以——”

  “所以就想让我死?”方曦文似笑非笑,目光往上一瞥:“你还说不恨我?”

  砰砰砰!

  话音未落,厢房中骤然杀机暴起,有数个黑色身影从梁上现身,猛地跳了下来!

  手中兵刃直往下插,寒光烁烁,剑身映出王安阳那暴怒的脸色。

  “侄女啊,明明乖乖交出虎符就好了!”他大袖一挥,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指方曦文:“还有你这竖子,行事不端,还勾搭婚约在身的良家...你猜我会给你一个怎样的死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死士纷纷倒转兵刃,竟朝他的下阴穴窍刺了过去。

  哪怕还隔着段距离,方曦文也觉得有些幻痛,心想这老东西当真是恶毒;虽然他有应对之法,但他没动。

  早在死士从梁上跳下来的那一刻,王凝竹就一刀朝他劈了下来。

  从方曦文的角度看去,她甚至像是围攻中的一员;对上视线,女子眼中有恳求、有着急、更有把他卷入的愧疚...

  不闪不避,他任由王凝竹一刀劈至身前。

  跟着,这刀尖猛地调转方向,直直往上,刀身急速震颤了九下,仿佛把他面前的空气都抽干了,甚至发出一种吸力——

  紫雷七击,狂雷震九霄!

  轰!!

  巨响炸开,有无数道电弧于空中扩散开来,将围攻的死士尽数劈中,打得他们各自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这一刀在刻意收敛的前提下,威力几乎波及半里,但偏偏位于爆炸中心的方曦文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拔剑刺死了两个。

  人随刀走,王凝竹一步踏在他身前,关切道:“没吓到你吧?”

  “只是有点惊讶。”

  “诶?”

  “原来王家真的能有两个霸刀,”方曦文把剑收了回来,眨眨眼:“帅到我了。”

  如此直球的夸奖让她噎了一下。

  再抬眼看去,王安阳已拔出长剑,似要亲自上阵,怒道:“如此情形,竖子竟还在胡言乱语?”

  “你道如何?劝告不成,就要杀自己亲侄女取虎符,你又是什么东西了!”

  两人各持刀剑,背部相靠,余光对视过后,方曦文出言讥讽。

  “这是必要的牺牲,没点大局观。你道谁都在这狗屁江湖上过家家?!”王安阳将长剑一指,厉声道:“都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又有两道与天地勾连的气息骤然浮现。

  这小小的厢房中,竟还藏了两位精通隐匿潜行之法、足足有半步外景的高手!

  明明有如此强的配置,王安阳却还要说他的故事...是有心求和,还是让他们放松警惕了?

  但无论如何,两人恐怕是死定了的。

  有两道模糊的黑影在空气中凸显,杀机仿佛实质般密密麻麻浮现;方曦文手臂上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掌心出汗,天衍图录带来的灵觉更是叫他速速离开此地。

  危!

  “乖侄女,你再高的天人境界,能战三位半步否?!”高举长剑,王安阳竟还要与两位高手合击而上!

  而剩余的杂兵,对付那风流浪剑自然绰绰有余。

  见这声势浩荡的一击,王凝竹非但毫无惧色,反而有些兴奋;长刀一转,就将三人纳入了刀势的范围,踏步迎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长刀似快实缓,斩出之际有数次沉重的停顿,犹如勾勒出山岳之形,跟着五种不同的劲力骤然爆发。

  惊雷暴五岳!

  恰似真有山岳炸开,雷鸣煌煌,几乎要让人眼前一白;而如此霸绝的强攻,生生将三人的势头一阻,给某人的逃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抬眼看去,王安阳脸上浮出嘲弄之色,笑道:“竖子,还不快夹着尾巴逃?她都已经拼成这样了!”

  嘴角溢血的王凝竹刚想回头劝说,便又听他续道:“对,快用去找援军的借口说服自己!你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我已替你想好了!哈哈哈哈!”

  少年心性,怎当得如此激将?

  “方公子,别理他——啊!!”

  她再怎么强,拦住三人几息就已经是极限了;王凝竹被劲风猛地掀飞了出去,那挺拔的身姿在空中竟像柔弱的草,飞舞着,带起大蓬鲜血。

  她明明看到方曦文已经跑到了厢房门口,却被激得停下脚步。

  不仅如此,后者还伸出了双臂;

  王凝竹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上,带起几步踉跄。

  而趁着这个时机,一位死士落到门边,脚步一踏,将所有的生路都挡住了。

  如此,便是真正的瓮中捉鳖;王安阳甚至把长剑收了回去,伸手指着他,哈哈大笑:“好一个讲道义的硬汉!”

  闻言,王凝竹也忍不住怒气上涌,道:“你到底做什么?不想着出去寻援军,留在这里与我一道死么!”

  “你又如何了?觉得能为救我而死,很好是吧?”想不到方曦文居然也有理由,“如此你就不用再烦恼王家的事、联姻的事、一堆狗屁倒灶的事....可这只是在逃避而已!”

  被刺了一下,王凝竹像是现在才意识到,声音一弱:“我没有...”

  只见他一把扶正王凝竹的身体,怒道:“我绝不允许!”

  女子一向有个强硬而刚直的性子,从小到大也没有人会这么说她;

  但现在的情况是:三叔做这种事有他的理由,自己这没经历过的人能够置喙吗?是否这里该把虎符交出去,保自己两人的命了?

  那到时定军百姓的死,是否会归到她这不称职的将军身上?

  可若是能够为守虎符而死,自己也已尽力,便问心无愧了——

  “我是想逃不假,但你留下来一起死就很好了吗?还不如留我一个人!”王凝竹终于朝他吼了出来,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情绪骤然释放,心中有种难言的畅快。

  见状,方曦文顿了顿,反而笑起来:“你总算说了啊。明明就很有压力,还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世家真难吧。”

  楞了一愣,她对上那平静的视线,仿佛看到了一片容纳一切的海。

  原来,他全都知道...所以才会留下来,不让她独自面对这两难的问题。

  “哈...都是方公子的错,我们真的要一起死了。”

  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念头再起,王凝竹竟觉得浑身轻松,眉心祖窍不断发热,有虚幻的天地之桥浮现眼前,玄关在即。

  到了这种天人境界,她居然还能得到突破...奇怪。

  “诶?此处的天地之力,有些不对。”她皱起眉毛。

  正在蓄势的王安阳听了,正想讥讽,却见那小鬼脸上浮出些笑意;他心中一跳,突然发现自入这厢房以来,方曦文脸上就没什么意外之色。

  “是安阳先生布了遮掩阵法吧?相当高明啊。”他抚掌一笑。

  “对,无论你们怎么闹,也闯不出去的,乖乖死在这里吧!”有些色厉内荏,王安阳心中的不详感觉却越发浓厚。

  “那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方曦文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缓缓伸出手掌。

  此时,王安阳骤然想起人榜上的评语:‘其人阵道造诣高绝,尤擅群战...’

  难道?

  “你刚刚在四处晃荡,是在布阵——”

  “猜对了!”只见方曦文左手猛地收拢,厢房内有无数道阵纹凭空浮现,旋转变换,“明雷阵,起!!”

  轰轰轰轰轰!

  一瞬之间,整个厢房化作了荆棘森林,有粗大的雷霆直直劈在门口那死士的身上,撕裂护体罡气,打得他跪了下去!

  如果不是阵法早已准备好,方曦文为什么要主动揭穿王安阳的伪装?为的就是叫他提前动手,以免被察觉;

  为什么要假意逃跑?就是引人来门口拦,他的阵法主力都布在那里,全力激发直接能让人短暂失去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