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我真的是反派啊！ 第274章

　　看这架式，王凝竹却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朗声道：“三叔，你在的吧？”

　　“进来。”

　　温润的声音响起，两人推门进了厢房。

　　这里仿佛只是普通僧人挂单的房间，连佛像也没有，显得空空荡荡；屋子中间摆了个蒲团，穿着一身明黄儒衫的王安阳就盘坐其上。

　　“无色无相，不增不减，是谓空也，”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一指对面的蒲团，“侄儿，我等你许久。有些话不便在城里说，才出此下策...”

　　突然，他顿了顿，旋即一笑：“原来是凝竹啊，扮成这样是做什么了？哦，是有方少侠在。”

　　没有与他寒暄，王凝竹只把刀出鞘几寸，冷声道：“三叔，到此为止了。”

　　“把东西收起来吧，听我讲一个故事。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其实想想也知道，如果王安阳只是想越狱，他没必要在笼子里留下线索，这副样子明显是想好好谈谈。

　　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站着，跟着王凝竹把刀收起，道：“你可以说了。”

　　然而，王安阳却转向了方曦文，跟着掀起衣摆，露出肚子上的一道疤痕，笑道：“方少侠，虽然你一剑捅在我身上，但我并不怨你。

　　大晋需要你这样愚忠的人。你是好样的，王家世代也是。”

　　虽然方曦文不知道自己哪里愚忠，但他本就是来调查妖灾之事，自然很乐意听王安阳说这些秘闻，于是没有插嘴。

　　跟着，一段过往的时光就在他口中重现——

　　具体时间已不可考，或许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有人族帝皇龙台铸剑，定鼎八荒，四海咸服。

　　其人斩杀了当时的妖皇，苍天龙帝，给妖族带去一场大败，几乎要被赶尽杀绝，最终举族撤入秘境天海源，中原再难寻找，至此销声匿迹。

　　王家先祖是帝皇的臣子之一，镇压北地，守着这疑似天海源出口之处的桂花山；两个甲子之前，妖族重现大地，祸乱一方。

　　起初，有所准备的王家没有吃很大亏，虽然一直都有伤亡，但总体还应付得来。

　　在打得最激烈时，连三代人都要一同上阵；几次冲杀下来，这条支脉上的族人就只剩下不上战场的妇孺。

　　然而，在依托以天子剑为核心的、连绵大片山脉的阵法，再加上王家至宝君岑刀，两方始终打得有来有回。

　　直到那一日当代家主王云致证了大宗师，又得君岑刀真正认主，机缘巧合下寻到了天海源的入口，率部杀入，凯旋而归；还将数千个妖首在城墙上挂了一夜，妖气冲天。

　　自那以后，妖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了声息。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高家收回了镇压山河的天子剑，”说着，王安阳笑了笑，语气里尽是嘲弄：“那山河连绵的阵法，在一夕之间就都不能用了。可笑我们当时还以为妖族被打怕了，高枕无忧，不甚在意。”

　　闻言，余下两人对视一眼；他从王凝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原来，天子剑的镇压山河，居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居然真的能在上面布那么大范围的阵法？’

　　思忖间，方曦文问道：“可事关重大，就没有什么提前的措施吗？你们为什么会答应高家呢？”

　　“不是答应，是收回，”王安阳的语气冷了下来，看向远方：“天子剑只认帝皇之命，那时天命在高家身上。”

　　在天子剑被收回之后，王家众人就开始把阵法核心转接到君岑刀上；而要做出这些调整，无法一蹴而就，需要几日的时间。

　　然而，仿佛掐准点一般：在阵法完成前的最后一日，妖族发动了那一甲子以来规模最大的袭击。

　　只是略作回想，王安阳的身躯就剧烈颤抖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隐天蔽日的妖云，像是把太阳都吞噬殆尽，成了无光的世界。

　　而王家曾拥有过的两件神兵，在此刻都无法动用。

　　那一日，王安阳那怀有身孕的妻子带了些吃食到军阵中看他，做了他喜欢吃的桂花糕；两人一起听了孩子的心跳，讨论了些好听的名字。

　　“轩乃车辙之意，希望他能做一个正直的人，像车轮留下的痕迹那般。”

　　“若是姑娘？”

　　“轩玥如何？朗朗上口...”

　　突然，妖族来了。

　　他让妻子逃离，从军帐里披甲升空；还未到军阵之前，那浓重的血腥味便布满了鼻尖，惨叫声此起彼伏。

　　训练有素的龙威军被冲得溃败，只能用命去填妖族的兵锋，稍稍延缓那推进的速度。

　　王安阳冲杀得几乎失去感觉，全靠一口气在吊着；不知撑了多久，终于君岑刀的刀光又亮了起来，是王云致重新掌握了它。

　　心神一松，他便从空中摔落在地，浑身剧痛。

　　跟着，他的余光瞥见自己那行动不便的妻子并未远去，还要走过来搀扶他——

　　“夫君...啊！！”

　　突然，有一道劲风飞来，撕碎了她的身体，也撕碎了他的一切。

　　王安阳昏了过去。也就是那天，他那本已架起的天地之桥彻底断裂，成了如今永远的九窍。

　　“就是这样的故事，”他的声音已彻底平静下来，“北地封臣。为了守这所谓的城，王家世代付出，却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待遇。

　　除了定军这个虚名，高家没有表露一丝一毫的歉意；他们怕被那代人的后代报复，不仅克扣抚恤，甚至还将他们驱逐出城，不得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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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间寒酸的屋子里，叶白羽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他一直在查王黑七的事，一路寻到了后者出生的小村庄；他还知道这个村子的人大多都身份不凡，是几十年前战死军士的家属。

　　因为一些原因，他们没办法住进定军城，只能委身于这里。

　　不仅如此，连王黑七父亲的抚恤金都被贪污；母亲死在了半路，他成了游荡的山匪。

　　跟着，也死在了半路。

　　“这个，给你吃。”有干瘦的姑娘从厨房里转出来，用脏兮兮的衣摆捧着几个番薯来到他面前，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递过来。

　　番薯还冒着白气，热腾腾的。

　　这一家人的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值几个钱，却很愿意招待他这个陌生人。

　　见自己打听的事没有踪影，叶白羽摇了摇头，拒绝了好意，只悄悄留下些银子便离去了。

　　在村子里巡了一圈，他在树下找到一个乘凉的老人

　　老人的褶皱深得能挤死蚊子，眼神也很浑浊，看着树叶在发愣。

　　见状，叶白羽走到他身前蹲下，取出一张画像：“老丈，可认得这个叫‘黑七’的人么？”

　　画像上是个络腮胡汉子，举着个酒坛，笑得很阳光的样子。

　　老人听力不好，一连说了几遍才听清楚。

　　跟着，又回忆了很久，才用力点点头：“黑七...我记得这小不点...官府的人说他爹是逃兵，不仅分不到田地，还要按人头每年收税，不然就拿他娘去教坊...我们把他们赶走了，好歹有条生路...”

　　到得这时，老人才用力地按住他的肩头，问道：“后生，你...认识他？”

　　“嗯，认识。”叶白羽点头。

　　“他过得如何了？怎么不回来...是了，走远些好，该走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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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说？！”

　　厢房中，听完秘闻的王凝竹已是怒发冲冠，质问道。

　　“说了有什么用？死人能活过来？”

　　“至少！至少，我们可以把他们接回来——”

　　“头发长见识短！所以说女子！”深吸了口气，王安阳才平复下来，道：“啊...不说这个，刚刚的内容，可有听不明白的地方？”

　　王凝竹气得胸脯起伏，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照你这么说，高家是有意收回天子剑的，为了削弱你们？”方曦文问道。

　　闻言，王凝竹看过去，有些讶异他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是因为事不关己吗？也许。

　　但其实是因为方曦文在灵境中见过太多残破的场景，对一些事情早就有了心理预期。

　　比起灾难的惨烈状况，他更在意其起因——要怎样，才能让它不再发生？

　　“也不能说是有意无意，单纯只是收集够了而已。小子，你可知道天子剑的力量来源于何物？”

　　王安阳看了过来，眼中有着刻意压抑的平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回想着高承佑曾在秘境中展现了力量，方曦文思忖着道：“人道之力？”

　　“不错。人道之力有许多来源，公认的有两大途径：一者明君治世，治下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人道鼎盛。

　　一者帝御山河，抗击外辱，两军交战之间那股守卫疆土的血气，自然也是人道之力！”

　　方曦文目光一凝。

　　见状，王安阳知道他听懂了，当即用力一拍地板，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他们要的就是拿我王家人的命，一个一个填进去，做那天子剑的基石！

　　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又何来有意一说？！”

　　渐渐的，方曦文明白过来。

　　其实皇室一开始借来天子剑，本就不是给他们抵御妖族的；甚至可以说结果如何、失不失守、死多少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杀敌的过程。

　　一年、数年、十年、百年...王家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君臣相得，但其实在人道之力积累足够之后，天子剑就被收了回去。

　　跟着，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这么庞大的人道之力，能做些什么？

　　他方曦文很清楚，修炼惊世书要的就是它，正所谓龙气；他身上仍有一颗方清筱给的聚气珠，至今都是他修炼的必备之物。

　　一路旅居，他都挑那些人多的城里住下，也有为了收集这些的缘故；只这么零散的人道之力，就够他修炼到八窍，那天子剑里面那么庞大的量呢？

　　高家的人道功法，岂会只有一本惊世书？

　　自天子剑被收回至今，已经过了几十年；那是王家彻底衰败的转折，却也是皇室龙兴的起始。

　　“难怪高家这么有底气，难怪连高承佑这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都修到了九窍齐开...”

　　没有在意他的自言自语，王安阳收起那癫狂的笑声，垂下眼睑，静静地看了过来：“那么，故事也说完了。

　　我的乖侄女，你是要把三叔重新捉回那该死的牢笼；还是与我一道向高家追讨，血债血偿了？！”

第274章 都是方公子的错哦

　　血债血偿！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为了守关，王家外景十去五六，不仅没有回报，命还填进天子剑去，成为神都皇亲国戚晋升的养分，哪怕整天饮酒作乐，也能靠积攒的人道之力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