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见状,方曦文赶忙把她扶住,摸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行了,我替你去查,先把伤养好吧。你也是有够豪放的...”
“那你背我。”
“行行行...”
方曦文担心她的伤势,自然顾虑不了那么多;而被他背起来后,王凝竹又多了许多心事,这导致他们都忽略了一些东西。
只见在一旁的酒楼露台上,有位劲装打扮的男人正晃着摇椅,手里拿着个酒壶;余光瞥见他们时,那双朦胧的醉眼变得清澈,“文轩?还有,那不是我家的臭小子...”
可惜这清醒没维持多久,男人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打着摆子下了楼。
~~
王府,院子把黄昏切得四四方方。
进门,刚调息好些的王凝竹就匆匆往里屋赶,去向家中长辈报告事情;而方曦文则是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房,等待着通传。
他毕竟是个客人,如果王家愿意让他插手,他自然乐意配合,所以正在把一些细枝末节化作文字记下来。
由于他的决策,两人没有与庙中死士进行太多的激烈战斗。好处是没有受太重的伤,但也因此没能看出功法的来路,弄不清他们的身份。
“如果换种思考方式来看...与王安阳合作,他们是想得到什么?”写写画画,但初来乍到,对周边势力不熟悉的方曦文实在无甚头绪。
没办法,他只能去跟回府不久的狱卒们要来了那些蛇皮;后者告诉他这是黑鳞蛇的一种,从鳞片形状可以判断已经成年。
于是,方曦文在屋里拿着感应了一会:这气息有些熟悉。
他对妖气之间的差异分辨不太清楚,却愿意相信这黑鳞蛇就是自己曾遇上的书生夫妇。
毕竟遇上他们时,自己也是在来桂花山的路上;而如果是他们的话,不愿伤人的动机也可以理解了。
他虽叮嘱了狱卒们找妖时不要下杀手,但仍有些不放心,“可是,我该怎么找到他们呢...”
思索间,房门响了。
把门拉开,王凝竹一身鹅黄长裙,折纤腰以微步,亭亭立在院子里;头上挽了个飞星逐月髻,腰间有素色缎带垂下,手指轻轻勾动着发梢,眼波温柔,一副很文静的样子。
“噗。”他没忍住笑喷了。
不是,在那又劲又霸的“狂雷震九霄”“惊雷暴五岳”两刀之后,这姑娘居然还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吗?
其实,刚见面那银甲将军扮相也很帅,方曦文特别钟意。
“笑什么笑。”她假意恼了,叉着腰瞪他。
“这是做什么?王姑娘,难道我们很熟吗?”他自然也瞪了回去,不甘示弱。
两人僵持了一会,跟着王凝竹大步流星,径直推门而入,“在我家住了两日,不熟也熟。”
“...行吧。”他感觉跟霸刀相处还更自在点。
一回头,这姑娘已经坐上了他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很乖巧的样子。
“告诉老家主了吗,他怎么说?”方曦文搬了张椅子来。
“爷爷听完,没骂三叔,但也没多问什么,背着手就走了,”王凝竹挺直腰背,“说是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们处理。”
“我们?”
“就是家中的小辈。爷爷总是说,如果什么事都要来问他,说明是子孙辈没有用,那等他死了,王家就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我已经差人去通知兄长了,家里的族兄族姐也拿到了消息。”
这家风还挺彪悍的。
方曦文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认得那些死士的功法吗?”
“特点很明显,就是偏向太阴之意,但像是走了歪路,死气森森的,”王凝竹摇头,“再往下就认不出来了。
那两位半步的战力不强,只于暗杀特长,是速成之物;那些功法,也应当是某个大家族收集而来的外围之法,只拿来培养死士的,几乎不可能找到源头。”
“大家族吗...可协助王安阳,能给他们带去什么利益呢?”
闻言,王凝竹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看了他一会。
而这么一瞧,男装时还没发觉,但现在一看这姑娘是真的高,居然只比他矮了半个头,那双腿又直又长。
“可能是三叔许了他们好处;也可能是想看到王家分裂、好分一杯羹;也可能是单纯的仇家,落井下石...”她朝方曦文走来。
越来越近,那双丹凤眼也凌厉起来,仿佛直刺人心,“说到好处,方公子协助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诶?”
“哪怕身陷险境、哪怕三叔那般辱你,却从未对凝竹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为什么呢?”
她进,他退。
方曦文被一路逼到了门边,后背靠在了木门上;只能说为将之人身上的确有种气势,仿佛叫你面对千军万马一般,什么念头都无从遁形。
他偏了偏头,“我来偿还王姑娘送剑的恩情。”
“还叫王姑娘?明明都搂过我的腰了。”
“这...”
“那你现在还够了。可是要走?”她一掌拍在门上,那英气的脸凑了上来,双眸湛湛有神。
“还有正气堂的事。”
“就这些?”
“还、还敬佩王家的气节...”奇怪的是,方曦文居然有点不敢与她对视,越说声音越小。
然而,王凝竹却放过了他,随手推门而出,高兴道:“就知道公子是高洁之士”
气节?骗鬼呢。
要说敬佩王家的气节,他怎么不去帮三叔?就这点心思也想瞒我。
自顾自地高兴了一会,她才在院子里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既如此,我可要使劲地差遣公子了。
立刻出发去调查妖怪之事,不许有怨言!”
她那如瀑般的长发飘了起来,虽无佩刀,但整个人英姿勃发,倒真像将军一般了。
看着这兴冲冲的样子,方曦文没来由的有些不爽,当即冷水一泼:“我没怨言,随时都能出发,你呢?”
“我?啊...”看着自己一身长裙散发的扮相,王凝竹张了张嘴。
“明知等下还有正事,扮成这样给谁看?”
“我扮什么了——”
“那好啊,那我去寻文轩兄办事了,告辞。”
扳回一城,方曦文笑眯眯地经过她,迈步跨出了王府。
第276章 瞬逝的幸福
默默地收拾小姐房间里散落的物品,诸如各类贴身衣物、束胸、系带之类;小蝶将它们都折了起来,分门别类地塞进柜子里。
在这黑暗的屋子里,能听到外面很热烈的谈笑声音。
她一定跟方公子聊得很好。自从得到那半块虎符、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之后,就很少能看到小姐笑得那般开心了。
平素的日子要么去巡视军阵,要么去调整天锁,要么在校场修炼刀枪;哪怕难遇的空闲日子,王凝竹也要拿来看兵书、学功法。
她根本不会打扮,甚至连簪子、步摇、钗的区别都弄不明白,但对刀枪却很有了解,能把这两门兵器都修至开窍之中的顶尖。
...其实之所以多修数门刀法,本就是为扮成霸刀而准备的。
同样的话,男子跟女子说起来份量却是不同的;小姐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难过了一阵子。
到如今,或许会觉得庆幸吧,毕竟能肆无忌惮地与方公子同行。
“小姐难得这么高兴,我也该替她开心才是。笑吧,小蝶...别露出这种表情啊。”
走到梳妆台前,她侧过脸看去,铜镜里映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
这轮廓很美,肤如凝脂,婉若温玉,眉如柳,眸似水...小蝶本就生得极漂亮,从贱籍奴婢到被王家收养,大部分都是这个原因。
而学习修饰、易容之术,也不是为了在戏台上过家家,而是另有他用。
身为家中的嫡女,王凝竹很多时候也是要出面的;但她或许没有时间、或许没有心情,所以很多时候都由小蝶代劳。
她从未对这“工作”有什么怨言,但偶尔在卸妆之时,看着镜中自己真正的脸,也会去想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
...如今小蝶已有了答案。
“呜,呜呜...”房间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其实宋沁那番话并不是乱说的,所谓“小蝶代你嫁了如何”并未戳到王凝竹的痛楚,却是让她心中刺痛。
别看宋家、宇文家闹得如何厉害,其实这御前的订婚是怎样也无法反悔的;圣人金口一开,岂有收回之理?
更何况一直代为处理家中杂事的小蝶更知道,皇室已经在召集这些世家的子弟们,要他们去神都一见。
也就是说小姐无法逃脱,怎样都会见到那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公子;跟着从在外征伐的女将军,变成被方府囚禁的金丝雀。
不会有相识相爱的过程,有的只是如木偶戏一般的婚礼。
亮轿、发轿、起轿...这两个全无感情的人会跪在一起拜堂,跟着小姐的盖头会被揭下,喝交杯,穿着大红袍子送入洞房。
庆贺的宾客会去很多人,皇子会带来圣上的旨意,庄严的宣读表露出圣人对王家的爱护,也代表着君臣之间的和解,将那死去军士的血债一笔勾销。
至于结婚的两人究竟怎样,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偏偏就是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小蝶来说却仿佛梦魇一般。
王凝竹有自己喜欢的人,绝不会委身于那个纨绔公子...可洞房怎么办?
当然是有办法的。
她小蝶的易容之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吗?
还不仅如此,自那以后小蝶也会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反正富太太也不必动用武力,找个借口称武功被废,夫家还会更高兴。
至于她一个卑贱婢女的想法、她的喜好、她的人生...恐怕直到死的那天,也不会有人在意。
小蝶能作为小蝶而活的日子,就只剩下这短短的数月,跟着,她就会迎来一个无声无息的死。
这实在是很悲伤的事情。
一点点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小蝶却没有能倾诉的人:她不可能去告诉小姐说自己不愿,用这种事去叫她为难。
小蝶只能趁着在没有人的夜里,来到有月光的庭院里偷偷哭。她抬起头,想着月亮会不会记住曾经有名为小蝶的婢女活过,记住她喜欢吃的糕点,记住她偷偷写下来的故事。
“够了,别把衣服弄脏了...”小蝶用手背擦了擦脸,赶紧把叠好的衣服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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