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怎么回事？”
在此人压抑着恐慌的声音里，有一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其人气质飘逸，眼中还有些醉意，嘲弄笑道：“不像大旱，那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吗？”
在场的不乏常年劳作的人，知道这绝非普通的“雨云”，而是更加不详的某种东西。
很快，声势骤然一变：“你要走便自己走吧，我们不拦着你！”
“我、我...”好事者涨红了脸，悻悻地混入了人群。
~~
在绝大部分人都能进城的情况下，唯有一人还被留在城外。
这是六扇门关押犯人的牢房。
里面阴暗狭小，只开着一扇很小的窗，光线昏暗。
肥硕的张员外垂头坐在茅草上，双目空洞，神情如丧考妣。
他被方曦文那一剑吓破了胆，再加上连王家的嫡女都放出狠话，吓得整夜整夜失眠，次日便前来自首，如今已被压了段时日。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人已消瘦了许多。
“当！”
只听到一声脆响，牢房被重重敲了一下。
跟着，有位捕快带了饭菜过来，腾腾冒着热气。
张员外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是他入狱以来见过伙食最好的一餐，肉饭管够，有菜有汤。
然而偏偏是这样的盛宴，张员外却恐慌起来，不受控制地大叫：
“你不能杀我！我在庐阳有人的，我姐夫是大官、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吵了。”
“我就杀了些卑贱的婢女、我赔的钱都够买她们几百条命了，为何还要关我？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的啊！！”
直到现在，张员外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为那些卑贱的人偿命，头发披散如疯子一般。
闻言，那捕快用看虫子的眼神瞥他一眼，将饭菜推了进去，摇摇头：“我不会杀你。”
说完，便径直走出了牢房。
“你去哪里？你要去哪里！！”
明明得到了保证，张员外却更害怕了。
他没有去吃那断头饭，而是拼命的往旁边的墙壁上爬，双手一扒，把头伸到了与窗户齐平的地方，看向外面。
不远处，云层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将太阳都吞了进去，周遭光线骤然一暗。
“那是什么？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第296章 大势交汇，妖族来袭
往窗外望去，那恐怖景象乃是张员外生平仅见。
人类对庞然大物的恐慌根植在本能之中，没有显露不代表它不存在。
只见天空上方矗立着一尊庞大的阴影，轮廓犹如绵延的群山。
跟着，云层缓缓张开了嘴，露出那密密麻麻的尖牙，崎岖不堪、鲜血淋漓；两颗眼睛如同微缩的太阳，呼吸般间或一轮。
牢内，时间仿佛停止了。
张员外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不知过了多久，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扫了过来，仿佛电流通过，恐惧密密麻麻地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下意识抬眼看去，那两只太阳正正地对着他。
虽然看不真切，但张员外心中的念头却无比清晰——
‘它看到我了！！！’
只一瞬间，他猛地缩了下去，跟着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把头埋进了稻草。
没来由的，张员外想到那些被他虐待的婢女。她们被绑在刑具上，哭着求饶，似乎每一个也是类似的感觉。
到得这时，他终于明白过来方曦文为何不杀他，而是要把他放在城外的牢中；
终于，张员外有了悔改的念头，只希望外面的妖怪能放他一马...做得到吗？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牢房都塌了下来。
跟着他的胸腹传来无比的剧痛，仿佛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痛得他连叫也叫不出声——
最后，眼前一黑。
~~
“那是什么东西？”
“妖怪！是妖怪啊，它们要攻城了！！”“怎会在这里的，不是、不是王家在守关吗？！”
定军城中，大多数人紧闭着门窗，但也有不少人走上了街。
他们抬眼望出城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人无比骇然，手脚发软。
从云层上的轮廓来看，那是一只巨大的蛇或者蛟，背部生有巨大的双翼，妖身仿佛延绵的群峦。
如今它猛地一个俯冲，将城外的建筑轰碎，带起一抹血色；
跟着骤然甩尾，便有重物如同沙包一般重重撞在城墙上，发出粘稠的碰撞声。
噗。
守城的卫兵被震得连退数步，低头看去，脸色微白：那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里面的东西已经没了，血肉薄薄地涂在上面。
他的脑袋虽然只剩下了半个，但卫兵们依旧能辨认出这事那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张员外。
然而见此人这般下场，众人心中非但没有快意，反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沉甸甸地压抑着。
双翼扇动间，有庞大的妖风刮了起来。
巨蟒那尖利的笑声响彻天际，间杂着不标准的大晋官话：“久违的中原血食...好味！此人的肉原本十分鲜美，可惜死前饿了一段时间。究竟是谁这么歹毒？！”
音波扩散开来，定军城一片死寂。
西坊中，温屠夫缩在墙角，颤巍巍地取出怀中那宝贝的佛像，不断地抚摸着它，念念有词道：“怎会没用的？怎还会有妖族的？！”
他不明白。
自己明明献上了所有的家财，明明是如此地虔诚，为何还要遭这种劫难？
那天天偷肉吃的蛇妖都被降服了，为何轮到这时又不管用了？！
惴惴不安间，城墙又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便吓得脖子一缩，瘫倒在了地上。
~~
“砰！”
远远听到这似有似无的撞击声后，王安阳停止枯坐，从地牢里站了起来。
他如今被压在王府地底，光线昏暗，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也感应不到：
他的天地之桥已经彻底断裂，说是有九窍境界，但其实远不如寻常好手，感官受限，否则押镖时也不至于被只有六窍的方曦文偷袭得手。
只是不需要用眼睛看，王安阳也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也知道这非当今的王家能够应付。
地牢中黯淡无光，他静静地倚着墙边坐了下来，“终于，开始了...”
两艘暴走的妖舟、两位接近宗师的结丹妖王、以及它们所率领的妖族大军，这股力量可以把定军给洗过一遍，除了王府之外不会有东西留下。
心念微动间，王安阳想起那疑心极重的小鬼，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自己的计划，有一点方曦文是绝对想不到的——他的复仇对象不只有高家，还有定军大地的百姓。
妖族会用鲜血让这帮愚民体会王家所遭遇的一切，会让他们明白庇护此处的不是神魔，而是与他们一样有着血肉之躯的人。
而江山动摇，远坐在神都的高家也无法稳坐钓鱼台，无论天子剑之事最终如何，这人道之失也足够让他们“痛”了。
另一边，王家的精锐由于家族会议，全都聚集在定军，不会有太多的损伤；但会因为妖族的血洗而彻底分裂成激进与保守、忠与不忠两派。
这是他乐见的结果。一个自爆式的复仇。
外面的喧嚣越发激烈，王安阳的心情却越发平静，如水一般。
~~
“归海绝刀！”“云致公！”
不知从什么时候，民众们自发的呼唤起那些名字——那些被他们一直忽略，却仍默默守护这片大地的名字。
归海绝刀王云致，曾经地榜第一的大宗师，半步法身；止戈剑王忠衡，外景七重天的宗师；金钩铁刺王旭炎，外景六重天的绝顶高手等等...
明明都是耳熟能详的故人，为何忘记了呢？
平素只能看见那宽阔气派的王府，为何要忽略空荡荡的里面呢？
呼声越来越大，可气势却越来越弱，仿佛一种请求。
众人终于知道王家为什么要让民众入城，又为什么要隐瞒原由了；想想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少人都有些羞愧，以及害怕。
怕王家就这么丢下百姓，为了自我保全不战而逃——
“孽畜尔敢！”
没等太久，便有一道刀光自城内升起，悍然劈开云雾，直直地朝着巨蟒落下。
刀势匹练一般，几乎凝成实质——
王家神兵，君岑刀！
然而，那巨蟒非但不怕，反而将妖身一扭，主动硬抗下了这一刀。
刹那间鳞片飞散，妖血漫天，它的气息却不断暴涨，足足有人族外景七重之高！
这是一尊结丹后期的妖王！！
这颗巨大的蟒头从云层钻出，没有去看妖身上的鲜血，表情仿佛在笑。
~~
在两大强者交战的同时，地面上有妖舟降落，将黑压压的妖族大军倾斜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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