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然而，妖兽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另一角，那里才是带来死亡威胁的地方：
在“天”位上，有一袭白衣的仙子高举长剑，剑气冲霄而起，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使得外围一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凝实。
光是看着，就有种身与魂都要被撕裂之感——
霜天剑意！
似落非落之间，妖兽反应也是极快，身上有十数个眼珠再度破裂，射出的漆黑妖力直奔方清筱而去。
她身上没有任何防护，只要打中，就是被贯通身体的下场。
“怪物，你休想！”
有轻叱声响起，准备已久的海潮之意弥漫开来。
在“地”位上，洛青霓飞身而起，身形在空中旋转数圈，手中长剑带起一道道水波似的剑气，一圈圈荡漾开来。
跟着，它们在空中化作一柄柄微缩小剑，迎着妖力撞了上去。
碧落剑法·碧空剑海！
水波与妖力相撞，在阵法的加持之下，与大部分射线两两抵消。
见仍有残余，洛青霓手腕一抖，剑势再变，在四散飞溅的剑气之间，有一轮明月从中升起；几个圆圈画出，那妖力射线便被“吸”了过来，然后消弭。
这是她的自创剑招，无论在碧落六式的哪一式后面都可以接，其意圆融无比。
轻巧接下这招，洛青霓落回地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这恶心的怪物，随时准备继续应对。
与此同时，空气开始震荡，一道道洪亮的杀伐之音响起，再度打断妖兽的动作，激得它原地再发妖力，四射开来。
如此数番阻挠之下，妖兽虽然没能打断方清筱的蓄力，但也未受到什么伤害；
它的肚皮不断破裂，掉出许多鲜血与残肢，但气息并未下降太多。
正当其还要冲阵之时，那危险感觉终于变得强烈，抬头看去，它的无数只眼睛都映出绚烂白光。
有剑气撕裂云层、劈开黑雾！
长剑重重落下，将那坚韧的皮肉斩开，带起令人牙酸的声响。
嗤嗤嗤！
方清筱这一剑是毫无保留，哪怕放在初入外景的攻击中也算出类拔萃。
只见肉山被劈成了两半，断肢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跟着猛地瘫软下来，化成一大滩烂泥，像是漏气了似的。
跟着，这滩烂肉朝中间蠕动过去，像是要重组，但因为阵法与浩然正气的压胜，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们、算是解决掉它了...？”状态算是最好的洛青霓捏着剑柄，慢吞吞地往前凑了一点，道。
“先别乱动，等方曦文过来先。”江星楚一边观察，一边持重说道。
突然，那滩烂肉猛地沸腾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一般啊，无比危险的气息散发而出。
见状，方清筱瞬间出手，剑在意先，一剑就朝它刺了下去，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有黑光错开长剑飞出，她只来得转头喝道：“妖女，它是冲你去的！”
“星楚！”
两人焦急的呼声中，江星楚看见一道黑光直奔面门而来。
在这个瞬间，时间像是变得很慢，她顿时就明白了许多东西：虽说看着有许多怨念，但它们的行动却能大体一致，是不是说明里面有一个统御的意志？
而这意志连死人都能控制，那活着的人又如何呢？
眼见黑光越来越近，而江星楚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她只知道自己身上的大部分秘宝都起不了作用，这攻击是会污染神魂的。
以她开窍的强度，断然抗不下这强大的怨念；下场只会是成为被接肢的一部分、成为无数张死去的脸其中一个——
运起身法、燃烧精血、激发秘宝...江星楚身上亮起一道道光芒，挣扎着往侧旁躲去。
她绝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就是真的要死，她也一定会将自己死掉的过程看完，得到一个“明白”的死。
就在生死间隙之间，江星楚的视线被骤然一挡。
“要来比谁的神魂坚韧吗？”在风声里，有一道人影从侧旁踏了出来，正在狞笑，“老子连外景厉鬼都杀过，还怕你这一个死了不知多久的畜生？！”
将妖兽拖入天心状态后，方曦文也被恶念影响，哪怕及时赶到，他的表情也已癫狂了起来。
在江星楚反应过来之前，黑光便猛地贯入了他的胸腹。
噗。
~~
一瞬之间，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身体并没有剧痛传来，只是意识仿佛落入了无尽的深海，周围游动的鱼群则是一段段记忆。
黑光裹挟着众多怨念轰入了他的神魂空间。
在这么多缝合接肢的妖魂接触之下，方曦文能感受到它们生前印象最深的片段，如同海水一般倒灌而来。
一幕幕画面闪回。
由于神魂坚韧，加上意志坚定的缘故，他没被一瞬之间冲成白痴，反而还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说不定，妖灾发生的线索就藏在里面。’
如此想着，方曦文一边抵抗着侵蚀，一边试着触碰了几段记忆。
能感觉到，其中绝大部分都与人族有关。
从这些破碎的片段中，能看到妖族对中原大地极度的憧憬：此处天地法则完善，化形、修炼比在天海源里容易多了，而且还有无数鲜活的血食。
不仅如此，那些苍老大妖还曾言，在上古妖族主宰大地之时，豢养过几个部落的人族，那时候的日子...
虽说妖族寿命悠长，但在被接肢的妖魂里，倒没有从上古时期活下来的，所以都是听闻。
而它们所亲身经历的，恰恰与大妖口中的景象相反：在战场上，它们被人族捕获之后，等待着的就是剥皮抽筋、拆骨割肉。
有时因为怨念太重，妖魂不散，它们就会呆在原地的尸首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鳞片被做成护甲，跟着被带上战场，最后插进同族的身体里。
如此，周而复始。
一边是中原大地的美好，一边是人族行径的残暴，加上来自本能中对血食的渴望，最终才导致这些妖族明明死了这么久，却还要用这种扭曲的方式“存活”下来。
它们不愿离开这里。死也不愿。
~~
外界。
方曦文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双瞳已被染成漆黑，摔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后知后觉的，江星楚抱住他的手都在颤抖。
有一半是来自死亡的恐惧，另一半则是一种憋闷而难以排解的情绪：他就算是被恶念侵染、性情变得暴虐，第一个念头也是跑过来保护我。
“这蠢货...！”
骂了一句，江星楚立刻振作起来：她知道的。方曦文之所以能放心昏过去，也正是因为有她在主持大局。
没有婆妈的时间了。
“停下，别跑出阵法的位置！”
见二女担忧的样子，她大喝了一声，跟着道：“这妖物不对劲！曦文与它是神魂之战，我们帮不上忙，能做的就只有照顾好他的肉身。
我们只能相信他！”
“他、他肯定会没事的。我们，先把这怪物彻底杀灭，让后续的神魂失去依托之所！”洛青霓咬了咬牙，伸剑一指。
“同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仍踩住天地人的位置，使出绝学，一遍遍地将缝合妖兽给细细剁成臊子，带着许多泄愤的意味。
期间，有失去容纳之所的怨魂不断逸散而出，洛青霓便不断用出“碧海天心”这剑，将妖魂斩灭。
不断被反噬波及，她顿觉头痛不已，心中却更难受了。
这些小怨魂都怎么麻烦，拦下最大的那个，方曦文受的苦肯定比她大多了...
在一旁，方清筱也沉默着。
换做往常，她看见使得这么出彩的神魂之剑，肯定会不顾场合去讨教，但现在却没有一点心情。
她只是默默勾动天地之力，将妖兽所有的生机彻底搅碎。
几番检查之后，三人这才散去了固定站位。
见明德至善剑仍在天空漂浮着，江星楚只随手一招，这宝兵便飞了下来，轻巧地落入她手里，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连他的武器都是这副样子...’
远离关口，一路无话。
寻了块干净的地方，江星楚慢慢地跪坐下来，让他枕在了膝盖上，目光看向两人，“抱歉。”
“抱歉什么？”方清筱皱眉。
“都是为了救我，曦文才弄成这个样子。”
“不是的。换做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去挡的，”洛青霓瘪着嘴，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早就觉得他这样很不好，但他从来不听。”
低下头，看着他那双已被恶念染黑的眼睛，江星楚咬了咬牙：“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一次两次三次...次次这样，他是真觉得自己运气好，还是不怕死？”
“同意。”闻言，方清筱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三人都知道，就算跟他说得再认真，转头一看他还会是这副鬼样子；要想让这种倔鬼听话，不来一记狠的就不行。
就在各自都互相无言的时候，突然方曦文的身侧发出了淡红色的亮光。
见状，江星楚立刻把他的衣服给脱了，伸手进去，从内衬里掏出一块剔透的血玉。
此时，它正散发出道道微光，沿着他的口鼻“流”了进去，像是在传输什么。
“这是，血煞之气？”方清筱凑了过来，有些惊疑。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又知道方曦文有类似底牌，一时间难以做出决断。
而江星楚则连忙甩了甩手环，从里面取出一枚形状不同的血神石——这是星宫高价悬赏，从散修身上得到的——跟着轻轻放在了他胸前。
“星楚，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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