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经营此地的乃是一户姓苏的人家,三代人都干的这一行,在这一带都算得上小有名气。
等到更夫走过了这条街,一道人影才从角落闪了出来,一张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能认出这就是布坊的少东家,苏阳。
之所以这般鬼鬼祟祟,是因为道上的兄弟告诉他,自己已被王家盯上了。
‘若是被抓,则万事休矣。’
打起十二分警惕,苏阳运起身法,犹如一只雀鸟般飞入布坊,落到后方的院子,期间没惊动任何人。
跟着,他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四下翻箱倒柜,在书架上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看到它,苏阳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还未有所行动,他便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咚!
脑袋在地上磕了一声,跟着他四肢都像被无形之物按住,整个人像只被拍死在地上的苍蝇,动弹不得。
有些惊恐地抬眼看去,只见一道高挑的人影踢烂大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在浓郁的夜色下,苏阳只能看见一双霸道的凤目,让人难以生起抵抗之意。
他本身修为不差,六窍在江湖上也算得好手,结果在此人面前就如同幼儿一般,连对方的手段也没看清就被制服。
“王家外景...”
“苏少东家,我可等了你许久。”只见王凝竹随手一勾,便将他手里的木盒子给抢了过来,托在掌心之上端详着道:“这是何物?”
“不知道。”他的侧脸贴在地上,闷声开口。
“何必硬颈到这种地步?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自愿开口。嗯...你先看看这个吧。”
说着,她把一物给丢到了地上。
啪!
是个小巧的菱形编织物,其上还沾染了些魔气,正是方清筱从魔相宗中人身上取得的战利品。由于它用上了浣青布坊特有的缝制手段,所以王凝竹才查到这里。
看到此物,苏阳瞳孔一缩,跟着眼睛赤红起来,恨声道:“都说了我不知道!”
“你家的仆人作证,曾在你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需要我请他过来?”
“那又如何,你可亲眼所见?!放开我,别逼我报官!”
几番问话下来,苏阳都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见状,王凝竹把目光转向了手中的盒子,伸指敲了敲:“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怒视。
“好吧,我只能亲自打开看看了。”说着,王凝竹五指收拢,便要用蛮力将盒子压烂。
地上的苏阳挣扎了一下,怒道:“你做什么!”
“凝竹,先别动它!”
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在听到这声音后,王凝竹便立刻停止了动作,扭头看向门外。
有一身锦袍踩着烂门走了进来,正是方曦文。
“你怎的来了?”
“从关口回来之后,我自然第一时间来找你啊。”
“哼,不去陪你阿姊了?”
“我把她丢在家里了。”
见状,被天地之力锁在地上、无比窘迫的苏阳只觉得他们吵闹。
所幸小夫妻没有说太多闲话。见他过来,王凝竹便把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道:“我们蹲了段时日,总算等到他回来,第一时间便是翻箱倒柜将此物给找到。”
“嗯,还挺轻的,”掂量了下重量,方曦文将盒子举过头顶端详,“这机关相当精巧,你要是去用蛮力破开,里面的东西也会被毁掉。”
“咦?”
闻言,王凝竹一愣。
“反应过来了?”见她这模样,方曦文笑了笑:“你原本以为他是回来销赃的吧?可惜,少东家倒是考虑得周全。”
“是啊。可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他完全不必多跑这一趟...”王凝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见状,方曦文蹲了下来,与躺在地上的男人对视着,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苏少东家,看来你对做这些事情的后果,还颇有心理准备啊。”
“我不知道...”
“你知道!”打断了他的话,方曦文摇头:“勾结魔道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不得已的原故,我也做过。”
闻言,苏阳蓦地抬头看向他。
“不过呢,你干的行当,该是会得罪许多人吧?至少我用不着这么提心吊胆...大买卖啊,少东家。”
“你到底是谁?”
“这重要吗?”
方曦文把地上的饰品捡了起来,与盒子叠在一起还给了他,接着笑道:“关键在于我能帮到你,不是吗?我对少东家的买卖可感兴趣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间,苏阳身上的束缚也消散了。
他爬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才道:“换个地方说吧。”
~~
方曦文很大方地留给了他独自收拾的空间,与王凝竹一同上了街,去往城里的酒楼。
“你知道什么了?”后者毫不客气地挽过他的手臂,有些好奇道。
“注意苏阳的神情,这饰品是某个魔相宗中人的遗物,也出自他家的布坊之手。他会因为饰品主人的死而悲伤,说明两人应该是有交情的。”
“难怪你说自己与魔道有勾结,与他套近乎...”沉吟了一会,王凝竹的眼神变得凌厉,“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们的小窝了...”
“哪个我们?”
因为他只带姐姐去了关口,把未婚妻子就这么丢在家里的行径实在恶劣,王凝竹忍不住刺了他几句,跟着才道:“那,你说能帮他是指什么?”
“我也不知道。”
“?”
“你看他特意回来取这小盒子里的东西,不正是说明他有事要办吗?这就够了。”
“可苏阳又怎会信你?”
“傻瓜,他哪里有的选嘛,”方曦文有些好笑,“你都把他摁在地上了,下一步把他扭送六扇门,到那会他什么计划都泡汤了。
这时我刚好出来唱个白脸,他也就只能选择信我。”
“...你这人真是狡猾。”
“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要不是你那么有魄力,我也没办法轻易说服他。我们真是天作之合呀。”
“哼,光会说好话哄我高兴。”
~~
城中,茶陵轩。
原本还担心苏阳会耍什么小手段,但经方曦文那番话一说,她便放下心来。
此时登上酒楼二层,果然见他安分地坐在那里。
如今灯火通明,能看见男人的神色已很憔悴,饱经风霜,胡须杂乱蓄得很长。
听到脚步声,苏阳抬头看来,手指微颤道:“三公子。”
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可算猜到了这位口气颇大的人的身份。
闻言,方曦文轻轻颔首,先点了些菜,跟着才转回来:“少东家,考虑得如何了?”
“你真能帮我?”
“自然。只是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与我交个底,毕竟在下算是个生意人,不是什么善人。”
见他这副态度,苏阳反而放心了一些,当即道:“对其他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对三公子,这定是场泼天的富贵。”
“哈,”他与王凝竹对视了一眼,跟着伸手示意,“愿闻其详。”
谈话之间,菜也在一道道上齐,跟着便有腰间系着青色花布的美妇走近,要给席间的两人斟酒。
刚给苏阳斟上一杯,她还未走近方曦文身前,便被人挥手驱赶,王姑娘一副捏着鼻子的样子给他倒了半杯。
“少东家,请接着说吧。”
“事情是这般...”
原来,苏阳在年轻时候,因为要寻找能产出稀缺染料的花,曾经四处奔走,期间与魔相宗的人有过交集,误打误撞帮了对方一把,与其中一对兄弟成了拜把的至交。
往后,在浣青布坊需要运货、谈判之时,这两位兄弟便会帮着忙镇场子;另一方面,苏阳也会用自己商会的渠道,帮他们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虽然他说得隐晦,但王凝竹的脸色已沉了下来。
就像方曦文在北定坊地摊上,买的那些诡异女子饰物一般,里头的的诅咒对修行者没什么效果,却是可以害死一般民众的。
按照苏阳的话来看,他定是干过不少次,若非留他还有用,王凝竹实在想一刀把这人宰了。
偏头看向方曦文,后者却一副淡然的样子,举起桌上的编织物道:“所以,这算是‘处理’的报酬?”
“不错。”
“不过据我所知,此物的主人,该是死在了‘凌剑仙子’的手上,”方曦文适时的叹了口气,“家姐下手不懂分寸,我深表遗憾。”
“...三公子说笑。凌剑仙子毕竟是被围杀的处境,被反杀而死到怨不得别人,”苏阳勉强一笑,跟着表情变得怨毒起来:“但明明谈好了生意,却骤然翻脸,在下便难以接受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王凝竹道:“什么生意?”
“大哥的功法有所特异,在土行一道上颇有造诣,所以常给人干盗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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