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我真的是反派啊! 第346章

作者:不是鸽纸

  杨天休思索了一会,道。

  “三成?倒是可以...”“岂有此理!”

  雅间内,有人拍案而起:“杂铜本来质量就差,结果价格还要提高个三成?哪里来的道理!”

  众人抬眼看去,那是个眉目端正的男子,面容棱角分明,眼角有一粒长毛的黑痣。

  此人名为崔景,出身平凡,曾经外放在定军历练过,算是王忠衡的半个学生;如今资历攒够了,回来当了京官,有一定权势便也被受邀来此。

  他本就为人正派,此时念及师生旧情,自然不愿坐视不理。

  “崔兄此言差矣。我们是做生意的,只管能不能卖出去,这才是最硬的道理。”杨天休也不恼他,自顾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们挣的是黑心钱!”

  “对啊,不黑心咱还不挣呢。”男人只是笑。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哈哈大笑。

  崔景与其争了几句,知道自己的话没用,但为了能听到更多,他只能坐了回去。

  “可是小台辅,如果提价三成,王家会不会就从别人那里买了?”那中年富商仍有些不放心。

  “哪来的别人?道上全是我们的人,我看谁敢运过去?”杨天休摇头失笑,“如果真有人来抢生意,要么在出发就被我们截下,要么就是半路失踪,你大可以安心的呀。”

  其实,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杨氏商行其实黑白两道上都有人,渡口有他们的管事,大江帮也有他们的堂主,旗下也有好些出名镖队...所谓的“交钱打点”,纯粹是在上路之前就已经被“抢劫”过了而已。

  见状,中年富商还是有些犹豫:“可王家早晚都会收到农具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提前铸造的事,加上质量太差,追究下来可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莫非,你们还怕王家卷土重来?”杨天休捏碎了酒杯,环视一圈,一拳砸在桌子上:“畏首畏尾,如何成事?!”

第338章 何人状告本官?

  砰!

  像是敲碎了那些或踌躇或动摇的目光,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当他还是那个威压海内的‘归海绝刀’?”杨天休的目光变得轻蔑,“废人一个,早就已经是个连鸡都杀不动的老鬼了!

  就这样你们还怕?”

  “可,若是王将军上奏内阁...”

  “上就上了,你当他们傻吗?说到底,不只是这桩生意,我杨家从你们身上的‘抽成’,到底为谁而收?

  还不是为了我们圣明的陛下!连这都看不分明?”

  那么多皇室供奉,一年的修行资源要不要钱?人道之力需要聚气珠之类的转化道具,再配上玉石阵法,一年开销如流水。

  再者,盖宫殿、纳新妃要不要钱?开漕、军饷、赈灾、义仓要不要钱?

  有时候为了消灾,还得给地方宗门上供。

  杨家能做到这种地步,其一是最强势的王家退版本了,其二也是与上面人的利益相符,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默许。

  抽走的钱财里,十三钱中有三四钱是杨家的,这是试探出来的“底线”。

  至此,杨天休没再说话。

  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懂事的也该识相了。

  在场有几位立场一直摇摆的,他看不顺眼很久了:若是此番再给不出个明确的态度,接下来就得见血了。

  “既然小台辅都这么说了,我们哪能跟朝廷作对不是?就按刚刚谈好的办。”这是顺从的。

  “话虽如此,但我们还得回去与手下人商议...”这是还想骑墙的。

  至于崔景等人,则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道:“王老将军为国奔赴五六十载,满身苍夷告老,而你们却还想着继续吸他后代的血,当真是一群蛀虫!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几人袖袍拂过,将桌上一口未动的酒杯掀起些涟漪,门扉开合,又趋于平静。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杨天休才露出些笑容,把他们剩下的酒尽数喝了,“敬酒不吃...哈。”

  这里面有些位置颇高,他目前动不得,但小小崔景还是轻松拿捏的。

  此时,有护卫快步进来,驱散了余下的人,附耳过去说了什么,他眼前一亮。

  “是了,一条狗可不够用,这三公子回来得正是时候...”

  ~~

  方府。

  气派的正门口立着两个红服捕快。腰挎长刀,人高马大,其中一人正与长脸管家说着话,出示了抓捕的许可文书。

  见如此情形,这条街上的许多人都走了出来,正在围观。

  六扇门上门抓人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被抓的人——他们居然大摇大摆地来到宣平侯府。

  一般来说,就是这些贵公子真犯了事,衙门收到报案,也会提前知会一声;

  如果出了人命,实在压不住了,在抓人的时候都会用马车把人请过去,哪有现在这样跨着明晃晃大刀来拿人的。

  “嘿,方行云跋扈惯了,一回来就打了大理寺少卿的儿子,待会可算有他好果子吃。”

  “怪不得,原来是被人搞了。”

  “这次总要下狱了吧?要是关到城南那边就爽了,死囚们直接给他上一课...”

  周围议论纷纷。

  见了文书,长脸管家连忙凑了过去,暗中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做什么?”那捕快不收。

  见状,管家小声解释:“不是求情,只希望两位官爷别让他那般早回来。”

  于是二人对视一眼,袖袍一挥收了银子。

  “多谢二位官爷...”“谁敢拿我?!”

  一声暴喝响了起来,锦衣公子自院门而出,气势昂扬如鹰,远远就锁着了两位捕快。

  一路走近,方曦文发现他们面色沉静,心中有了些疑惑。

  “你就是方行云?”其中一位捕快上前,“有人报案称你在城门强抢民女,殴打无辜百姓,今我等就要拿你去衙门!”

  闻言,他怔了一下,心中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难怪,按他扇宋残星那一巴掌论罪,是怎么也没法抓捕他的,但这个?

  抬眼看去,在两位捕快的身后,那位戴头巾的中年行商赫然在列。

  “我强抢民女?”

  “怎么,你可是不认?”那捕快一招手,“你,过来指证!”

  行商遂上前,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用力点头:“回大人,昨日就是他射伤了小女,还意图将小女掳掠而去,城门口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从他的话里,方曦文竟听不出心虚的感觉,三分惶恐七分激动,显得很真实。

  ‘那个是陷阱?不可能,这些人又不知道我会回来。他被收买了。’

  “不愧是商人,颠倒黑白玩得挺熟练啊。”他露出冷笑,“好一个农夫与蛇。”

  “草民才是农夫!回官爷,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行商低下头,掩去了眼神中的庆幸。

  昨夜那位宋残星宋公子带人找上了他。不仅愿意双倍赔偿织锦的损失,还答应将他的女儿收入房中,作为回报,以后他往来神都的商路都有了保证。

  而要求,就只是他前来当众指证而已。

  行商已经明白了神都的“规则”。天子脚下,有的人生来就更加高贵。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方曦文许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把真相说出来,我能保你。”

  没有回答。

  “...很好。”

  看了他一会,方曦文没再说话,任由两位捕快将自己押走。

  他可以救人,但救不了蠢人。

  ~~

  两位捕快像是在带着他游街。

  一人一边按住了他的手臂,往后一扯,像押送犯人般一路往衙门而去。

  很明显,他们是故意挑人多的地方来走:杨家那帮人又不傻,就算这罪坐实了也拿他没什么办法,顶多关几天,顺便在路上给他些侮辱。

  听着指指点点,方曦文虽然无所谓,但也不会由着他们乱来。

  左右看了一眼,他突然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二人心中一凛,不敢回答。

  “不说也没用,我记得住你们的长相,要找也很容易。你们说呢?”他笑。

  眼神变换了一阵,右边的捕快先松开了手,低声道:“公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左边的人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

  对这恶少求情有用吗?

  “对啦,”方曦文笑意温和,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一个月几贯钱的营生,拼什么命呢?”

  二人面面相觑。

  “我任你们押,不会让二位难做。作为交换,你们要告诉我,下这份许可文书的是谁。”

  “回公子,这章子几位捕头谁都能盖,还有判官——”“是谁?”

  左边捕快还想打马虎眼,但被方曦文一口喝止,“还耍花样?我脾气没那么好!”

  “是、是检校郎中刘希望,小的瞧见他深夜前来,进了衙门的廨房...”

  ~~

  两位捕快没再敢乱绕,到后面甚至像随从一样跟在身后,没有再押。

  于是,方曦文就这么直直走入了公堂,站在下方与判官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