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说正事,废话真多。”
看着他摆出刻意讨好的样子,云无心居然意外地有些不自在,摆摆手打断了他。
按理说,她被这样恭维的次数绝不算少,但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很怪。
或许是因为两人在初次见面时,就是平等对谈态度的缘故,往后一直延续下来,有欠有还,所以互相都不怎么见外。
“还杵着干嘛,坐啊。”
“好好好,”方曦文从池边溜了回来,从袖中取出一只罐子,“夷陵毛峰,算是赔你昨天的茶。”
“噗,”接到手里一看,云无心不禁莞尔笑道:“这不是方锦之年前从家中讹过去的吗?兜兜转转,居然又回来了,真有意思。”
似是真有些意外,她的唇角浅浅勾起,拿着罐子四下打量。
这家伙一笑,我怎么觉得有点开心...甩了甩头,方曦文道:“我从二叔那里讹来的。如何,够赔你一壶了吧?”
“绰绰有余。往后有空你过来,我教你怎么泡。”
说着,云无心把东西收了起来,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昨天的应对还算不错。”
“你是真要当我老师?”
“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云无心一手托着脸颊,语气随意:“打着将作监的旗号,把宋家那些布全部以低价购入,并暂存于宫中。
因为他们拿不准你是不是要进献圣人,所以是想拿也拿不回,毕竟没那个胆子。这一手还可以。”
将作监有掌管纱罗缎匹的职能,所以操作布坊行事自然方便;由于那些布实际上握在方曦文手里,所以自然可以低价‘购入’。
云无心道:“我倒奇怪,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多官员?还乐意替你办事。”
“得道者多助。等到王家入京,愿意帮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方曦文装模作样地抿了口茶,“天下苦杨党久矣。”
“方公子好生做派,”云无心假意赞了一句,又问:“宋家该有派人去夺回铺子吧?”
“有。其实把那些魔道中人的尸首一悬,谁敢上前?我说这一趟是来清剿魔道据点,宋家根本不敢认这些是他们的产业,自然是给我随意处置。”
“你胆子是有够大的,也不怕他们鱼死网破。那东西都转移得差不多了?”
“嗯,给那些工匠织工之类先发了一个月的例钱,让他们回家等着,其他差不多都到我名下了。”
见他一副平淡的样子,云无心摇头失笑:“你这是把宋家开罪到死了啊。”
“悄悄告诉你,我本就跟宋家有死仇,”方曦文眯起眼睛,“光勾搭妖族这一项,就足够我跟他们死磕到底了。
对了,你们要不要分一点?宋家占的东西有点多。”
“都行。”
又商讨了一阵相关细则后,云无心伸了个懒腰,没理由地有些感慨道:“两年多了,你当真变了不少。作为算是看你一步步走来的人,我有些欣慰呀。”
随着动作,腰上的束带勾勒出几近完美的线条,她脸上露出浅浅一笑。
“是吗?”方曦文挠了挠头,“要是我说你没怎么变,你会不会开心?”
“...你为了讨我开心才想这么说?”
“没有——”“说到底,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自己‘变了’,而不开心?”
闻言,方曦文汗都下来了。
只见她看着自己的掌纹,跟着像是恍然大悟般,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你是想说我老了?”
“...你有点太敏感了。”
“呵。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云无心还是轻飘飘地放过他,“按你这些准备来看,今日的谈判该没什么问题了。”
“好,我最后跟你打听一件事,是有关月前去定军的一行商队...”
最后谈了些事情,方曦文走出院子,回头一看,她已经没了人影。
这样的干脆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出了云府,方曦文与老管家搭话道:“阿伯,你们家主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
被叮嘱要与他保持距离的老管家眯着眼睛,不回答。
“每次谈完正事就赶人走,还说要教我泡茶...”“公子。”
听他絮叨,老管家还是开口了,“家主几乎不在亭中待客,就是神都有许多人想见她一面都难。代家主也是家主,许多原本由老太爷做的事,如今也是她在做。
老身侍奉云家几十载,还是第一次见有外人出入云府,几乎如同回家一般。”
言下之意,我还该偷着乐?
思忖了一会,方曦文拱手告辞。
~~
夜色攀上檐角,暮鼓声声入耳。
刚从宫中回返的杨天休入了家中,往榻上一坐,双手摊开:“累。”
如同信号一般,周围的下人当即争先恐后地涌过来,拖鞋的拖鞋,捏脚的捏脚,各自脸上都露出谄媚的神色。
“废物。”
刚轻飘飘地骂了一句,便有人跪倒下去,以头抢地:“少爷,都、都怪小的无能!”
“我让你去阻拦方行云,别让他进地牢。”
“阻、阻了,小的尽力拦了...”“那他是如何入内探视的?要是薛辛仁有胆放人,你们就不会当场死给他看?!”
咚咚咚!
“回大人,小的罪该万死!!”下人使劲地磕着头,额前已有鲜血流出。
见状,杨天休踩在他头上,神色总算缓和了些:“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拖到院子里打八十篾板。”
“谢、谢少爷赏赐!”
没有为难之色,下人反而欢天喜地地被拖了出去。
院外响起一声声惨叫。
见他目光扫来,其余几个下人连忙伏低脑袋,急切道:“少爷,我们没让他进清乐坊,我们当街打了他一顿!”
“是没进,但杨瑶琳那个贱人可以自己赴约。”
“什、什么?”
“我是说方霆浩已被救出去了,一帮废物!”
突如其来的怒叱声如同晴天霹雳,吓得众人瑟瑟发抖,有领头的当即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道:“都、都怪小的们无能,还请少爷莫要气坏了身体,别与三公子这般小人计较。”
“哼,区区一个方行云还不至于,”杨天休冷哼一声,“这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他让我知道了有哪些人...狱吏、将作监,哼。
看来朝中有些人是日子太安生,活得腻了。”
“既如此,要不要我们...”当即便有人爬了起来,打了个手势,竖起掌刀往脖子上一切。
看着属下一副死忠的样子,杨天休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摇头道:“罢了,人什么时候杀都可以,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婚宴。
关于这件事,绝不容有任何闪失,明白没有?”
“是!”
打发了手下人,杨天休登上三楼。他凭栏远望,能见到城墙上亮着一盏明灯,像是蜿蜒巨龙的眼眸。
自杨家人执掌相位以来,不知有多少人跳出来作对,其中大半都成了枯骨,尸首就埋葬在那双“眼眸”之下。是城外的乱葬岗。
里面有富甲一方的大员,也有世代为官的权贵,但他们最终的结局,却是连来收敛尸骨的人都没有。
那里还有很多位置,埋一个小小的方行云实在太容易。
~~
在衙门的鼓楼响过之后,吏员们发现,一向准时上班的方主簿今天没有来。
相应的,如今的方府正在准备进行一个重大的欢迎仪式。
明明是迎接从地牢出狱的人,这阵仗却像是将军凯旋归来一般。看着在院内列队的仆从,方霆浩实在惊讶不已。
走进方府,就连那个无所不能的三哥都露出了笑容,于是他不禁挺起胸膛,用力挥手:“大家,我回来了!”
“噢噢噢噢!”下人们显得很给面子。
“霆浩!你都要吓死我了,都叫你别去那个狗屁宴会,偏不听!要是真挨个几十杖,我看你以后还修行不修行!”
有年纪比较小的姐姐冲了出来,像是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好了好了...”
好生应付过方紫晴后,他走到兄长面前,行了一礼:“三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就是在牢里,方霆浩也听闻这个哥哥为了救他出来,四处奔走吃了好几个闭门羹,最后还不得不向云家低了头。
正如之前所说,如果三哥他对家产有想法,那就根本不用在乎下面弟弟妹妹的死活,甚至还会因他入狱而拍手叫好。
“别这么说,毕竟你是被我牵连的,”方曦文笑了笑,“他们觉得我难对付,所以才拿你们开刀。你们要怪我也可以。”
“怎么会!”
“哈,我也算是明白了,”看了院门一眼,方紫晴咬了咬牙,“亏我还觉得杨天休对我们有点情面,结果他是想陷害就陷害,想抓人就抓人,我真是瞎了眼!”
“情面?哦,你的夫家是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吧,”因为之前被陷害过,方曦文很快反应过来,“把名字说一下,免得我到时误伤了。”
“诶?三哥、你当真要跟他作对到底?”
“这不摆明了的么。我要先剪掉他的党羽,说不定会误伤你的人。”
“好吧,”方紫晴犹豫了一会,“我叫他别与你作对,所以你也别伤他...”
“行,给你一个面子。”
经过这事之后,方府的小辈莫名就成一条心了,哪怕不熟的人,上来也要唤他一声‘三哥’,听着还挺不自在的。
婉拒了他们发出的家宴邀请,方曦文这天还在自己的小院里用餐。
他去与不去倒没什么区别,主要是陪着这两个姐姐。
席间说起这件事,他便笑着看向两人,道:“对了,你们以后有空可以去啊,他们现在安分不少,聚聚也好。”
“不要。”方清筱摇头。
“怎么,他们很佩服你这个剑宗大师姐的,见到你的时候肯定一堆星星眼。”
“正因如此我才不去,”方清筱哼了一声,又把筷子伸来,“要是熟了,他们就不会这么觉得,到时都像你一样没大没小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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