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要不然，你可见不到小姐——”“滚开！”
无甚动作，只见方曦文肩膀一抖，无形的气浪便将几人震得齐齐跌坐在地。
众人脸色顿时一白。
敢做出刚刚的举动，当然是他们自恃实力，就算三公子当街打人也不会受伤...但仅凭这一手，后者真想捏死他们不会太难。
“给你小姐带个话，方某明日午时来访。”
瞥了几人一眼，方曦文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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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些麻烦了。
如果单论把方霆浩救出来这件事的结果，无论方天宇或者谁出面，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毕竟不是什么严重的罪，硬查下去真相肯定会出来的...但方曦文决计不能用这种方式。
要是拿权势背景去压人的话，那他之前办的柳卓案也好、在文会上的发言也罢，都会成为肉食者假惺惺的怜悯。
因此这件案子不仅得办，而且必须办得清清楚楚，昭告天下。
杨天休也是在逼他做出选择——是加入他们同流合污，还是对抗到底？
又去了几处地方，吃了几个闭门羹，方曦文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还是得去找她商量么...”
思忖着，他一路来到了云家的老宅前。
刚到门边，便有位清瘦的老管家躬身朝他行礼，“三公子，久候多时。外衣交给在下，恕不引路，您请自往前院而去。”
“好，多谢。”
“亭中石桌上摆着一壶茶，麻烦您自己沏了，家主稍后就到。”
于是方曦文点头，心想果然还是这副神神叨叨的做派。
他依言进了院子，果然这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清幽精致的庭院景象。
亭上琉璃瓦，四周花鸟屏风，奇石流水。角落则是个小池塘，里面养着几尾锦鲤，色彩斑斓的样子。
他去到亭中自顾自地沏茶，便听见有琴声响起。
循声望去，屋内的帘后有一道人影在抚琴。透过珠帘的间隙，能看见她穿了一身曳地长裙，长发如瀑，指尖像是在弦上跳舞。
她的身子随着音律的起伏轻轻摇摆，整个院子都像是被琴音填满，鱼跃清涟，叶草抚摇，仿佛直达人心。
随着女子的手按在弦上，总算一曲终了。跟着一只玉手探出来捏住帘沿，轻轻往上拉去，露出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
美人也不是没见过，但她的漂亮太过不真实，反而像是只能存在于幻梦之中，像是被天庭打落的仙子，与这人间显得格格不入。
那脸型增一分太艳减一分太淡，眸子顾盼生辉，一双秋波眉微微蹙起，像是下一秒就会说‘心口疼’的黛玉姐姐。
“接下来是不是要掩嘴半笑？你可真够无聊的。”方曦文低头，转了转手上的茶杯道。
“哎呀，对许久不见的‘老友’，就是用这般语气说话吗？”
见他知道自己被戏弄，云无心眼底带笑，衣摆一拂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皱眉道：“能把夷陵毛峰弄得这般难喝，你也是独一份了。”
“反正不是我家的茶叶，糟蹋了不心疼。”
“亏我一片好心，”云无心把茶壶移到面前，一手托着脸看过来：“说吧，事情想怎么办？”
方曦文惊讶道：“你愿意配合我？什么都不问？”
“我们第一天认识吗？”
“好吧...”虽然看她一副相熟的样子有些别扭，但他还是把案子说了一遍，末了道：“我是打算让那个琴师自己出来澄清。”
云无心道：“可以。但她孤家寡人，你得替她顶住杨宋两家的压力，还有后续可能的报复。”
“是啊，就是这点难办...那两家的事情还好，关键是她不一定愿意信我。”
“这样，我替你作保，”云无心点头，“相对的，算你又欠我一次。”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怎么算的？总感觉在你嘴里信不太过啊？”
“你少管。”
“人情最是难还，你到底是要我做什么？”方曦文盯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该不会以后要托付什么给我吧？”
“谁知道呢，”云无心给茶换了一次水，眼神略略变换，“倒是你，刚来神都就搅风搅雨，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猜啊。”
“其实我知道，”她莞尔一笑，“只怕说中了你要生气。”
“没事，你说。”
在他的注视下，云无心放下茶壶，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你在找这个，本心。”
“嗯哼，有点意思。”
“天人之限，内外交汇，寻访本心，三件事是一件事。你想跟方家人坦白的心很坚定，但在其他地方有些迷茫。”
都不用看他的表情，云无心自顾自就说了下去：“说白了，还是因为你招惹了太多女子，又对每一个人都付出真心的缘故。”
“你等等——”“晚了。”
云无心的手指指向了他的心口，眼中有些玩味，续道：“究竟是因为她们的喜欢，你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还是为了讨她们的喜欢，你才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时而优柔时而果断，时而多愁时而冷血...到底哪个才是‘本心’，哪个才是真我，你弄得明白吗？”
简直像是在听行刑时的判词一般，听到一半时方曦文就没了力气，扑通一下倒在了桌上。
“现在的你跟最开始的你，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服了，”
不久，他像投降一般举起手来：“是不是修炼天衍图录的人，都喜欢这样玩弄别人的心？”
“不知道，但我不是，”云无心笑吟吟地看着他，“是你自己让我猜的。”
“被你说中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我确实有些迷茫...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因为不关我事，因为很有意思。”
看着他如此反应，云无心顿了顿，眼底总算有了些惊讶：“不过，你原来真的不是三公子啊...”
“你居然诈我？！”方曦文惊坐而起。
看这女人一副笃定的样子，他刚刚根本就没有丝毫怀疑的想法。
“虽然是猜的，但也没差吧。难怪，我就说三公子怎么会是童子鸡...”她一副恍然的样子，像是难题总算得解，眉头舒展开来。
“云无心！！”
什么缥缈仙子，不过是个满口黄段子的老阿姨罢了。
是了，早就该看透她的本性了，都是对她的外表有期待的我的错...方曦文反应过来，当即气急败坏道：“你又如何了，守身如玉的三十岁老——”
突然之间，正欲反击的他失去了言语功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抬眼看去，他对上一双盈满怒火的美眸。
只见云无心气得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右手在空中虚握，笑容不善：“从来，就没人敢这么说我。”
“唔唔唔...”
看着他挣扎着想说话的样子，云无心松开了手，等着他来认错。
“但这是事实，”方曦文喘了几口气，语速飞快道：“不过你保养得挺好的，说出去十八岁也有人信，是我该叫你一声妹妹——”
“给我滚啊！”
在门口等候的老管家听到了些动静，还未行动，便见那公子像是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在门外坐了个屁股墩。
“三公子...？”
“咳咳，”方曦文露出礼貌的笑容，接过外衣，“你们家家主太热情了，硬是要送我一程，哈哈。”
“苏伯，以后再看到这厮呆在门口，直接给我乱棍赶出去！打伤了算我的！！”
年轻代家主的声音炸在耳边，老管家遂板起脸，转身便回去拿棍，再转回来时锦衣公子已逃了。
第352章 得道多助
如此说来，他与云无心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有些奇妙。
无论是初见，还是再见，又或者像刚刚的谈话，她都一副与他很熟络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知道。
但仔细想想，会发现那不过是云家的消息渠道，再结合她那高超的天衍之术而得出的结果。
有些东西云无心大概也是靠猜的，但她把这些猜测混在真话里，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说起来，她明明之前就应该注意到我了。无论是跟云屹川的谈判也好，还是曲水文会上的轻笑声...为什么，总要我主动去找她呢？”
从云府离开后，方曦文就总在琢磨这件事，可想不出结果，便只能抛之脑后去办正事。
而有了云无心的背书，像请出清乐坊的那位琴师不算难事；但要她能放心说出真话，方曦文就必须给宋家上点强度，狠狠敲打了。
‘先从他们的布坊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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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到了翌日，方曦文又厚着脸皮来云府拜访，还带了些礼物。
这次他还是被放进去了，只是老管家没有什么好脸，对他的殷勤也视而不见。纯属嘴贱自找的。
溜到院子角落，方曦文去给池边的锦鲤喂了些饵料，低头逗弄了一会后，他等的人便到了。
一袭长裙曳地的‘年轻’女家主自中庭走来，云鬓凤钗，神色之间颇有威仪，站定后便一言不发。
“云先生早。”他先执了个弟子之礼。
“嗯？”女子瞥他一眼。
“我昨天回家好好反省过了，明明是是来求人办事的，却摆出那副态度，”方曦文低着头，一副很惭愧的样子：“太不像样了。”
“嗯。”
连着两声气音，云无心总算在亭中落座，但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像云先生这种天人之姿，就不该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容貌如何，修为如何，年岁如何...不过是凡人给世间定下的普适标准，对您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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