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一时间是高雅兼着风月,热闹而又出尘。
‘这也能叫订婚宴?’
在小筑外晃了一阵,方曦文不由得腹诽。
这阵仗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些单身派对,什么婚前最后的疯狂,但显然杨天休并不是在乎这些的人。
他只是投来客所好。
来到会场门前,连两边待客的小厮都穿着绸衫,打扮贵气。一人接过方曦文的请柬看了,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身后的汉子:“贵客,这位是?”
“我的长随。莫非不能带人进去?”
“一般来说是不能的,但三公子您就另当别论了,”另一个小厮赔笑,伸手一引:“您两位里面请。”
转头瞥了一眼,方曦文跨门而入。
至于在他旁边这位,自然就是略作易容的王文轩了。
二人没有交谈,沉默着进了会场。
~~
宴会上的排布十分讲究,装点雅致,喜庆而不喧宾夺主。
桌上已摆了几尊银酒壶,醇香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好货,只要招招手,便会有美貌女子上前服侍。
方曦文找到位置落座,眼神一扫,便注意到主位后的墙壁蒙了块布,不知是做什么的。
环视一圈,却见此时正主杨天休还未现身,就只是宾客们在互相谈笑,有的怀中已搂上了一旁伺候的俏侍女。
‘他肯定在暗中观察,看到底那些是反对杨党的人...’
略一思忖,方曦文了然,没有与任何人搭话,只是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而,他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来找他:
“三公子!当真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有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来,穿着锦衣绸缎,面上还有块张扬的飞禽补子;此时眉角上扬,唇边带笑,很熟络地便伸手过来。
此人名为严贞生,乃是当朝内阁次辅之子。曾被外放出去做过三年官,地方政绩斐然,在朝中很有声望,以能力出众著称。
但方曦文了解内情,知道他干的都是些“苦一苦”百姓的事情:比如把税收到了两年后,又比如将义仓的粮食转变成衙门的私有物,使得赈灾成了另类的土地兼并等等。
但既然能每年多几十上百万银子入国库,哪怕地方百姓恨不得生食其肉,但严贞生在神都的风评还是一等一的。
“严兄事务繁多,我不好去打搅啊。”心中思忖,方曦文脸上露出笑意,与他握了握手,扶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方兄说笑了,”严贞生摇了摇手,自顾自倒了杯酒,“不过是做些收发文书的事情。若非实在抽身不开,我定要跟随方兄去抄家呀。”
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引来周围一阵目光。
闻言,方曦文脸色不变地与他碰杯。
正大光明登过方府门的人不算多,严贞生是一个,而且其人明面上还是依附杨党的人。
哪怕是待价而沽,此人胆子也是极大的。
喝过几杯后,严贞生似是醉了一般拍着他的背,道:“曦文,你行事不够厚道啊!”
“严兄醉了。”
“我没醉!”
眯着双眼睛,严贞生凑得近了些,小声道:“我知道,石子淼已经不跟杨氏商会合作了,几处渡口也没了他的影子。”
方曦文眼神微冷,仍举杯笑道:“严兄这是何意?”
“陇川、庐阳两处地方,石子淼的产业颇多,你不可能叫他割肉,”严贞生把自己的酒杯抬高了些,与他相碰,“你有别的路线、别的渠道。怕是不太光彩吧?”
这是在威胁他了。
果然,与这些既贪婪又奸诈的人合作,就像与毒蛇为伍般,随时都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心理准备。
“不厚道!”见他沉默,严贞生拍着他的肩膀起身,摇头道:“不厚道啊!”
随后离席,径直去找别人了。
见状,方曦文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旁边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是苦了你了,要与这些虫豸往来,”王文轩皱眉环视周围,“我光看着都觉得恶心。”
“没办法,靠我一个人倒不了杨家。”
“毕竟他们底蕴深厚啊,你看那里。”
只见王文轩朝着角落扬了扬下巴,轻声道:“那个炉子里烧的东西,是紫檀木。”
檀木烧出来的烟不呛人,香味浓郁,算是宫廷里过冬的祖制了;杨天休平时如此做是僭越,但在公主的订婚宴上拿出来,倒成了礼尊圣人。
“狗杂碎,真够浪费的。”转头瞥了一眼,方曦文骂道。
“别说,我之前还见过拿几十年老窖泡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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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曲歌舞几轮酒,宴会已步入中程,此时正主才姗姗来迟。
只见杨天休穿了一身绣金大红,腰间文武双穗条,头发绾起,整个人器宇轩昂,神色依旧是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看谁都像是俯视。
他走到宴会的中央,朝周围致礼,随后缓缓开口:
“今日乃我与公主的良辰吉日,欢迎诸位。虽尚未结成连理,但唯愿此情天地鉴之,圣人佑之...”
配合上周围宾客的掌声,杨天休倒真像个尊贵的新郎官,几乎让人忘记了这是个曾糟蹋过无辜农妇的畜生。
柳玥的婚宴被他一举毁掉,而他却还能安然站在这里,享受堂下众人的祝福。
宾客中有寥寥数人没有鼓掌。
不久,昭阳公主出来走了个过场,凤钗红袍,漂亮威仪,但看惯了美人的方曦文来说也就那样。
“然而,在这大喜的日子,我却不得不说一些讨晦气的话。”
在场面话过后,杨天休话锋一转,“这些话,哪怕不是作为杨府公子,而是单纯的圣人御下之臣,我也要说!”
闻言,众人皆是直起了身子。
在场的人大多心里有数,杨天休借着婚宴的名,扯着皇帝的旗,在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定然有其用意。
“众所周知,修江州渡口一事乃是内阁众成员共同上书,而圣上也通过了奏议的提案,我大晋朝野上下一心,可偏偏就有人要跳出来百般阻挠!”
只见杨天休走出几步,脸上已尽是愤懑之色,怒道:“我大晋立国至今,与地方宗门相乱日久,如大江帮、灭天门、血衣教,甚至剑、道、佛各种所谓的正道,哪个不是自恃甚高?
好一点的地方百姓尚可温饱,差一点的已是一地生灵涂炭!
朝廷处处忍让,国库因此亏空日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上利大晋、下惠百姓之事,为什么总要有人出来坏事?!”
宴会上安静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说得是鬼话,但此事涉及到清剿大江帮,或者更进一步的江州利益重新分配,所以众人都各怀鬼胎地听他继续说。
“在宫中,我日思夜想,总算明白这些人打得是什么算盘,”杨天休愤然迈步,伸手朝席间一指,“大奸似忠啊,诸位!
有的人表面上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号,实则行的却是党同伐异之事,一有政见不合便大开杀戒,搅得神都满城风雨,其心如何可诛!”
席间诸多眼神汇聚到一处,方曦文轻轻放下酒杯,迎上众人的目光。
只听杨天休顿了顿,似是缓了口气,但声音却更加的狂风暴雨:“不仅宇内相乱至此,我大晋在外还要北御草原袭扰、南抗蛮荒掳掠、东抵妖族侵吞,更别说西边还有个大周还在虎视眈眈!
而就是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却还有些个畜生只顾自己,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
这些虫豸明明吃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干一点人事,诸位觉得它们该不该死?!
无论如何,既承圣人赐婚之恩宠,我杨天休必杀之而后快!”
这充满了愤慨、正义、忠诚的咆哮声席卷了整个会场,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第365章 求一个公道!
随着小筑里的宴会愈发红火,与此同时,神都的宫中也有了些动静。
在的殿内,有两道有形的意念正在对谈。
模糊看去,一者身躯昂藏,穿五爪金龙之袍,一者却是朴素布衣,如年老者般佝偻着腰身。
“...总捕以为呢?”
“陛下圣明。”
“少来,朕想听的不是这些。实话实说,你心中有哪些‘人选’?”
充满威严的话语落下,龙吟凭空而起,将老者的形体都冲得消散了几分。
顿了顿,后者道:“老臣以为,云家云屹川乃是最佳,只可惜监正已有所提防,不好强行下手。”
“哈,还是那般自私。莫非连我这一手,也是在遂他的意?”顿了顿,一身龙袍的男人又道:“你觉得呢?”
“老臣...不敢随意揣测帝师,还望陛下静观其变。”
“一个两个,哼!”
龙袍一甩袖子,两道身影便同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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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
扛着杨天休的威势,第一站起来的却非矛头所指,而是胆子奇大的严贞生。
后者一拍桌子,慨然道:“按小台辅这么说,三公子伐的是‘异’,你与柳卓及那些魔道中人是‘同’?
明明案卷已经落好置于六扇门衙门处,你这时说出来是要翻案么!”
只见严贞生胸前的补子飞扬,整个人显得极有气势。
他知道此时是脱离杨党、再起炉灶的绝好时机,只要态度够强硬,他可以自己拉起一道阵线,将方行云的努力占为己有!
区区方府嫡子的身份,怎比得过他内阁次辅之子?
“好一个强词夺理!”杨天休目光环视过众人,跟着伸手一指,怒道:“诸位,奸臣贼子都已经自己跳出来了!
方行云是一个,严贞生又是一个!”
到得这时,众人哪还能不明白杨天休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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