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她是想起了以前嘲笑王凝竹时说过的话,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刚刚坐在这里的方行云,论武,年纪轻轻便已天人交感,战力极其强横;
论文,谋略能把风头正劲的小台辅逼得节节败退,在神都搅风搅雨还安然无恙,当初一人就能把神都衙门堵死,将准备去拿他姐的捕快们骂得当场解散。
...这么杰出的男人,她王凝竹凭什么配?
“你怎了?”
“不,没什么...”宋沁的眼神凌厉起来,“郎君,只要按着身份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们一定查得到东西!”
——他绝对不能是三公子,绝不能是那个被她退婚的废物!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跟着查?”杨敬显得有些犹豫。
“自然!就算隐而不发,将他的把柄拿在手中也好。”
“怎么说?”
“郎君,如果他真能杀了小台辅,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们,不得不防;如果不能,那正好捅他一刀,及时与此人撇清关系。”
身为千金大小姐,宋沁当然算是有见识的那一种人。
只是在闺阁里待得太久,见不到世间丑恶,所以才会被方曦文踹上那一脚。
“那好,听你的。”杨敬思量了一会,下定决心。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便趁势在雅间里温存起来。
“笃笃。”
没过多久,门便被人敲响,杨敬遂不悦地发问道:“做什么?”
“回少爷,是之前走掉的那个公子,要我转交给您一样东西。”
闻言,杨敬瞳孔微微一缩,松开了怀里的女子,“什么时候的事?”
“刚进大堂的时候。”
于是,他猛地拉开门,从掌柜手里抢过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短短几十字,杨敬却读得心中微微发寒。
年关越来越近了,现在就是以后的‘去年今日’?
“人面不知何处去...”
想起刚刚方行云似笑非笑问起的样子,杨敬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他早猜到清芬楼是我名下的产业,会不会有所提防?那刚刚说的话也好,吃饭的动作也罢,会不会是他装的?’
而比起这些,最关键的是——
“他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少爷...”
“给我明白回话!”
那掌柜被吼得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道:“回少爷,跟来的时候别无二致,依旧是大氅软帽,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你可看清楚了?!”
“回少爷,一清二楚!他微弓着身子,就这么从小的面前走掉了。”
“...”
没有多说,杨敬有些颓然地坐回了位置。
他姑且是松了口气。
如果刚刚方行云就这么卸下伪装,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真的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杨天休顺着往下一查,他这经营多年的酒楼便会彻底暴露,豢养的獠牙也会显露在众人面前。
——很显然,这首诗是在警告他。
想到这里,杨敬已是出了一身白毛汗。
“郎君,怎么了?”宋沁也想看看字条,但被他一把推开。
“你不许去查他,就连一点心思都不要动!”杨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也不能让杨天休查得这么顺遂,我得想办法替他隐瞒...”
他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脸色涨红着在雅间内走来走去。
还想拿方行云的把柄?
如今是他自作孽,主动授人以柄!
第375章 嘴硬的女同桌
一连几日。
不必出门,只需要在府内安坐着,方曦文就能收到一封封详尽的内部参阅。
这里面有跟云家合作的缘故,也有厉慕幽本人能力的体现——当曾经的暗杀者将心思拥在收集情报上,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那首诗的敲打还挺有效果。’
看着杨敬特意写来的致歉信,他失笑摇头。
他一早就猜到了对方的小心思,所以也不算是故弄玄虚;
但其实,他并不在乎杨党去查他的身份,而之所以做出这番敲打,用意不过是让矛盾激化的时刻稍晚些到来,能让身边的人过个安分些的年。
除此之外,那场谈话还有别的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有关诛魔阵之事,他的确不怎么了解——以前他还觉得这么大的阵法,乃是将天子剑作为阵眼展开的,但事实却是另有它物。
所谓的“九龙玺”,正是高家所拥有的另一件神兵。
它的存在感不强,在过往的记录中也没有太多痕迹,或许是这么多年来,探索秘境而得到的收获。
自桂花山之战后,人道大盛的这几十年,皇室究竟积累了多么深厚的底蕴,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
‘也就是说,只能去找睿王么...但我身怀大忌,怕是要给他添麻烦。’
从古至今,皇帝跟储君的关系都十分微妙。究竟是继承大统的子嗣,还是觊觎江山的贼寇,往往都在圣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方曦文身上的皇极经世书被查出来,那但凡睿王的关系与他有些亲近,就必然会受到牵连。
至于去问昭阳公主?
作为婚宴上实质的毁灭者,她不来找方曦文麻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如此盘算下来,也就只有一个去处了——
“去司天监碰碰运气吧。”
~~
司天监在神都一角,是一栋足足有十二层的高塔,通体呈八角形,飞檐翘角,并无繁复的木雕装饰在外,总体有种神圣感。
塔的每一层都延伸出颇广的平台,到了晚上,便能看到有诸多披着乾坤道袍的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做些像是测绘星象、书写算历、矫正漏刻等事情。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修行天衍之术,也就几乎都是云家的人。
所谓世家的垄断就在这里。想要加入他们,要么投胎投得好,要么个人资质极其出众,通过出嫁或者入赘的方式成为云家的一份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认识的时候,云无心会对他的天赋感到可惜——那段时间云家不招婿——但后来还是用契约的手段,间接给了他天衍图录,也算没有违背祖宗之法。
“什么人?!”
见有人靠近司天监,两个披甲守卫当即出声喝止。
能进出此处的无非是天衍术士或者宫里的太监,前者来上班,后者代圣人来询问天象;
此时来的是个锦袍公子,自然不属于其上两类。
“麻烦通传一下,就说方曦文求见云少监。”他很有礼数地对守卫拱了拱手。
“没得通传,你回去吧!”
“我身上带着云府有关的消息,耽搁了是你们负责吗?”方曦文看向两人,“是的话我现在就走。”
“你是?”
“方府三公子,你把这令牌递给她,云少监自然明白。”他递过去一枚东西。
这名头还是好用的。
仔细打量了他一阵,两个守卫在犹豫了几息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让人去通传。
在等候的过程中,方曦文抬头望向高塔的顶端,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不是去云府扑了几次空,他也不至于直接来这里。
不知为何,此处的气息总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想来该是天机混乱,屏蔽了天衍图录自带的危险感应,像是被人蒙上了眼。
“方行云?”
从一层走出来一位道袍青年,身材纤弱,面带冷色喝道:“云少监也是你能见的?快滚!”
“你谁啊?”
“云家,云浩!你整日死皮赖脸缠着家主,为的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青年显得义愤填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怎么会看得上你?!”
“...哥们,她不愿意可以不见我的。”方曦文有点无语了。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云无心会有那方面的误会了。
毕竟人也快三十岁了,上面有长辈催催催,下面又有小辈喜欢嚼舌,就是没那心思也被烦得够呛。
“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家主什么把柄!”
“我能拿什么把柄?”
正当他与云浩白费口舌时,之前去通报的守卫回来,将那枚令牌重新还给了他。
“看吧,我就说...”“少监让你进去,脚步放轻一些,不要吵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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