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剑神陆天罡与人道法身一战，得了地仙之悟；
来援的宗门巨擘探出了高家的虚实，逼他们提前翻开底牌，往后可以有所准备；
晋元帝借此敲打了杨党，又替民女平反，向天下人展示了他的仁厚，最后还拿到了这把“大晋神剑”的剑鞘；
百官则看了一场精彩的真人秀，忠臣觉得方曦文骂得解气，佞臣则有了讨圣人欢心的理由。
虽然局面混乱至此，但仔细算算，除了被腰斩、被打断脊梁骨的那两具尸体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拿到了好处。
第414章 我定是中计了！
朗笑声在寝宫里响了一阵。
一阵沉默过后，高承天才有些犹豫地问道：“可父皇，若是如此，恐怕方曦文会心生怨恨，往后可能反噬朝廷。”
“朕知道，所以不能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舒服。”
心情大好之下，高元淮对之前的事也不怎么生气了，笑道：
“他不是在天下人面前骂过朕吗？”
“去找学宫的那帮腐儒过来，就以辱骂君父的名拟罪，批他‘无父无母，无家无国’，集众人之力写一篇檄文，而后行文各地六扇门、府衙等，处处张贴。”
“朕要他往后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如何隐姓埋名，这骂名都将伴他一生！”
而且这还有个额外的好处，只要朝廷表现出“排挤”的态度，方曦文就更容易倒向宗门，与那些大人物加深交情。
“而待得他受尽白眼，历经风霜，终于与朕认错时，朕不仅不会计较他的冒犯，还是会允他荣华富贵。”
在高元淮看来，都做到这份上，到时把檄文的事往学宫身上一推，展现出君父的宽仁后，方曦文就没理由不对他感恩戴德。
“咳咳咳！”
突然，他咳嗽起来。
一晚上难得说了那么多话，情绪激动之下，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被两个儿子扶到御座坐下后，高元淮闭了闭眼，跟着左看，右看，轻叹道：“倘若朕看不到那一天，那这把剑，朕就留给你们...咳咳咳咳咳！！”
“父皇保重龙体，儿臣请求父皇收回这句话！”
扑通一声，高承天跪倒在地，大哭不止。
犹豫了一下，二皇子也跟着跪倒，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好了，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
摆了摆手，高元淮让两个儿子站起来，而后召来掌印太监，对他说了些什么，末了道：“叫他们言辞犀利些，多审几次，免得叫人抓了把柄。”
“是！”
待得临退之时，二皇子最后问道：“那父皇，若是以后我们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乃至将他抓获，到时该怎么办？”
“唔，你以为呢？”
“不该杀他，反该保他。方曦文曾说他愿当大晋之臣，哪怕没有天子剑...”剩下的话二皇子没有再说。
只要御座上的是好皇帝，就算不逼他，他也是愿意做官的。
“这话也是我留他一命的缘故。”
轻轻颔首，晋元帝竖起两根手指，平静道：
“一般情况下，确实不该杀应该保。可若是两者出现其一，可不必过问任何缘由，直接诛杀。”
“一，是天魂制不住他；二，是他觊觎朕坐着的这个位置。”
“这天下是我高家的天下，这江山更是朕的江山。胆敢谋逆者诛，妄图窃国者杀！”
话音落下，高元淮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神光，仿佛年轻时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回到了身体里，视线似乎洞穿重重宫墙，望见了无穷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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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听说你与他颇为要好，还曾在文会上一同饮过酒？”
出了寝宫后，高承天便一把搂了过来，语气亲切问道。
“一般。”
“这还一般？父皇那般看重他，若是此人愿支持你争储如何？待得十几载江湖历练归来，老友相见，出将入相...”“说够了没有？”
震开他的手，二皇子冷冷地看去，高承天便顺势举起双手，脸上笑眯眯地道：“开个玩笑嘛，我知你向来无意。”
“呵。”
“明日一道去学宫看看如何？先是拜会那些大儒，在让他们写‘声讨方曦文的檄文’，哈哈，这念着还挺顺口...”
~~
御前决斗的余波并没有翻起多大浪花，大部分都像晋元帝与子嗣的寝宫奏对那般，皆藏于水面之下，有关无关，大事小事。
比如，司天监的少监如今便换了个人，还举行了一场小型的交接仪式。
结束后，一身特制道袍的云屹川上了十二层的观星台，在那里找到了没有露面的正主：
那着曳地长裙的女子凭栏而立，缥缈似仙，仿佛随时就会踏云归去；
不过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还是给她添了几分人味，虽然更美，却弱化了那种易碎之感。
不必招呼，云无心自己就转了过来，上下打量过后，轻笑道：“板板正正，挺好。作为代家主的第一感觉如何？”
许是云闻道算出那一卦的影响，也许是高家没有再对云屹川动手，总之这老道终于不再守着成规，愿意将衣钵尽数传给两人，包括镇族神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无心先是显出高兴，而后又拒绝了他。
“不如何，”云屹川摇头，“族姐的天分有目共睹，被扶上这个位置的我，只有虚浮、以及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简单说，就是担子太重了吧？”闻言，云无心有些莞尔，“可再重也该轮到你担了。以往你江湖潇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族姐我在做什么？替你吃的苦也够多了。”
“所以，族姐要现在去潇洒？”
“怎么，你是觉得我年纪大，说这话显得很好笑吗？”
远处的云无心笑眯眯像是在开玩笑，但他没来由就有一股寒意，心知若是胆敢冒出半个相关音节，就必然会被有形气劲掐住脖子，从这十二层直接丢下去。
所以云屹川明智地选择了转移仇恨，赔笑道：“我怎么觉得不重要，倒是族姐的意中人——那姓方的——经常听他说那种有点冒犯的话。该不会...他心里真是那么想的吧？”
听老管家说，之前方曦文来云府做客，差点真的把“阿姨”两个字喊出来，虽然后面被强行掐掉了语尾，但云屹川还是佩服他的胆量。
“想归想，说归说，我又不能强迫他的想法，”云无心显得很讲道理，不甚在意似的，还抬手打了个哈欠，“至于说话冒不冒犯，那也要看听的人怎么想。”
“...族姐说的是。”他不敢相信差别待遇竟能到这种地步。
“嗯，要是他真敢说出口...呵，我会觉得非常冒犯。”略微思忖后，女子露出极危险的冷笑。
“是吧，毕竟他比较特殊嘛，”云屹川这下释然了，又问道：“不过既然族姐想游历天下，为何不与他一道去？你想找该是找得到的吧，那家伙。”
“唔...各种原因很复杂，你就别管了，忙去吧啊，乖。”
随手打发了他，云无心又转而看向远方，轻声呢喃道：“若是有缘，人生何处不相逢，找就没必要了。”
因为逃避惯了，哪怕下决心要面对，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对方曦文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而且一想到如果突然见到了他，心里居然还会有种莫名的...慌张。
思来想去应该是之前照顾过他，还有那两句诗的缘故，这才把关系弄得有些暧昧...当时就说了是拿来招惹女子的手段，小鬼竟还死不承认。
‘我定然是中他的计了！’她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
第415章 别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同样的分离在方府也有：
在外宅的正堂中，身上蟒袍染尘的侯爷已枯坐了一个昼夜，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着，姿势久久不变，就这么平视望着过往来人。
那眼神尤其空洞，时不时才转动一轮，有人经过时便恢复些神采，看清之后就又熄灭下来。
按理说老方如今可不算是空巢老人，怎会颓唐至此呢？
还是看看远处的大女儿吧：
“爹，你还要闹到几时？”
只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方清筱毫不客气地跨了进来，直接道：“你再怎样惨曦文也是看不到的，只能让我们觉得心烦，你要再这样——”
身后的厉慕幽赶忙拉住了她，用力摇头，心想要是自己不在，这人估计能上去给亲爹来两嘴巴子。
“清筱？”方天宇像是老了五十岁，仿佛老人家似的拖长了语气，身体前倾，眯着眼看她，“有、有什么事啊？”
“慕幽有话跟你说，再这样我们可走了。”
唰！
一听这话，方天宇立刻震掉了衣服上的灰尘，虎目凛凛一扫，先是挺直腰板，而后和蔼地笑道：“别走别走，爹在这仔细听着呢。”
“哼。”
冷冷鼻子出气后，方清筱把妹妹拉到身前，“来，有什么话就说吧，阿姊陪着你。别怕。”
这话一出，座上座下两个人都紧张起来。
于厉慕幽而言，这些天他看得出方天宇因为失去“儿子”而多么伤心，进而也想到自己不愿认他，造成的伤害大概也小不了多少。
若是往后她与方清筱再这么一走了之，这老男人该会如何悲痛欲绝...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些也不错。
“他回来之前，这个家的有些事我会帮着做，虽然没法时时顾着，但有什么事可以把信寄到剑宗各地的剑堂，我尽力帮忙。”
厉慕幽有些硬邦邦地说着，又顿了顿，“这段时间...你把我当成女儿，也可以。”
什么，她愿意认我了？！
“仅限曦文不在的这段时间内。”
好啊，绝情的臭小子不必再回来了！
“好好好，爹早就等你说这句话了，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欣喜之下，方天宇掏出早早就准备好的芥子环，往桌上一放，眼巴巴地看她收起来，这才略微安心。
聊了一阵方家之事后，他又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道：“要是那小子真肯回来，老子认他作干儿子也不是——”
“绝对不行。”
立刻出声打断，方清筱加重语气道：“这件事我绝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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