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薛公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方曦文微微摇头，“就算你跟我坦诚了这件事，也只是让朝廷看起来更不可靠而已。反倒是我又多了一个不跟你们合作的理由。”
“...你诈我？”薛如玉的脸色变得难看。
“请你搞清楚一点，从最开始某就没答应过任何东西。”
~~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阵。
等到对方总算耐不住要离席时，方曦文这才微微一笑，起身倒茶，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当然，现在答应也是一样的。”
“...三爷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莫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受够了半真半假的试探，薛如玉直接道。
他心想当初的第一印象还真是自己看走眼了，面前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
“那我想知道你这么着急的理由。”
“因为事情都是尚书大人在操持着，具体的事情在下也...”“够了，没有你的默许他怎会如此？我尊敬的薛巡察使，你现在才是江州的‘头号交椅’，别把锅都推给别人。”
薛如玉瞳孔一缩。
他伸手抓住衣角，下意识看向对方的眼睛，那里如湖面一般平静。
“三爷厉害。”
难怪当初不肯答应，原来早就...他心中一凛。
“只是耳目灵便一些而已。这事我不会讲出去，你现在能有话直说了么？”
“说实话，我现在只想转身就走。”
把手撑在案上，薛如玉道。
“请便，我不会拦，”方曦文伸手一引，“点破你的身份对我没有好处，你大可以放心地走。”
见状，他的表情僵了一会，这才重新坐正了身子。
“怎么？”
“既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这么离去，那说明我信任三爷，否则总要封口；而既然信任，在下又为何要走？”
“那真是受宠若惊了。”
闻言，方曦文假惺惺地拱了拱手，两人遂相视一笑。
“其实那十几艘船上的东西，都是假的。”薛如玉道。
~~
“听他们说话好无聊，人家都要困死了。”
在琴行往上的某个高处，一身白裙的娇俏少女打了个哈欠，将目光从琴行内部收回来。
对她来说，一切建筑的阻隔几乎都形同无物，只要想，连方曦文的下巴有几根胡须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偷听个谈话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小青，你过来陪人家说会话嘛~”她撒娇似地朝对面唤了声。
“别恶心我。”
不远处的剑仙露出极嫌恶的表情，眸光冷冷地盯着她。
之前被她镇压在灵境的星落天女突破了封印，如今像是要到处作妖的样子——
那天晚上，剑仙就是来通知方曦文这件事的：然而那会屋内两人正在肢体交缠、你侬我侬，她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往后就被天女死死缠住了。
她不想让后者脱离自己的视线，毕竟面前这人是个颠婆，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那人家去找曦文哥哥咯？”
“也真亏你叫得出口，啧。”剑仙翻了个白眼，“别干涉他在江州的布置。”
“诶，可这样下去会坏事的呀。”
伸出手指朝下点了点，天女笑嘻嘻地道：
“那个朝廷的小白脸之所以要运假货，就是想把大江帮的人钓出来劫船，要么做个狼来了的把戏替以后铺垫，要么就一举把他们全杀了。”
“他是选的前者。”
“而我们英俊聪慧的曦文哥哥呢，看似是靠着施粥、涨工钱之类的办法，在周山捞了波名望，像是想靠人格魅力安抚百姓，防止暴乱；”
“实际上却是通过工钱来激化船民跟漕帮的矛盾，让这两拨人打起来。”
“如此转移了视线，不至于激起民变的同时也能让渡口平稳落地——虽说会牺牲一小部分人，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哎呀，他就是心太软啦。”
两手托着腮帮子，天女有些慵懒地趴在空中，又打了个哈欠，“这两人的算盘全都要砸。你信不信？”
“不信。”
“说来听听？”
“懒得与你多费口舌，”剑仙才不中她的计，眼神往下瞥了一眼，还是道：“他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那又怎样？
起身，天女莲步轻移，笑嘻嘻地凑到她旁边，道：“其实，你也很想看他把事情办砸吧？”
“呵。”
“我指的是那些超过他能力范围的事。人力有时而穷，要是真到了危机关头，他能寻求帮助的对象不会是身边那个蠢兮兮的家伙...”
刻意拉长了语尾，她对着剑仙的耳畔呢喃道：“只会是你。”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身子往后一仰，天女躲过一剑，脸上笑意更甚，“其实你不是没办法阻止我，而是故意让我挣脱封印的吧？想多跟他说些话，想让他更加更加地依赖你...”
“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共犯呢。”
唰！
无形的剑尖抵住了天女的咽喉，后者轻轻摇头，有些怜惜地捏住了它，道：
“其实你很嫉妒的吧？明明那个洛青霓什么都没有失去，却能轻而易举地呆在他身边。”
“她脚下踩着的，是我们那些不堪的过去啊。”
“你说，究竟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盯了她一会，剑仙露出冷笑，“你蛊惑人的手段还是烂得可以，真是拙劣的模仿。”
哗！
有磅礴的海潮意冲天而起，直接将天女的身形拍得粉碎，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还是有一只手从海浪里突了出来，一把抓住剑仙的衣领。
伴随着银铃似的清脆笑声，两道意念同时消失。
~~
“合作愉快。”
琴行内，方、薛两人各自笑容温和地握了握手，就此分别。
商量过后，最终的解决方案是由文三爷出面，将那十几艘船给认下来，说成是他在江州暂时停留的货物。
毕竟里面装的就不是石料，而是从别的州府调来的粮食——薛如玉玩了个借道的把戏——专程在周山停留一阵，其实就是钓鱼执法。
要是提前逼得漕帮造反，那正好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被煽动的老百姓还不多，平定下来也简单；
要是没事，那处理起来就更容易了。
于方曦文而言，此番不仅探出了对方真正的态度，还拿到了很大程度上的主动权。
如果朝廷那边不轻举妄动，他有信心在办好自己的事的前提下，把江州的变故往后延很长一段时间。
唯一的变数，就只有来自某处的恶意...
“这小子人还挺好的，难得晋元帝派个有良心的官过来，可惜为人处事还有点稚嫩...喂，你在听吗？”
送别薛如玉回来，他发现洛青霓竟还在那里吃茶点，嘴巴都气歪了。
“嗯嗯，”她仓鼠似地鼓着腮帮子，抬头，大眼睛一眨一眨，“在听。”
“我们刚刚谈了什么？”
“就是你骗他，他骗你，你骗他，”洛青霓好不容易把东西吞咽下去，掰着手指数了一阵，笑嘻嘻道：“是曦文赢啦。”
“赢什么赢，就知道在这里吃！都是我处处惯着你，结果才把你养成了这副蠢样！”
“别、别捏我的脸呐！”
“以后我办事的时候你多学着点，完了我再考校你，要是表现不好就没饭吃。”
“我才不要！”
“那好，我也不想带傻子上路了，我们这就回剑派复命...”“我要闹了我要闹了！”
第428章 惩罚与打屁股
虽然答应了薛如玉要出面将事情认下，有关船的一些细节也都谈妥，还列了个单子，可以说事情万无一失，但方曦文却并未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倒不是还在cpu对方，而是他想一钓到底，主打一个耐心：虽说已经拿到朝廷这边的一定主动权，但他个人的私事还没着落。
去琴行晃了一圈，翻看情报做出指令后，方曦文便回到了租住的院子里。
不顾洛青霓眼巴巴看向厨房的目光，他径自入了里屋，随手抹掉易容，打坐入定，小周天大周天，开始修行。
盘膝而坐，他那身素色的衣衫轻轻垂落，双目紧闭神情祥和，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完蛋，曦文好像真的生气啦。’
在门外被关了有一会，傻姑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以往方曦文的情绪相当稳定，认识至今好像就没见过他发过几次火，哪怕表示不满的手段也很温和：
要么皱眉，要么冷笑，要么皮笑肉不笑，像今天这种沉默不语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神念散开，洛青霓本想偷偷看下他的样子，结果被铜墙铁壁似的阵法拦在外面，想探查就必然会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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