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我真的是反派啊! 第469章

作者:不是鸽纸

  被他一番话劝下,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又被人偷了家,急急忙忙赶回去保护自己的财产。

  是这些人傻吗?

  不至于,任谁知道要被断了生计,那怎样也得挣扎一下——可结果却是什么都没办成,还被人肆无忌惮地玩弄。

  漕帮见势不妙,根本不给他解释和点醒的机会,直接启动后手,一把火点了船夫们的命脉。

  等到明天,大概率会直接把脏水泼到朝廷头上,说成是他们有意隐瞒真相,并且故意把事情弄复杂,把船夫们拖在这里,才好让人去烧船。

  “没办法。”就连方曦文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像类似的事他就是能阻止十次百次,也还是没法违抗群体的盲目性——虽然可以用个人武力强行镇压——但那样没有意义。

  “有一句古话叫‘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知三爷听过没有?”

  不知何时,薛如玉已踱到了他身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就说嘛,表现得再是算无遗策,也总会有失手的时候——见到文三爷摆出这副样子,他莫名爽了一下。

  “有,”方曦文笑了一下,想起了已化作飞灰的故人,“但这话有另一种句读,不知薛公子听过没有?”

  “愿闻其详。”

  “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老百姓是好的,就由他们去,如果不是,就教化他们,某更喜欢这一种理解。”

  所以武力镇压才没意义。

  闻言,薛如玉整个人僵在那里,喃喃了几声,突然双目猛地瞪大,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已经走开了。

  此时人潮已经散去得差不多了,但码头上还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

  来到一位熟人的面前,方曦文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轻声问道:“大柱,怎得连你也过来了?”

  “三爷!”

  扑通一声,刘大柱直接跪在了他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哭喊道:“求求您救救我吧!我闺女、小婷被他们给抓去了!!”

第430章 风流浪剑与歪打正着

  咚咚咚!

  这磕头声不响,但在薛如玉听来却如惊雷一般:不久前常简才发问,说是‘朝廷的威望还不如一个低贱的商人?’

  结果当着他的面,这漕工没有求助六扇门,反而朝着文三爷跪下来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自大晋立国以来,对地方宗门就是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或许宗室对内能说服自己是在积蓄实力,但对外却给不出说法,声望跌到谷底也正常。

  就在他冒出各种想法时,不远处的文三爷第一时间便将人给扶起来了。

  “你先别着急,我会帮你的,”说着,方曦文稍稍转头,传音入密道:“薛大人,这事你们那边不适合插手。”

  闻言薛如玉就要发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把他给按了回去。

  什么也没说,他行了个叉手礼便走了。

  来到一处稍僻静的地方,方曦文轻轻点头,示意刘大柱可以说了;其实他在见到后者也参与了暴乱时,心里是有些疑惑的。

  毕竟之前女儿不在的时候都没什么过激行为,偏偏都把小婷带回去了还来掺和,原来是有苦衷的。

  “是黑熊堂!就知道他们要对我下手,所以在跑船的时候,我把闺女也一道捎上了...”

  不知为何,此时刘大柱的哭声格外嘶哑,“她从小就不耐水,在船上漂一会就吐,结果愣是被我带着东跑西跑了足足有三天啊!”

  见状,方曦文轻轻点头。

  他能想到那个很懂事的小豆芽会是个什么样子,就是吃了苦头,怕大人担心也不会说出来。

  “我闺女一边在船上一边吃一边吐,最后脸都白了,躺在地上还说阿爹我没事!”

  “逼着问了几句,我才知道她这三天都没有合眼,一直难受一直想吐!三爷,我真是个畜生,畜生啊!”

  啪啪啪,刘大柱用力地抽着自己的脸,把两边都给打肿了。

  “所以,你带小婷上了岸?”

  “是,再漂下去她真受不了的...到了家,我把她托给邻居,自己去春水堂买药。也就一来一回的功夫,邻居家也被砸了!”

  抓着自己的头发,刘大柱又跪了下来,哭道:

  “他们把小婷抓了,逼着我带人闹事,还要我去把官府的船给烧了,说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得救——可俺现在都快给漕帮逼死了啊!三爷啊!!”

  呜咽声在喉咙里打着转,他又一跪到底,死死抱住了面前人的大腿。方曦文是头一次见一个大男人能崩溃成这样。

  其实对刘大柱的做法,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虽说把小婷托付给他是万事大吉,但他总不可能一直带着小姑娘。

  再说了,熬过这段时间漕工的处境也不一定会变好,而要是在他家把小婷养出什么娇惯毛病,那父女俩的日子也不用过了。

  因此,刘大柱才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这想法本身没问题,奈何外部条件太过苛刻,加上漕帮又不当人,结果便弄成了这样。

  “要是没人拦着,你真一把火烧了粮船,别说小婷,你家远方亲戚都要陪你下去...”无奈摇头,方曦文又将他扶了起来,“现在事情还有救,你别这么悲观。”

  “是、是!”

  结果这好好的还没走出几步,刘大柱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

  “要是真能找回小婷,三爷你就带她走吧!给您老人家做妾是不成想了,做些洗脚之类的粗使也好,您要是有心,以后得空带她回来看我一眼...”

  “你别这样。”

  一切都合理起来了。

  难怪不敢把女儿寄养在他这里,原来是防着他这个“四十来岁”还没有老婆的中登...方曦文再一次对自己的形象加深了认知,无奈叹气。

  最后将刘大柱扶起,又安抚了几句之后,一身男装的洛青霓在旁边闪出身来,神情严肃问道:“要怎么办?”

  刚刚的谈话她也听到了,虽然恨不得一剑宰了那帮牲口,但现在还是听曦文的安排比较好。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小青你去黑熊堂的堂口看看,我跟大柱去他邻居家。有什么变故随时联络。”

  “好!”

  ~~

  一番闹腾过后,时辰已到了天亮之前,夜色最浓的时刻。

  一路无话,手里举着火把的刘大柱在前面跑,方曦文提着衣摆在后面跟,两串杂乱而匆忙的脚步声响在巷子里。

  远远的,能听见起火码头那边传来凄厉的哀嚎声,绝大部分都是男人——看似只是烧掉了一些船——实际上是毁了许多家庭赖以糊口的活计。

  ‘不过,总感觉有点奇怪。’方曦文思忖了一会,有些皱眉。

  无论是烧粮船也好,还是烧漕工们的船也罢,其用意都是在给朝廷拉仇恨,激化矛盾,好让这两拨人干起来。

  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把事情闹大,使得渡口没法建成;

  而又因为闹事的都是漕工船夫,漕帮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朝廷没有正当理由的出兵——总不能大军压阵把百姓都给图图了。

  这事放在凡俗王朝大概可行,但在修人道之力的高家身上不适用,所以事情要是闹成了还真是万事大吉。

  然而,作为江州巡察使,几乎具有绝对话语权的薛如玉本身手段却偏向怀柔,就像今晚的总指挥一样,六扇门的捕快没有伤什么人,两边根本就打不起来。

  基本可以说此人不除,今晚这把火放得就毫无意义,毕竟泼脏水的效果也有限;

  可偏偏漕帮还不敢明着把他宰了,毕竟这是领了皇命的巡察使,他一死法身铁拳就有理由砸下来了。

  ‘硬要说有一个破局的点,那就是我文三爷,然而...’思忖着,方曦文忽地明白过来,脚步慢慢放缓。

  在他眼里,这个破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有不灭法相的存在,只要不来复数外景,或者说是第一层天梯往上的绝顶高手,其余手段根本没办法拿下他,这也是他敢这么张扬的底气——但这件事本身是个信息差。

  在外人看来,文三爷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登,不仅走路要使手杖,还带着个身手极其强横的护卫,足见其人多没有安全感。

  ——这把火原来烧的是他。

  “三爷?”

  原本刘大柱在前面跑着,此时听见后方脚步声逐渐放缓,赶忙回头看了看,有些慌张地问道:“怎么了?”

  “大柱,从认识以来我就待你不薄吧。”

  顿住脚步,方曦文直视着他,“那一日在酒楼你喝得大醉,最后还是我跟小婷把你扶回家去的,小姑娘还对我鞠了一躬,这事你有没有印象?”

  “有、有...”

  突然之间,刘大柱的嘴唇突然颤抖起来,下巴的胡须与眉毛一齐动了动,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俺都记得。”

  “那你还要害我?”看了眼他手里的火把,方曦文指了指地面,道:“大柱,火是用来给你看清前路的,没必要举得那么高。”

  “除非你在给人打信号,告诉他们位置在哪。”

  啪!

  只听一声轻响,面前的巷口突然有黑影闪动,一粒小石子射了出来,正正好好击在刘大柱的手上。

  后者痛呼一声松开火把,恰好旁边檐下又放着个桶,似乎是用来接雨水的,火把落进去立刻就灭了。

  一瞬间,周遭变得漆黑一片,安静无声,连远处的嘶吼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见状,方曦文还未有什么动作,身后便吹过一股风,下一刻,尖锐的锋刃便抵上了他的喉咙。

  “别叫,敢动一下就杀了你。”

  后颈传来冰凉的触感,是一只手捏了上来,稍稍用力,似乎是在警告;

  那说话者是个女性,声线很冷,听着年纪不大,但传递过来的却是极为恐怖的杀意,几乎叫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沉默了一会,方曦文缓缓举起双手,跟着一点点转头往后看去:

  那是个浑身罩着斗篷的女子,没戴兜帽,短发,两弯秀气的笼烟眉,湖蓝色的眼,往下则都是面罩,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像死了十天;

  最特别的是,是面罩被做成鸟喙了的样子,像鹰嘴似的微微勾起,前端闪着一缕亮光,在夜色下显得很诡异。

  这是夜鹫楼的标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

  与身后女子对上视线,望着那极有特色的眼睛,方曦文笑了笑道:“这位姑娘未免太过急切了,虽然某是有家室之人,但如果你非要强迫我,为了活命我也只能从了...”

  没有回答,冰冷的锋刃只是转了个圈,将剑尖对准了他的下身。

  “不愧是文三爷,哈哈哈!”

  有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同一条小巷中又走出个身材提拔的青年;

  此人样貌出众,正在抚掌而笑,赞道:“提前察觉陷阱也就罢了,在如此情形下居然能这么快冷静下来,甚至装傻与刺客调起情来...我果然没找错人,真有两把刷子。”

  怎么就调情了,他这是在说自己是被强迫的,是无责宣言,到时被人追究起来还能解释...腹诽了一句,方曦文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眼,当即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