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鸽纸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若是单论立宗之法，繁星天阙也算是跟天衍之术沾边的传承，怎么短短数十年就被归入了邪魔九道，甚至于人人喊打...你出了不少力吧？”
“我想这是对在下能力的一种肯定，所以我承认。”江寒舟神色不变，点头道：“以此作为依据，方少侠也大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我来办。”
“哈...”他露出一副很微妙的表情。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像你说的，拖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趁灾变规模还没扩散...”“够了。”
一把抓住江寒舟的衣领，他摇了摇头，“我没兴趣再听你胡说八道了。直白地说，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
噗噗噗噗噗！
话音未落，方曦文周身便有狂暴的剑气飞射而出，带起一蓬蓬血花。
在这么近的距离，大江帮一众根本没法抵抗，各自倒地，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你是疯了吗？！”
感受到对方真切无比的杀意，江寒舟终于脸色大变，怒道：“难道你没考虑过后果吗？弘文在帮内有魂灯，如果我们一行葬在这里，大江帮必然能算出是你做的！往后，不死不休！”
“不早就是了？”
“还有朝廷！只要司天监推算出只你一人逃出生天，那满城的人命都会归到你头上！”
说着，他死死地盯着方曦文的眼睛，“你之前做的一切会全部白费！什么漕工什么三爷，所有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脸上像是戴着铁打的面具，男人神色漠然地看着他。
对视了一会，江寒舟眼底的挣扎之色终于消失。他拿掉方曦文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
“我错了。我向你下跪认错行不行？”
“我知道你与星宫一向交好，知道江星楚是你的红颜知己，也知道你替她们所不平...我知道错了！”
“而我犯下的过错已经无法饶恕，这条老命也不能偿还其万一。如果侮辱我能让你消气的话，请随意，对此我唯有一个请求——”
咚！
重重磕了一个头，江寒舟哀声道：“求你放过弘文吧！怕他报复，你废了他的修为也可以，我只求你留他一命！拜托了！！”
“我怕？他还不配。”
砰！
一脚将跪倒的江寒舟踹翻，他脸上显出嫌恶之色，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能说出这种话，你难道真觉得自己是个护犊的‘父亲’，能借此感动到我？你也配吗？！”
说完又是一脚。
一股大力传来，江寒舟如滚地葫芦般撞在了街旁的石墩上。伴随着身体被凹凸地面印出的剧痛，他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对方的恨意从何而来了。
那个曾被他弃若敝履的女孩，如今大概是对方很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可以不顾后果地杀光所有人，只为帮她出一口气。
那双剑眉下的眼神刺得他生疼。
“动物繁衍后代至少还是出于本能，你却能把孩子当成骗取信任的工具。你叛出星宫的时候江星楚才几岁？畜生不如的东西！”
“因为你她受了多少白眼？一夕之间从小公主变成人人喊打，难道就你当她是外面的野种？！”
“那么小的孩子，要受全宗门上下的指指点点！星宫堂堂一个大宗，内起叛乱，外堕魔道，在最艰难的时候别说你恨不得她死，宗门里多少人会迁怒到她的头上？”
“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狠狠嘴炮输出的时候，他忽地想起江星楚以前说的一句话，记得是‘怎么不早点遇到我’。
当初还以为她只是在吃洛青霓的醋，现在想想大概要比那更早...早到她那个灰暗的童年时期，有人可以陪着她、可以支撑她，从而不至于变成一个偏执的怪物。
把那个温婉得像烟雨水乡一样的女孩，扭曲成这副样子的元凶就在这里。
朝天上某处看了一眼，方曦文收敛多余的表情，冷声道：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话不仅对星楚适用，对你面前这个宝贝独子一样适用。”
“唯一的区别在于，你给不了她的我会给，你管教不了的我来替你管教。”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江寒舟更加绝望，只能挣扎着艰难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后者本来跪在地上，刚刚也没被剑气挂到，此时提刀刚想反抗，那尊法相便诡异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轰！
法相一拳打在他的腹部，江弘文登时如炮弹般弹射而出，身体在空中噼里啪啦响了一阵，炸出团团血花，最后整个人无力地落入黑潮之中。
“啊——！”
对惨叫声置若罔闻，方曦文抓起江寒舟的头发，让他转了个方向，道：
“那就是大江帮少主，义字当头，待帮内的兄弟如同手足，为之两肋插刀。”
“但比较可惜的是，你好像没有教他待人应有的尊重，特别是那些位卑之人。”
“古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大江帮那一层名为‘义气’的外皮下，同样藏着深不见底的枯骨。像是压榨漕工、人口买卖、垄断商运...呵，你们的义气怎么没分给他们一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对你来说，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睁大狗眼，好好看着这片由无尽罪恶与压迫酝酿出来的黑潮，究竟是怎么将你们吞没，又是如何撕碎江弘文的身体。”
“别着急，你们可是人人有份。”
第447章 我就是办法
“爹！救我、救我啊！！”
被法相一拳打落，江弘文整个人都几乎被黑潮吞没，脑袋在其中浮浮沉沉，呼救声也越发凄厉。
他是真的怕了。这些看似是如墨液体的东西，实际上却是由无数样貌奇诡的“怪物”组成的：
由于他们的数量太多，仿佛无穷无尽般从地底涌出，又全都挤压在狭小的街道上，这才形成了一浪又一浪的“潮水”。
“你到底在说什么...”因为被人固定着脑袋，江寒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副惨剧，口中下意识问了一句。
“还不明白吗？你之前自己不都说了，这是‘民怨覆天’。”
随意地抓着他的头发，方曦文对着黑潮冷冷地扬了扬下巴，“这些原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人？”
“对，那些被你们趴在身上吸血的人。当初你把漕工们当成对抗朝廷的工具，一把火烧尽了他们的活计，害得多少家破人亡。”
“你可想过会有今天？”
一边质问，方曦文一边将他的脸转过来，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绝望，唇角往上掀了一点。
“虽然我跟你是有私仇，也想亲手把你杀了解气，但我不会这么做。”
“跟我比起来，你欠他们的更要多得多。”
“还有你们这群所谓的堂主舵主，平时作威作福也有你们一份，现在也到偿还的时候了。”
随着平静的话语落下，他提着江寒舟的头发往前，一脚一个，将无法行动的大江帮一众踢进了黑潮里。
一瞬间，“怪物”们蜂拥而来，像是咬住了猎物的猛兽，开始了疯狂的撕咬与吞食。
“不要！救命啊！”
“我只是听了上面的命令，我有什么错！放开我啊！！”
这群怪物的力气颇大，加上天地压制，失去行动能力的帮众们根本无法反抗，很快就如之前的戴鹏一般，身体被黑潮尽数吞没。
惨叫声逐渐止歇。
这些原本骑在漕工船夫头上吸血吃肉的人，此时此刻，在物理意义上将自己的血肉作了偿还。
而在不远处，江弘文的垂死挣扎也步入了尾声。
此时，他那原本充满怒意的双眼只剩下了恐惧，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怪叫声，四肢不断舞动，但最后还是被怪物所折断、送入口中。
“弘文啊！！”
眼睁睁看着独子的身体被一点点撕碎，江寒舟发出凄厉的喊叫声，最终昏迷过去。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甚至还觉得这是场噩梦：自己不过是带着儿女前来历练，顺便处理一下帮中事务而已，怎么就到了这副田地？！
“呼。”
到得他闭上眼睛，方曦文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跟着手上稍一用力，将昏迷的江寒舟也丢进了黑潮。
自此，他的身边再无活人。
说来也怪，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时，这些“怪物”们便不再朝他涌来，反而开道似的自行让开一条路。
只一瞬间，方曦文的身边干干净净，反而街道两侧挤满了一大群。
“你们...”见状他楞了一下，跟着缓缓摇头，“抱歉，我什么都没做到。甚至于像这样干掉他们，很大程度也只是在泄心里的怒气而已。我没能救下你们。”
黑潮不再翻涌，街道上一片安静。可怖的“怪物”们分列两旁，双臂下垂，用那血丝粘连的眼眶盯着他，像是在无声地传达着什么。
见状，方曦文眉头微皱，跟着快步上前，散去了屏息的法门，不再遮掩身上强烈的生机。
他想做个测试。
果不其然，没多久黑潮整体就开始颤动，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般，猛地朝他涌来，却又在很近的距离下停止。
甚至有一只“怪物”伸出的手，此时已经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但又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种程度的自我意识？”方曦文心中一惊，喃喃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嗖！
不远处破空声响，一身利落青衣的洛青霓按下遁光，在他身旁站定，有些紧张地看过来：“你没事吧？那个二重天的...”
“被我干掉了。那边呢？”
“喔，我跟那人合力把大江帮的家伙给宰了，然后怪物就疯一样地冲上来，把他们剩下的人都给吞了进去。从碧苑轩逃出来的人里有不少受了轻伤，其余的都没啥事。”
上上下下摸了他一阵，见没有缺手短腿，洛青霓总算放下心来，扬起的脸上显出几分光采——
不仅方曦文没事，还救下了那么多人，她心里是真挺高兴。更别说，那些人还满脸崇拜地喊她“洛女侠”诶。
至于剩下的烂摊子...
目光扫过如雕塑般静立的怪物们，洛青霓皱了皱鼻子，“曦文，这些人要怎么办呀？”
他肯定会处理的嘛。
“嘘。”方曦文朝她竖起食指，脸上露出一副思忖的模样。她顿时心中大定。
每当这小子摆出这副表情，总是没多久就能想出解决办法...这下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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