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河无忧
他不顾封君和封君继承人僵硬的脸色，继续道：“而且，河湾地不该忽视格林陛下曾经的‘血腥伯爵’之名。”
放下酒杯，马图斯伯爵从椅子站起：“我会向陛下辞去海政大臣职务，为了这个王国，还有河湾地。”
他抚胸行礼：“请容许我告退。”
然后，不等封君的回应，白底金树的披风摆动，马图斯伯爵便转身离去。
维拉斯侧头看向面色涨红的父亲，随即无奈地摊了下双手。
………
傍晚的暮色如同被揉碎的紫水晶，透过彩绘玻璃泼洒在密尔地毯之上，与壁炉跃动的火舌形成了交织的光影。
壁炉前，格林半倚在木椅上，目光盯着摇曳的火焰，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
叩叩叩。
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布蕾妮·塔斯爵士来到面前禀报：“格林陛下，马图斯·罗宛伯爵请求觐见。”
当马图斯伯爵的身影进入国王书房，布蕾妮爵士便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马图斯。”
格林朝挺直的身影露出一抹微笑，随后指了指壁炉另一旁的椅子：“请坐。”
“陛下。”马图斯伯爵神色略微复杂地朝国王行礼。
等落座后，格林的目光随意地打量了下脸色沉重的马图斯伯爵，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想好如何拯救王国的财政了吗？”
第596章 传统与守护
停顿片刻，马图斯伯爵选择了直言：“陛下，请恕我冒犯，我没有能力打理王室金库。”
格林轻点下颌，随后又打量了马图斯一番，却是忽然跟他打趣：“你是空手来的？”
闻言，马图斯伯爵的嘴唇略微颤动：“陛下，我……”
他张了张口，随即咬咬牙：“尊敬的格林陛下，提利尔是忠诚的。”
格林的棕眸微动，跟马图斯对视，嘴唇轻启：“如你所言，我与梅斯·提利尔公爵携手治理着这个王国。”
垂下眼睛，马图斯伯爵不禁避开格林坦然的视线，一阵沉默后，他才缓缓出声：“是的，这是七国皆知的事实。”
他的拳头握紧，抬起眼，重新看向国王：“陛下，请允许我辞去御前海政大臣的职务。”
看了看他，格林的唇角轻弯：“马图斯·罗宛，你是打算跟我‘交易’吗？”
马图斯伯爵先是朝国王颔首致歉，接着停顿了下，语气略微疲惫地道：“我是为了我的封君而请求了觐见，虽然我冒昧的行为并未得到封君的允许……”
炉火摇曳，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格林轻敲着护手的动作停顿：“没有哪位封君会喜欢封臣的冒然行动，这很正常，马图斯。”
离开椅子，格林朝酒柜的方向挪动了脚步，他边走边道：“你看起来像是一位准备赴死的光荣骑士。”
马图斯伯爵挺直的腰板微弯，他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椅背，勉强挤出自己的声音：“我只是在尽力而为，我知晓我很愚蠢，但是……”
格林接口道：“但是你的行为并未玷污你的荣誉和忠诚。”
他一边说着，手里拿着两个酒杯，走了过来。
他把其中一个酒杯递向马图斯：“我和梅斯公爵有着不少共同点，比如，对封臣的宽容。”
马图斯伯爵直起腰身，伸手接过了酒杯，格林俯视着他，又道：“被众人称赞为‘永远的国王之手’的泰温，他在重新坐于首相之位时，竟用他的族人直接占据了大部分席位。从此，代表着王国最高权力的御前会议，开始逐渐失去了其威严，直至……由我掌管王国。”
他踱步到了壁炉前，抿了口酒，仿佛在感慨：“权力像是一种特别的毒药，只要沾染上，它的游戏便不会停止，而其滋生的贪婪，也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不知为何，马图斯伯爵忽然感到一丝窘迫，他压下自己起伏的心绪，诚恳地道：“格林陛下，是您一手恢复了王国的秩序，我深感敬佩。”
格林侧头瞥了一眼：“也很意外？”
背对着马图斯，格林盯了会儿壁炉内的火焰，缓缓出声：“克莱勃来自山谷和沼泽，这是事实。因此，其他人会习惯性地忽略克莱勃的感受。”
“这是七国古老的传统，更是大贵族的老传统。”格林挪动脚步，来到椅子前入座。
闻言，马图斯伯爵却是要起身，格林则抬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你不必担忧，御前会议席位上的竞争不会消失，身为国王，我又有什么理由来怪罪忠诚的大臣？”
格林的目光变得略微深邃：“然而，没有必要的‘争斗’，理应禁止。马图斯，这就是我推荐你为新财政大臣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
压下思绪，马图斯伯爵赞同地点点头：“是的，英明如您，如今的王国还离不开细心的照料。”
说着，他的语气一转，再次提及了自己之前的请求：“还请准许我辞去御前会议大臣之位。”
“你如此固执……”
说着，格林好笑地看着马图斯：“……梅斯公爵很可能会把你驱逐回河湾地，若是发生这种事情，很难得到他人的同情。”
马图斯伯爵耸了耸肩，他面容略微苦涩：“我是在履行身为提利尔封臣的职责和义务，我的陛下。”
格林的眼睛仿佛能直视他人的内心：“亮水城？”
闻言，马图斯伯爵不禁怔了怔：“呃……您真是目光如炬，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打算前往亮水城，协助加兰爵士（
“骑士的最爱，永远是战场，这很容易猜到。”
说着，格林掏出一个卷好的羊皮纸抛了过去：“但是还有个更大的战场。”
缓缓展开羊皮纸，马图斯伯爵的视线落下，顿了顿，他看向国王时，眼底难掩震惊之色：“这……尸鬼……怎么可能？！”
格林揉了揉太阳穴：“其实，差不多半年前，守夜人军团就已向七国的各大领主示警，但统统遭受了无视和嘲笑，我也是接见守夜人的使者后才知晓……”
格林把当时的交谈内容（
马图斯伯爵喃喃出声：“所以，您在那个时候把亨佛里爵士派去长城的原因是真的（
格林抿口酒，停顿了会儿，叹气道：“有时候实话更容易被误会为谎言，王国动荡，散播异鬼的消息并不明智……我选择亨佛里爵士，就算是有心之人也会认为，这不过是我收服金袍子的借口而已。”
又抿了口夏日红，格林脸上闪过疲惫之色：“我在一步步摧毁篡夺者统治的同时，已开始秘密调动克莱勃的资源，准备抵御异鬼的入侵。”
马图斯伯爵不禁动容，缓缓站起，随后他朝国王深深一礼：“向您致敬，您能成为国王，是七国最大的幸运。”
格林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我的马图斯伯爵，但是你必须守护这个秘密，这是国王的命令，直到亨佛里爵士带回异鬼存在的铁证。”
“遵命。”
马图斯伯爵颔首，顿了顿，他忍不住在那里感慨地出声：“传说中的异鬼……复活的尸体……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倘若不是亨佛里爵士逃回长城，传出了情报，我也会跟大家一样，把这件事仍旧当成一个笑话听。”
格林再次叹气：“深入长城以北调查的一百人皆是克莱勃和金袍子的精锐，除了亨佛里爵士，其他人永远……”
国王虽然没有说下去，马图斯伯爵却能猜到后面未尽之言，英勇的战士们很可能已变为尸鬼，被异鬼驱使，沦为入侵七国的一员。
马图斯伯爵的拳头紧了紧，这是对他们生前荣誉的践踏和玷污！
踏踏踏踏。
来到面前，格林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若是输掉了这场战争，活人再无生存之地，这个世界将永远被黑夜所笼罩。马图斯·罗宛伯爵，你是否愿意前往世界的边缘，守护王国的第一道防线？”
第597章 交易的报酬
站在铺着地图的桌子前，他们两人不觉中探讨到了深夜。
离开前，马图斯伯爵忽道：“我的陛下，请恕我冒昧，您会准许我辞去海政大臣之位吗？”
他停在房门的不远处，格林则背对着他，伫立在壁炉前。
噼啪噼啪，壁炉内火星四溅。
一阵沉默后，格林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会相信河湾地人的忠诚。”
“愿七神保佑陛下。”马图斯伯爵朝国王的背影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次日。
格林在前往黑水河码头，亲迎丹妮莉丝之前，让御前总管下达了两条国王令。
一个是任命维拉斯·提利尔为御前财政大臣。
另一个则是免去马图斯·罗宛伯爵的御前海政大臣头衔。然后，令他前往绝境长城，以国王之名巡视。
……
提利尔豪宅的花园，响起了梅斯首相爽朗的笑声。
他一口喝光了杯中酒：“维拉斯，我的儿子，我要祝贺你。”
“谢谢父亲。”
见维拉斯总是拧着眉头，梅斯首相摸了摸胡须，眯着眼睛道：“你还在思考罗宛伯爵的不告而别吗？”
父亲毫不掩饰不悦的神情，维拉斯·提利尔微微一笑：“不算是不告而别，至少，马图斯伯爵派来侍从打招呼了。”
“维拉斯，傲慢的封臣并不是好封臣。”梅斯首相冷哼，一想起马图斯未经过他的允许就辞去御前大臣职务之事，他便怒火中烧。
维拉斯耸耸肩：“或许，国王是在通过马图斯伯爵的这件事，有意提醒提利尔……”
梅斯首相鼓起的脸颊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格林陛下？他要提醒我们什么？”
维拉斯凝视了会儿杯中鲜红的酒液，缓缓出声：“他最多允许提利尔占据御前会议的两个席位。”
闻言，梅斯首相脱口道：“仅仅两个席位？”
“是的，父亲，我很确定。”
维拉斯摊开了双手：“首相之位，加上财政大臣之位，但是国王又把王国的核心权力给予了提利尔。”
眨眨眼睛，梅斯首相略微感到头胀，顿了顿，他选择考验下自己的继承人：“你是如何看这件事？”
他摸着胡须，目光威严地看了过来：“维拉斯，咳，让我听听你的想法。”
维拉斯的神色不变，他稍微沉吟了下，回道：“父亲，自从格林·克莱勃成为王国的摄政王起，我便一直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梅斯首相点点头，他继续道：“那个时间开始，‘血腥伯爵’收起了他的利剑，同时，多恩亲王的继承人成为了他的新利剑，自己则隐藏在了后面……”
听着，梅斯首相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之色，插口道：“狡诈的多恩女人，她毫无荣誉之心。”
维拉斯温和地一笑：“她至少得到了她想要的。如今，没人会再‘担忧’她的多恩继承人身份。”
“她是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国王的手中剑，再加上他把首相项链分给了父亲，他非常顺利地建立了提利尔-克莱勃-马泰尔三家同盟，便一举成为了未戴王冠的国王。”
说着，维拉斯不由地感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天上诸神特意祝福过他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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